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苗沛霖心中的好奇,赵源始终没有从正面予以回应,他谈完了这些事情以后,便找了个理由将苗沛霖给打发了。
接下来苗沛霖只需要联络一些乡党,拉起一支队伍,就可以来找复汉军领取一批武器和物资,紧接着就可以打出苗家军的旗号了。
就在苗沛霖带着七分欢天喜地三分疑惑不解的心思离开后,赵源看了一眼左宗棠和罗泽南,便笑道:“二位军师,你们觉得苗沛霖此人如何?”
左宗棠率先跟苗沛霖有过沟通,便主动开口道:“此人野心勃勃,想必难以久居人下,殿下重用此人,或许另有深意。”
罗泽南思考了一番,沉声道:“殿下此番举动,或许是存着斗蛊的心思。”
“斗蛊?罗先生不如仔细说说?”
赵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很显然二位军师都是聪明人,已经窥破了他设计的一些环节。
罗泽南抚须微笑道:“臣世居三湘,对湘地苗家倒有几分了解,那里的苗人善于养蛊,其中就有一种养蛊之术,极为霸道,被称之为斗蛊。所谓斗蛊之术,便是将数种毒蛊置于一盘之中,它们为了活下去就会彼此争斗撕咬,其中最后活下来的被称之为‘蛊王’,也就有了大用处。”
“殿下用苗沛霖入局淮北,再加上前番得到的消息,林则徐疑似也入了淮北一局,再加上太平军北伐,不可能对淮北置之不理,也就意味着淮北至少将存在着三股势力,他们之间争斗的难解难分,也就避免了一方独霸淮北。”
“罗先生果真慧眼。”
赵源抚掌赞叹,他笑道:“我用苗沛霖,正是应了‘斗蛊’一说。”
“殿下,可是这养蛊却很危险,若是稍不留神,怕是会被蛊虫反咬一口......这苗沛霖虽然是一个读书人,可是眉宇间戾气横生,乃背主之相,殿下若是重用他,会不会有些过于危险?此等人物,若是要用,只能给与全权,否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左宗棠沉吟了一番,也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赵源摆了摆手,道:“所以我让他去淮北,便是让他身负全权,并不会派人进行辖制——当然,我不限制他,但是却需要对淮北势力进行一番限制,包括苗家军。”
“让他打出‘御捻’的旗号,也是避免他一开始就跟太平军搅到一起,就算他将来有了想法,再想跟太平军修复关系,也没有那么简单。”
赵源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道:“更何况,以我对此人的了解,只怕他一去淮北后,就会打着‘御捻’的旗号,拉拢当地士绅实力派,经营淮北一线,绝不会贸然主动出击.......”
说白了。赵源已经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就得学会用人,其中忠臣良将要用,奸臣叛将也要用,基本盘要管,未来的势力盘也得学会掺沙子!
罗泽南微微一笑,“恐怕殿下是希望天下像苗沛霖这种人越多越好,等到地方上野心之辈群起之后,殿下再涤荡江山,也就有了一个盛世的根基......当然,像这样的枭雄,最好的结果还是让他们死在战场上。”
赵源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道:“当然,咱们也不能过于偏袒,将来若是林则徐去了淮北,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得让人跟他好好谈一谈了。”
......
京城,军机处。
僧格林沁急匆匆地快步走进了门内,朝着里面一名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拱手行礼,而此人能让僧格林沁主动行礼,来头自然不小,他顶戴花翎,身着朝服,最引人瞩目的则是胸前的补子上缝着五爪龙四团,乃大清朝亲王的象征。
此人正是当今道光皇帝的弟弟惠亲王爱新觉罗·绵愉,被道光皇帝任命为奉命大将军,颁锐捷刀,统领健锐、火器、前锋、护军、巡捕诸营,及察哈尔兵,哲里木、卓索图、昭乌达东三盟蒙古兵,与僧格林沁督办防剿叛军。
“王爷,大事不妙了,襄阳丢了!”
僧格林沁脸上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他跺了跺脚,道:“这一下教匪眼看着就要北上了!”
“襄阳丢了?这......这怎么可能?”
