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紫烟给我拖出去,……”柳氏冷笑着瞧向紫烟,这些吕氏的近人,跟着从娘家一起过来,她早都想找了个由头撵了,尤其是这个紫烟,极有主见,在吕氏面前不知出了多少主意,往日总也转抓不住错处,实是小心谨慎的很,吕氏又拼命将之护着。
那四个仆妇,似早就等着这个命令,放了婉儿,有人扯着紫烟的头发,有人扯了其胳膊,将她往屋外拉。
罗汉拓跋床上的吕氏,瞪圆了眼睛,指着正在一边冷笑的柳氏,嘴中发出含糊的“咿咿呀呀”之声,却是血痰阻住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旁边有大夫命人来拿宁神汤来喂吕氏,吕氏说什么也不喝,汤药泼散在繁花锦被之上,浸污了白色亵衣。
婉儿哭闹着,越发哭的大声,知道若是吕氏服下那加了剂量的宁神汤,必然会睡十几个时辰,若这柳氏起了别的心思。
她一下跳起来,瞧向敢怒不敢言的三个吕氏近人:“你们都是死人吗?难道眼睁睁的要看着一个妾侍谋害了娘亲,别以为她会放过你们!”故意咬重了后面两个字,愤怒的挥臂欲指,只听“哐当”一声,婉儿这一甩,正砸在药碗上,褐色的药汁打翻了一床。
紫烟这时让拖到了门口,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厉声挣扎着喊道:“还不帮着大小姐,难道忘了夫人是如何待我们的?”
三个仆妇大丫鬟终是铁了心,反正左右柳氏也饶不了她们。
一时间,整个西厢上房居然乱成一团。
就在此时,帘子一掀,一个高大英挺的男子进了屋中,见里间居然乱成这样,气的脸色铁青:“够了!”跟在他身后的是先前去客栈接婉儿的管家王田。
房中众人一愣,紧接着除了柳氏,全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柳氏抚了抚额,看模样似乎是伤透了脑筋,娇呼一声道:“老爷您可回来了。”
来人正是金陵王府的当家人——王逸之,穿着一身随性的儒袍,更衬托出他儒雅俊逸的气质,便是人将近三十多,仍不减当年风采。
他冷哼了一声,瞧了一眼正站在罗汉拓跋床前的女童,这女童脸上带着愤怒之色,两只胳膊张开来,护在床前,一只胳膊竟是连袖子都让撕脱了,露出白皙的小胳膊,一方满月般的胎记清晰可见。
王逸之瞳孔微缩,盯着那满月般的胎记良久,又瞧见女童右脸上清晰的五指印,神情不由的浮起怒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离王逸之走进正房中,已过了许久的时间。
柳氏银牙暗咬,却是一福身自责道:“都是妾身的错,答应姐姐要见这个孩子,若是妾身不顾念姐姐思女心切,将之拦了,也不会让姐姐病情加重。”
她句句自责,看起来好似将一切罪过揽在自个身上,其实句句暗示着自个的不容易,说着造成现在情况的,皆是因为吕氏执意要见孩子,而这孩子实在太没规矩。
婉儿暗自冷笑,正主来了,这戏便更好演了。她悲戚的喊了一声“娘!”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头扑倒在罗汉拓跋床边,一栽头竟是直接昏了过去,正有着青色胎记的胳膊无力的搭在床弦上。
自然是做假的。
王逸之脸色顿变,那满月形的胎记在眼前放大,他大吼一声:“快点瞧瞧。”竟是一步榻前,自个抱住了昏倒在床边,依旧拉着吕氏手不放的小姑娘。
柳氏暗自咬了咬唇,上前道:“老爷,姐姐这还病着,先紧着姐姐,在看这小姑娘……再说,也不定是……”
“是什么?”王逸之明显生气了,他狠狠地瞪了柳氏一眼,小姑娘撩起的袖子下,有不少带着青红的印记,瞧这模样,很有可能是刚刚才让人弄得。
最近,他很少在府,刚刚得了空在湖中山林里游玩畅乐,听得吕氏身子不好,因着有柳氏在,他并不着急,先遣了管家王田过来瞧着,原以为府里肯定让贤惠能干的柳氏打理的妥妥帖帖,哪里料到一进正房,居然瞧见这么一番匪夷所思的场面。
他待下人极为宽和,王府中严禁随意惩戒下人,更何况是对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动手。
这小姑娘身上的青淤,胳膊上的满月胎记,由带泪痕的小脸上,五指印清晰可见,在瞧着柳氏双眸,不由心生厌烦,他冷哼一声,也未再说什么,直接让柳氏的退了出去,擒住紫烟的仆妇忙放了手,惊慌失措的倒退着出了屋子,生怕遭来什么祸事。
