“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死的。”
傅慕竹的语调平泛,却不难听出他已是隐有怒意。
那人闻言,急忙磕头不断告罪道:“属下该死。”
“你是该死。”傅慕竹给身旁垂手站着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顿时会意,一把抄起手边正烹着茶的茶炉,一气儿把开水灌进那人口中。
杀猪般的嚎叫顿时充斥着雅间,恐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三楼,惊了不少的姑娘和客人。
傅慕竹顿时怫然不悦起来,两道剑眉重重拧成一个疙瘩,轻声道:“让他把嘴闭上。”
“是。”
属下得令,在那人面前拔出匕首,顿时银光一闪,地上多了条血肉模糊的软肉。
“拉下去。”傅慕竹眼中浮起厌恶。
随着那人被属下带出雅间后,房内的气氛便变得更加凝重起来,众人都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唯恐把这位正主惹急了,把矛头对准到自己身上来。
房间里充斥着血腥的气味,傅慕竹满脸的风轻云淡,徐徐把青铜香炉的盖子揭开,加了几块香料进去。
“牧青寒跟左思鸢绝非是蠢笨之人,没那么轻易会死,既然已经这么多天都没了消息,那便更不可能是死了。多半是找地方藏起来了。”
他说罢,眼神淡漠朝面前跪着的几人一扫:“方才那人,是你们谁接收进来的?”
几个属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谁都不想接下这个问题,唯恐傅慕竹会迁怒于他们。
“快说。”傅慕竹催了一句。
“回尊上。”下面有个属下叩头答道:“近段日子南疆跟大穆交界之处不甚太平,南疆兵马屡屡对村民骚扰,一时有更多人投奔北府了。”
南疆?傅慕竹想了想,脑海中浮起一张阴笃的脸来。
“请问尊上有何吩咐。”属下行了个礼,试探性问道。
傅慕竹回过神来,缓缓摇头:“不要去管它,若有人投奔北府,接收便是。”
他话音稍顿,继续道:“只是别再把那等不守规矩之人放进来便是。”
属下听闻,忙不迭地叩头道:“属下遵命。”
傅慕竹把身子靠在宽大的狐绒座椅之上,狭长的眉眼闪过淡淡光泽,眼前蓦然浮起左思鸢那张宜喜宜嗔的脸。
若说她尚在京中时,他对她是欣赏的话,那她现在跟着那牧青寒浪迹天涯,则更激起他深埋心间的强烈的占有欲。
傅慕竹攥紧五指,在心里暗自对自己说,这次若能寻她回来,不论她是否愿意,一定要将之牢牢绑在他身边。
十日时光转瞬即逝,是日,牧青寒喝下最后一碗加有左思鸢血液的酒,太初走到他身前,在他脉搏上探了探,面容稍有舒展:“小子,算你福大命大,你体内的毒差不多都清了,若无意外,是不会再复发的了。”
牧青寒一愣:“好……好了?”
太初奇怪地看看他:“怎么毒解了还满脸不愿意的样子,莫非你想让这姑娘为了你把身上的血流干呀?”
牧青寒摇摇头,目光里有些怔忡:“可是从中毒到解毒,我全然没有半分记忆,如何你说好就好了?”
太初无奈:“我问你,前几日夜里你是不是觉得好过多了?”
“这我怎么知道,一到了晚上我就没有记忆了。”
太初冷笑,瞥眸看向左思鸢:“看见没有,事到如今这小子还以为我在诓你呢!”
左思鸢嘴边浮起笑意,走至太初身前,恭恭敬敬地朝他欠一欠身:“思鸢替青寒多谢太初师傅了。”
说罢,她直起身子,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牧青寒,忍不住地嗔道:“太初师傅这些日子为了你忙前忙后的,又岂会在这种事上骗你。”
“是。”牧青寒扬唇一笑,走到太初面前拱了拱手:“谢过太初师傅了!”
“还有一事,今次你中了剧毒,能捡回一条命来已是实属不易,至于你的武功,虽然不至于全废,要重新拾回来,怕是得很费一段时日了。”太初走至门口,忽然折返回来,满脸严肃警告道。
牧青寒眼中闪过几分未名神色,继而眼神一暗,沉默无言地点了点头。
太初顿了顿,转而轻蔑一笑:“不过你在宫里头学的那些个花架子,忘了也便忘了吧。”
说完,他看都不看牧青寒脸上神情,径自走出屋子。
“你……”牧青寒看着他的背影,张口要骂,却也张不开口,毕竟太初的功夫深不可测,是要比自己强上许多的。
左思鸢把他拉回自己身边,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你就别逞能了,咱们在他家住了都快一个月了,你哪次吵架吵赢了?”
