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夹杂着艾叶燃烧的味道,熏得屋子气味很不通畅。未央甫一进门就感到一阵恶心,却又不能在此时失态,只得捂着胸口和阿史那一并向太后行礼。
太后摆摆手,着她二人起身坐席,厍汗姬和吴提妹也随后进来,一并坐在了太后身前。
“你们倒是有心了。”言外之意似乎是对没来的人不满。
床榻上的元素和一脸憔悴,原本就娇柔的她此刻脸色惨白,哭的已经没了力气,躺在榻上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屋顶,重重的喘气声让本就有些沉重的气氛更加惨然。
在得知她滑胎之时,宇文邕却紧张于元欣的动向,未央心中替她难过,看着她,不由的想到了自己,不知若换做自己,宇文邕又会如何对待。她不知该如何安慰,索性闭口不言。
阿史那向太后道:“更深露重,太后保重身子,不如就让妾身留下照看元宣明好了。”
太后看了眼榻上的元素和,轻叹了口气,摆摆手,接着皱眉问道:“圣上人呢?”
阿史那咬了咬唇,不做声,脸色有些难看,她想不明白,元素和流产为何宇文邕至今不闻不问,连句安慰的话语也无。
未央却了解宇文邕,想了想怎样回话,答道:“圣上得知心痛难耐,应该正在赶来。”
元素和并不知道宇文邕早就来过,只听得她身子微微动了一动。太后双眸深深盯在未央身上,突然一笑,别有深意,“你倒是会说话。”
阿史那看了眼未央,蹙了蹙眉头,对她的回话虽不喜却不得不默认,便接了话尾道:“妹妹不要伤心了,总归来日方长,身子养好了什么都好说。”
元素和终于转过了头,将她们一一看过,微微点头。她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而几人却心思各异。阿史那难过她也有不满宇文邕,厍汗姬一脸淡然,事不关己,吴提妹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似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未央同情元素和却知道事情的原委,她看向太后,太后斜着眼,脸上的表情晦涩难辨。未央想要看透她心中所想,却无奈只得承认独孤月容说的话,太后确是让人难以猜度。元素和的流产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未央可以肯定,事情不会那样简单,但是谁做的?莫非真是宇文护?
正沉默间,帘帐掀开,宇文邕风尘仆仆的样子,急切的进来,先恭敬的向太后见礼,接着步至榻前。未央和阿史那向他施礼后,往后退避让出了位置来。
元素和见到他,似是见到久别归家的郎君,“圣上……”未语泪先流,仿佛要诉尽离别以来身受的委屈和身体上的痛楚。
宇文邕的眼神满是深深痛惜和忧伤,“不要哭,是朕对不住你!”
阿史那见他如此,倒是松了一口气,而未央却因这句话感到害怕和惊惶。
“圣上,您要为妾身做主呀!”元素和虽然柔弱却不笨,方才不开口,现在见到宇文邕才说话,只因眼前这人,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拉着宇文邕的手臂,满目哀戚求恳。
宇文邕紧紧揽住她,却只是沉默,元素和仰望他的脸庞,一颗心渐渐往下沉,满心满肺尽是伤心欲绝,狠狠的抓着他前胸的衣襟,嚎啕大哭,“圣上!妾身进宫四载,从不曾逾越半分,更不曾利用过哥哥,妾身只望能博得圣上一丝垂怜,即便您不喜欢妾身,可这终究是您的骨肉呀!圣上,您怎可如此绝!……”她眼里全是血丝,惨白的脸上看不到半分昔日荣光,极尽痛心疾首。
阿史那此刻也听出她语意不对,抹着泪极力劝说到:“宣明妹妹,你别这样伤心了,圣上也伤心,圣上自会为你做主的。”
宇文邕闻得此言,深深一震,转目看向太后。太后的目光坚定而强韧,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该调养好身子,一切事宜待回宫再说,在这草原之上,总归是不让人安心。”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晃在阿史那身上。
一个无意的眼神引起众人的警觉,阿史那却不知道,却巧巧落在了元素和的眼中,元素和咬着唇,眉目间突然闪动起一股深冷的恨意,哭得声堵气噎,发丝根里全是黏腻的汗水,身体剧烈地发抖。
未央听得糊涂,看的不明,太后的眼神颇具意味,落在任何人的眼中仿佛都在宣示此事与阿史那有关。未央隐隐有些不安,但看阿史那垂泪难受的样子也不像是作伪,当真是难以分的清楚。厍汗姬与吴提妹相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看着阿史那背影的神色格外惊叹。
“行了,大家都累了,都回去休息吧。你好好养好身子,就如左昭仪所言,来日方长。”说罢起身离开。太后发话,大家不敢不尊,四人向宇文邕施礼,又再安慰元素和几句便告退出帐。
出了帐来,各自的贴身宫娥都迎了上前。未央只觉心口又是一阵恶心,青娥见她脸色难看,担忧道:“娘子脸色怎的如此难看?”
未央摆摆手,道:“或许是闻不得血腥的气味,走吧。”
宇文邕定会陪着元素和,即便不为她失去孩子,也会为了元欣。未央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她究竟还是琢磨不到他是否真对元素和一点情义也无,但那抹沉痛愧疚的神色绝非作假……应该是有的……未央如是安慰自己。
“妹妹!”