绵愉不擅长兵事,他知道朝廷在前线屡战屡败,但是却未曾想到会败到这个地步——襄阳是什么地方?那是连接整个南北的关键战略要地,襄阳一丢,也就意味着北方已经岌岌可危了!
僧格林沁低低叹了一口气,道:“王爷,朝廷在湖广的兵力虽然不多,但是襄阳好歹也有三万绿营,还有陕甘方向的绿营,却没想到教匪竟然接连血战十二天,硬生生将襄阳给啃了下来.......”
他轻轻摇了摇头,道:“可偏巧这个时候,赛尚阿与林则徐又联名上了折子,想让林则徐前往淮北练兵,让曾国藩带兵守在安庆,可问题是曾国藩真能行吗?”
对于这一点,僧格林沁却没有多少信心,他早已经听说过曾国藩的名头,此人或许有些才能,但是与林则徐比起来,谁更胜一筹自然不言而喻。
绵愉皱起了眉头,“乌兰泰死在了荆州,襄阳又被教匪夺下,乱军岂不是就要直接冲到中原来?”
僧格林沁眉头紧紧皱起,深深叹了一口气,道:“百万大军进攻中原,怕是只能采取林则徐之策才能抵挡,只是放手任用汉人团练,也是饮鸩解渴,不能改变根本。”
与清廷很多人不同,僧格林沁在这件事上看得非常清楚,用林则徐的策略固然可以挽救一时,但是同样需要付出代价,即朝廷需要接受汉人团练的崛起,甚至需要让一部分汉人大臣进入权力核心。
他想起了道光皇帝传召的潘世恩,这个老狐狸虽然应了诏,但是一路上却走得极慢,怕是还存着几分观望的心思。
天下的汉臣几乎都是潘世恩的缩影,他们都在等着看着,如果未来复汉军真有机会问鼎天下,这些人的态度可就真不好说了。
“看来林则徐说得有道理,咱们只能步步为营来阻击太平军的进攻,说不得咱们还得做最坏的打算。”
僧格林沁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浮现出几分犹豫之色。
一旁的绵愉顿时大惊失色,道:“僧格林沁,你说的最坏打算,到底是什么?”
“若是真的一路挡不住太平军,咱们就得考虑退出关外,赶往盛京了。”
僧格林沁咬了咬牙,最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绵愉顿时一惊,摇了摇头道:“僧格林沁,你未免有些过于杞人忧天,朝廷就算在南边打了败仗,守住京城总没有什么问题,这番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干万不能在皇上那里讲,否则你便是自取灾祸了。”
僧格林沁听到绵愉这番话,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苦笑来。
“若真是杞人忧天倒也罢了,可若是真有这么一天呢?若是到时候再走怕是就来不及,可咱们若是能提前做好准备,或许太平军也打不到京城,但是能做一些准备,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僧王所言有理。”
穆彰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似乎已经听到了僧格林沁所说的一番话,抱拳道:“僧王,我绝非故意,只是碰巧罢了。”
僧格林沁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穆彰阿,他可不相信对方所谓的碰巧,怕是早早就听进了耳朵里,不过他也不担心穆彰阿去进行告密,只因为这样的议论再常见不过,并没有涉及到多少犯忌讳的事情。
穆彰阿看了一眼僧格林沁,叹息道:“避居关外这件事,朝廷其实也不是毫无准备。”
实际上,从清廷入关以来的二百年里,他们就一直在做着将来跑路回关外的打算,原因也很简单,满洲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区区一二百万人,可用之兵撑死了三十多万人,一旦打光了这些人口,基本上也可以宣布大清的灭亡。
因此,爱新觉罗也并没有昏了头地认为能够一直坐稳皇位,他们派人封锁关外,不许任何关内百姓迁入满洲,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万一’,若是将来时局有变,说不定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但是问题也很快就来了,当年的八旗至少还做好逃亡关外的准备,许多人还能骑骑马射射箭,甭管玩得怎么样,但是好歹也能算得上所谓的八旗健儿,可现如今过去了二百多年,八旗子弟早就养成了骑不得马挽不得弓的废物,让他们重新回到盛京过苦寒日子?
想一想都不可能。
穆彰阿也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关外的情况错综复杂,想做事可没那么简单,有些事情得做到前面去......咱们还是先去拜见皇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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