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元年五月,传说这个季节是阴阳之气相争,阴气胜出,邪祟、鬼魅、百毒、瘟疫将随着酷暑的到来而慢慢猖獗,于是五月又称为“恶月”,因此要用各种方式攘灾避恶。草原之上更是温热多雨,有时还会乍暖还寒,霏霏的雨丝,宛如一片朦胧的烟雾,遮掩了绵延无尽的青草碧影。
因元素和的意外流产,宇文邕不得不暂缓回京行程,而元欣已经是三番五次的繁复出入大帐。后=宫嫔妃各怀心思,元素和的意外在所有人眼中都不是那样的单纯,谁都知道身为前朝皇嗣的元欣绝对无法容忍此事的发生。
自那日之后连续三天,宇文邕一直陪在元素和身边,旁人皆以为圣上疼惜元素和,而未央却认为宇文邕是为了平复元欣的愤怒,至少其中占了大半的原因。从疯马事件到现在,未央肯定是有人故意勾害元素和,疯马不过是一计,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一直照看元素和的御医被羽林率收监,然而拷问不出任何消息。
未央如何想也只能想到,阖宫上下唯有宇文护和阿史那一党最有暗害元素和的理由和可能,但阿史那当时的神情应当丝毫不假。她以此询问青娥,青娥也无法探究原因,只是说有可能是宇文护自己的意思。未央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阿史那是在人前惺惺作态,那悲戚怜悯的神色根本就是假的。未央的猜测,让青娥也跟着打了个寒战,若阿史那真是如此,那简直就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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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把玩着手中的碧玉杯,手指在雕凤宽案上轻叩,看着下方立着的两个儿子。人都说兄弟同心,其力断金,她的这两个儿子虽然同心,却让她无法安心。宇文邕被元皇后调教的像极了孝闵帝,孝闵帝的死在母子二人之间划出了一条难以填补的沟壑。而宇文直,却是自己亲手带大,乖巧孝顺,事事尽心,对兄弟更是友爱,尤其是对宇文邕。一直以来,太后都有一种错觉,如果当初和宇文护之间的协定是立小儿子做皇帝,今番大周又会如何?
她看着他们两兄弟,不紧不慢的问道:“元欣回去了?”
宇文邕恭敬的答道:“儿臣打发他回去了,不过三番两次的推搪,再下去只怕难以收拾。”
太后唇角轻挑,道:“那就让他闹呗,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宇文邕似是丝毫不觉她的嘲讽,缓缓道:“是母后安排的好,儿臣多谢母后。”
太后轻哼一声,“宇文宪呢?”
“太妃娘娘病了,五哥在照看。”宇文直抢着答道。
太后又是一声轻哼,但见是宇文直回话,脸色缓和道:“算了,病了病了吧,她那个身子骨,就不该让她出来!”
宇文直飞快的看了眼宇文邕,“嘿嘿”笑了笑,耸肩道:“母后不让太妃来,若是太妃犯了病,五哥一定会赶回长安,镇国军一走,岂不是坏了四哥的好事?”
太后想想也是,宇文宪的镇国军是目下唯一可以相信的了,便笑道:“也就你才这么好心央着母后许她跟来。”随即敛了神色,向宇文邕道:“容儿那边是什么意思?”
宇文邕洒然一笑道:“哪里用的着儿臣去说,她呀,早就替母后备好了一切。”
太后闻言,有些开怀,独孤月容虽然高傲,但唯有这一点做得很明时务,依稀便有当年自己的影子,不得不让她对她又爱又妒。“她倒是会用心,不过你也不能许她太多,独孤阀姻亲太多,又多数是汉族世家,大周是我鲜卑人的,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这个……终究还是个掣肘呀。”
宇文邕点头应是,“儿臣晓得,不过容儿对母后确实尽心。”
太后眯了眯双眼,岂会听不出他是在为独孤月容说话,笑道:“懂得恭顺便好,否则哀家岂能放心?”她对独孤月容是既爱且恨,爱她的识时务和忠心,恨她的锋芒张扬,那是一个曾经的自己,却拥有很多自己当初想得而得到的东西。
宇文邕知道太后的心思,他需要独孤月容,但听她如此说,只微微皱了皱眉,答道:“是。”
太后放下手中的碧玉杯,沉默片刻,问道:“你真打算将空儿交给高未央?”
宇文邕面色不改,躬身道:“空儿不能没有娘亲。”
太后问的别有深意,宇文邕答得旁音深远。想当年,拓跋元氏王朝为防宇文阀坐大,太祖皇帝不得不将大儿子明帝、四儿子宇文邕交付还是冯翊公主的元皇后抚养以做人质。对太后而言,这是割子之痛,对宇文邕而言饱尝的是离别之苦。
“你对高未央倒是挺上心的。”太后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宇文邕了解她的打算,并不会出言反对,他掩住心中所想,表面装的洒然,“母后当知儿臣为何如此了。”
太后深眸凝在他身上,想要看穿他的心思,宇文邕隐藏的很深,稍不注意便会偏离了自己。“你和她如何我不会管,不过……你要知道,攘外必先安内,高未央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将来如何靠她灭北齐?”
宇文邕在心底叹了口气,此并非他所愿,刹那间流露出来的心思被太后抓了个正着。太后笑了笑,缓声说道:“你不动手,总归有人会动手。我可不想达真利用她来蛊惑我的儿子。”她半开着玩笑,心里却着实感到高兴,人再完美总会有弱点。
明知事情无法挽回,只能尽可能的做到不伤及其他。宇文邕道:“儿臣知道这些,母后放心,儿臣会让她学懂宫里的规矩。”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懒懒的说道:“你退下吧,后面的事该知道怎么做。”
宇文邕两袖一挥,擒于胸前,躬身告退道:“儿臣不会让母后失望,儿臣告退!”
宇文直也想随他离开,却听得太后叫道:“直儿,你留下。”
宇文直看了看宇文邕,宇文邕闻听,脚底一滞,但听见宇文直在身后嚷道:“母后,儿臣想要去帮四哥!”
太后道:“你陪母后,让你四哥自己去。”
宇文直虽大大咧咧的,却也知事关重大,岂能放心哥哥一人去,不依道:“母后……儿臣必须去,旁人我不放心!”
宇文邕见他如此说,也不得不转身,道:“六弟还是陪在母后身边吧……”
宇文直几乎是要跳起来,大声打断他道:“那不行,做弟弟的决不能让哥哥犯险,何况皇兄是皇帝,臣弟无论如何不能让你有事,你们不要说了,这次我怎也要去!”
宇文邕目色少有的柔和,兄弟之间,只有他对自己是一颗真心。太后看着宇文直急切的模样,再看宇文邕,竟有些无奈之感,亲兄弟能如此,为何亲母子却格外的生疏。她笑叹道:“罢了,罢了,若真留你下来,还不闹的为娘的不得安宁,去吧,去吧。不过,可得小心,仔细点儿!”
宇文直像捡到宝似的,高兴的扯上宇文邕往外奔去,嘴里嚷道:“快走,快走,一会儿母后反悔可就不妙了。”
宇文邕被他的大力气带了个踉跄,无奈的笑着,脸上浮起难以得见的笑容,是那样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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