紫烟一路膝行来到王逸之面前,双眸含泪,不住的磕头:“老爷,您可要为夫人和小姐做主啊。”旁边站着的大丫鬟梅溪,仆妇宋二家的,林婆子,同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王逸之最是不喜这种场面,烦闷的挥挥手,管家王田将人都请了出去,一时间西厢的正房中安静下来。
整个正房,现在只有五名有些惶恐的大夫,躺在罗汉拓跋床上的吕氏,以及抱着昏迷的婉儿坐在床边的王逸之。
“如何?”王逸之问大夫。
“不妨事……急怒攻心,身子骨有些差,痰淤在胸,这才晕了过去。”大夫小心的回禀着,想到柳氏的话,不由又说了句:“只是还是要小心,这小姑娘底子太薄,现值晚秋,正是风寒症多发之时,还请王老爷要仔细照顾着。”反正先将话说死,到时候真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也能摘了自个,落得清静,这大宅门之内的事情啊,谁也说不上。
其他几个大夫自然是有样学样,倒是说得越发厉害了起来。
佯装昏迷的婉儿,躺在王逸之怀中,倒是心中不由的一乐,这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倒是帮了自个的一个大忙。
说得王逸之心中有些揣揣。
本欲将这小姑娘带到别屋中医治,怎料那床榻上的吕氏瞧着他,说不出话来,却是带着一双可怜恳求的神采,王逸之亏欠这女子良多,看着不忍,终究吩咐管家王田在这西厢正屋中另外支了一张矮榻。
所幸这张罗汉拓跋床比较宽,便将小姑娘放在床上,和吕氏并排躺着。
王逸之就在另支起的矮榻上歇息,他坐在榻边,仔细瞧了一大一小两人的容貌,刚开始还觉得实在是不像,不知后来怎么瞧着瞧着,竟越发像了起来。
东厢是金陵王府最华美的屋舍,占据的范围也是最大,光是独立的院落便有六七座,说是东厢还不如说是一座王府中的小王府,这里当年曾是王氏家族中活的最长,手段也最为厉害的老祖宗所住,是王逸之的曾祖奶奶,那位老人深爱江南流水,又喜北方梧桐,竟花了极大的代价,移了数棵过来,小心的养着。
正房门口,更是坐落着假山流水,水中群鱼嬉戏。
原本这里理应是吕氏的居所,她家中虽门第不显,不过是个小户人家,但也是王逸之明媒正娶的正妻,却是让柳氏赶到西厢,吕氏温柔软弱,不喜争斗,正巧西厢那边也是极为清静,绿树环绕,院落又不甚大,更没有流水嘈杂。
“啪!”一声清脆的瓷瓶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柳氏挥舞云袖,一掌打在桌沿上,小脸铁青:“气煞我也。”那懦弱无能的吕氏她向来不放在眼中,她向来认为自己在王逸之眼中是不一样的,哪里想到,她数请不回的王逸之今日为了吕氏回来,又为了个不明不白的野丫头,斥退自个,将她颜面扫地。
她伏在书桌上,大口喘着气。
身边的大丫鬟画儿,在旁边劝着:“夫人万不可意气用事,如今老爷好不容易舍了外间繁华,夫人可要花些心思留住老爷的心。”见柳氏的神情和缓了些,她又继续劝道:“那个小丫头便真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也不足为虑,左右不过是个没人管教的野丫头,老爷的性子夫人又不是不知道……最是重情重义,只要夫人尽心尽力服侍老爷,老爷自会感念在心,倒是吕氏的那儿子要上些心……”她弯下腰,附在柳氏的耳边道:“听闻这几日族学上课的时候,教书先生可没有少夸那孩子聪慧过人。”
柳氏咬了咬唇,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便是不服气,吕氏不过比她先进门数日,若论娘家论美貌,自个都比吕氏强的多,论生儿子,她柳氏更是为老爷生下长子,两年前又添了一子,这些年,若不是她柳氏主持着府中的中馈,光凭着软弱无能的吕氏,府中早就乱套了,平白让其他房看了笑话去。
这府中主母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她的儿子自然是要承袭王府,这个念头不知盘旋了多久,可恨那女人居然生下个儿子。
她不由恶毒的想,就让这个女人病死算了,到时她便能名正言顺的抬成正妻,那个不过五岁的孩童还不是让她捏圆搓扁。
“娘,娘……”
两声清脆的童音在屋外响了起来,听起来分外的愉悦。
柳氏听到,忙起身迎了上去,俏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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