牧青寒惋叹一声,把左思鸢抱在怀里:“那是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猛地落入到熟悉的柔软怀抱之中,熟悉的香气飘至她的鼻端,左思鸢忍不住鼻子微酸,反手从他身后攀上他的肩头,闭上眼睛回答:“青寒,我终于不用再日夜担心失去你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
牧青寒话说一半,忽然脑际“嗡”地一声,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扶着左思鸢的肩膀,心底的震惊形容于色:“等等,我身上的毒解了,那不就意味着你……”
那个“你”字在他嘴边待了半天,始终都说不出来。
左思鸢笑了,反倒反过来逗他:“意味着我什么?”
“可是,这是为何?”牧青寒一时懵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左思鸢,全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什么为何?”左思鸢皱眉,装傻故意问。
牧青寒摇摇头,似乎放弃说话了一样,重新把左思鸢拉入怀中:“时七,我真的很开心。”
左思鸢靠在他怀里,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并未感觉到一种误会解除般的开心,甚至感觉牧青寒有些陌生起来。
“我知道。”
她想了半天,憋出几个字来。
牧青寒想了想,又说:“时七,你别误会,我所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这个。”
说完,他后撤一步,双手握住左思鸢纤细的肩头,一双深邃眼眸像是要径直看进她的内心中去了:“我是很庆幸咱们兜兜转转这么大一圈才遇到,却有幸没有错过彼此。”
左思鸢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好容易控制住自己,不至于在清醒的牧青寒面前哭泣。
看出她在隐忍眼泪,牧青寒粲然一笑,把话题转开:“话说回来,我们中午吃什么啊?”
顿了顿,他矮下身子,把脸凑到左思鸢面前,嬉皮笑脸道:“娘子。”
“要死啊你!”左思鸢娇嗔道,抬脚就朝牧青寒踢了过去,却被灵巧地避开了。
两人在院中嬉戏打闹一阵,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屋顶上有双眼睛静静注视着他们。
太初看了他俩一会儿,忽的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像是眼里进了沙子。
午膳时分,左思鸢在厨房里扬声喊道:“开饭啦——”
顿时两道身影同时奔向了院子中央的石桌,太初坐在桌边,笑得欢畅:“就因为你这混小子,我已好几日没吃到思鸢做的菜了。”
牧青寒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顶了一句:“得了吧你,若不是小爷来了这儿,只怕你这辈子都没这个幸运能迟到我们家时七做的菜!”
“你!”太初提起筷子,作势要打,却被牧青寒灵活避开。
过了片刻,左思鸢端着几盘菜出来,太初指着牧青寒冲她说道:“左姑娘,他刚才说你是他的人。”
左思鸢闻言,冰冷眼神顿时朝牧青寒扫了过去。
牧青寒急忙摆手:“时七,我可从没说过这话,都是这老头栽赃陷害我的。”
太初闻声,嗤笑一声:“懦夫。”
“说谁懦夫呢?”牧青寒斜眼瞥了他一眼,梗着脖子道:“那又如何?时七早晚都是我的人罢了。”
左思鸢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把菜摆在桌子上。
太初的视线顿时落在一桌子的佳肴上:“思鸢,这都是什么呀?”
“最近忙着给青寒治病,都没时间去买菜了,所以家里只有芋头和一些蔬菜,我就凑合着做了一桌子全素宴。”
“全素宴?”牧青寒奇怪地指着其中一道菜:“这不是红烧肉吗?”
左思鸢抿唇轻笑:“这是酱油酿芋头,我熬了点糖色加进去,所以看起来有点像红烧肉。”
太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口中,细细品味片刻,瞪大了双眼惊诧道:“这味儿也跟红烧肉一般无二啊,思鸢,看来留你在家里,连买肉钱都省了。”
“哪儿有那么夸张?这肉就是肉,芋头就是芋头,吃久了肯定会不一样啊。”
“这又是什么?”牧青寒指着一道菜又道。
左思鸢瞥了一眼回答:“这是蒜苗炒香干。”
“这不是腊肉吗?”牧青寒感觉一阵不可思议。
左思鸢咬着唇瓣:“不骗你,这真是香干,不过是按照腊肉的法子又重新卤了一下,所以颜色重了些。”
“时七,这全素宴能让你做成这样,你真神了!”牧青寒由衷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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