未央扯回思绪,捂着胸口停下脚步,转身回看。
阿史那走近前来,看了看她,道:“元宣明的话妹妹可有琢磨过?”
未央不知她为何来问自己,记起方才太后的眼神,戒备之心骤起,反问道:“姐姐呢?”
阿史那洒然一笑,摇了摇头,抿着嘴道:“元宣明最后可是想要说圣上何故如此绝情?”
未央心头一跳,元素和那话自然是想这样讲,只是碍于那么多人在场。她却不能这样答她,只道:“妹妹不知,只是觉得宣明姐姐那番话太过悲哀,可能是因为丧子之痛吧。”
阿史那审视她的脸色,叹道:“妹妹这样聪明都不知道,我就更不懂了。”未央想问“真的?”却生生的忍住,对阿史那,她始终避忌三分,心存戒备的。阿史那不知她的想法,看着她续道:“我还以为圣上宠爱妹妹之后喜新厌旧,对元宣明不顾旧情呢,看来是我多心了,圣上的样子很是心痛着急,不是个薄幸情的人。”
未央打了个突兀,不料她突然这样说,一时有些愕然。阿史那拉着她的手说道:“圣上刚刚经历丧子之痛,必然心伤,妹妹常见到他,可要安慰他呀。”
未央斜着头往她,难以辨明她的用意,干脆不答。阿史那见此,皱眉问道:“妹妹何故见到我都是这样的神情?”
这话倒让未央颇为尴尬,摇头笑道:“哪有?妹妹知道了,姐姐也要安慰圣上才是。”
阿史那点点头,突然拉过未央的双手,明眸流转中,笑颜如花道:“我和你都是公主,也都是大老远的来的长安,所以我喜欢你。我知道,你是因为大冢宰的缘故才避忌我,可那些与我无关,圣上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未央大讶,猜不透她的意思,几乎被她这番坦白的话给蛊惑住,想起先蚕祭祀上她与独孤月容争锋相对的场面,难以想象她真的会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但此刻她的脸上挂着的表情,却是这样的能令人感受到所谓的真心。
“姐姐这可真是抬爱了!”未央答得冠冕堂皇,对阿史那,她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来。
阿史那咬了咬唇,也听出她的敷衍,放开她的手来,冷笑道:“我们突厥女儿不像你们中原女子,但也绝不会强求。”
未央见她有些怒意,勉强笑道:“姐姐莫要生气,妹妹也很喜欢姐姐的,姐姐的舞乐当真令妹妹大开眼界。”未央说的半真半假,对她的舞乐是真心赞叹。
阿史那脸色缓和,正要再说,却听得赶上来的厍汗姬在身后“咳嗽”了一声。阿史那转身冲她横了一眼,厍汗姬故作不见,笑道:“左右昭仪在闲聊什么呢?夜间风大,仔细受凉!”
不温不火的语调,未央很是不喜,“随便聊聊,姐姐留步,妹妹先行回去了。”她向阿史那说完,领着青娥转身便走。
阿史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转头向厍汗姬蹙眉道:“你做什么?”
厍汗姬“呵呵”一笑,道:“公主,这里是大草原,你想怎样都成。可回了宫,就不是这般逍遥自在了。”
旁音深远的话语,阿史那听见就生气,道:“要不是你让我在先蚕祭祀上那样做,她们会误会吗?你别对我指手画脚的,我讨厌!”
厍汗姬不理会她的怒气,笑道:“公主,好歹你也是我小姑,咱们才是一家人,我又岂会害你?”
阿史那抿着嘴不做声,脸上难掩气愤。厍汗姬续道:“三公主,汗王嘱托,我们哪儿敢违抗,再说了,为了汗王的大业,公主就委屈一下。”
吴提妹在一旁插嘴道:“三公主不可与高未央来往过密,她可是公主做皇后最大障碍,我们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公主可不要为了一时喜乐耽误了正事!”
阿史那怒目而视,又急又气,指着她们愤慨道:“我堂堂突厥公主,岂容你们颐指气使的!”
厍汗姬冷笑道:“三公主不懂宫里的门道手腕,就该按照我们的话去做,否则,我们难以向汗王和大冢宰交代!”
她们此刻言辞锋锐,却并不惊声,各自宫人都散在四周,以妨为人听去。
阿史那双手紧捏,拽成拳头,身子抖动数下,迅速平复下来。她斜着眼,瞥着厍汗姬二人,怒极反笑,“哼!父王大业得成之日,不就是你姐夫做太子的时候么?”
厍汗姬“哈哈”一笑,接话道:“我姐夫不也是公主的哥哥么?”
阿史那提手指着她,冷冷地瞧着她,恨的咬牙切齿,一字字道:“我是突厥公主,也是大周朝的左昭仪,别忘了!”说罢暗自狠狠的一跺脚,拂袖而去。
吴提妹瞧她去的远了,有些担心,向厍汗姬问道:“会不会逼得太紧,惹出什么事来?”
厍汗姬双眼半眯,阴笑道:“你没听她说么?她是突厥公主!”
吴提妹挠了挠头,瞬间明白过来,随她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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