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啪啪啪！”沈墨卿站起来，拍了几下巴掌，大家顿时安静下来，目光投向这个陌生俊美的不像话的二公子，蓉娣露出痴迷娇羞之色。
沈墨卿哪里想到会有才八九岁的小萝莉芳心暗动，他清了清嗓子说了些冠冕堂皇，安慰鼓励的话语云云，忽然他转了话题，问道：“想不想天天吃好吃的？”
大家一愣，显然还没转过脑筋。
莲花小脸通红，低声道：“想。”
蓉娣从容站起来，福了一礼，这才道：“蓉娣愿意跟随二公子学习。”蓉娣眉如柳，目若星子，是个美人胚子。
她们来这院中岁数都不大，三四岁的模样，还未受过什么教育，来这院中之后，魏莽哪里会管这些，男女大防，礼仪之类的，都不懂，胆子总是大些。
婉儿没有吭声。
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只是有些奇怪，不知是她记忆出了错误，还是忘记了，和硕王爷的二公子是在她去冒充王家的走失数年的嫡长女前日才过来，难道，她重生之后，连生活轨迹也会发生变化。
沈墨卿一笑：“要想从我这里学到想学的东西，需要考试，唯有考试合格者，方能在我这里选择学习。”
考试？还真是个新鲜词，婉儿不由得抬头瞧向沈墨卿，对方正好也看过来，四目相对，皆是一怔，又同时转过目光，不过是一瞬，没有哪个孩子注意到，大家都在想着，这考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沈墨卿让王叔将面前的碗筷收了，从怀中取出白纸，炭笔——这炭笔比毛笔稍微短一些，更细一点，不用研磨，直接便可以写下字来，连一般的世家都用不起，仅仅是黎国皇家才有。
“想要报名的就在这里写下自己的名字。”沈墨卿指着白纸上写着姓名的下面。
蓉娣和莲花动作最快，蓉娣大些，离得也近些，第一个写下自己的名字，用了这皇家贵胄才能用的炭笔，好不得意，莲花咬牙，故意比蓉娣写的大些。
又有几个孩子写下名字，谨慎胆小的，在旁边犹豫，他们怕让师傅魏莽知道他们这么想离开，到时候又走不了，平白让师傅记恨，以后日子便更难过了，再说这二公子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大，上面还有世子大哥，哪里会有什么前途。
婉儿想到魏莽吃饭时奇怪的神色，想来是得了什么驱鬼辟邪的东西，十有八九便不会在遵守那份承诺，她虽有点小本事，可奈何还是孩子，手足无力，身子又虚，少不得会落入狼口。
可她还没来的及问现在到底是什么年月，最近会发生什么事情，看莲花的岁数，想来离自己去王家冒充嫡长女的日子不远了。
倘若命运不曾改变，她会顺利进入王家，到时候，所要谋划的将更加容易。
正想着，耳边响起沈墨卿的声音。
“怎么，不来试试？”沈墨卿瞧着她，一脸温和。
婉儿下意识的咬下嘴唇，她还真的没有想好，试着压低声音问道：“不知我们在公子这里能学到什么？”这是她很想知道的，其他孩子都小，又长期在这院中，哪里有太多的想法，全是那桌的佳肴引诱。
沈墨卿大有兴味，高看这八九岁的小姑娘几眼：“自然是你想学的，我便能找来师傅教你。”
天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婉儿知道的真理，给予极大，那所求的便更大，婉儿肃然问道：“那公子想要什么？”不知不觉间，婉儿便带了当王府嫡长女，乃至孝亲王妃的那种气势，细长眉梢微微上挑。
沈墨卿眸间闪烁，似想到什么事情。
婉儿有些紧张，立时明白自个的表现似乎不太像个八九岁的孩子，遂低下头数着袖口的花纹，不在发一语，言多必失。
一阵轻风拂过，传来淡淡香味，竟是沈墨卿来到她身旁，留下一句话：“随我来。”便径直向院门走去，院门虚掩着，便没有锁。
婉儿看着那少年的身影渐渐落入阴暗中，她一咬下唇，提着裙裾，在众多孩子惊疑的目光中，向沈墨卿追去。身后的蓉娣胆子本来就大，虽年幼心却极大，也起身想要追上去，旁边跟着二公子来的像是管家般的黑脸汉子，伸手阻住蓉娣的去路，蓉娣不甘心，朝旁边绕去，衣领骤然一紧，紧接着整个人临空飞起来，“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孩子们立时闭了嘴，收了声，小心翼翼的靠在一起。
院门外，挂着两个大灯笼，今日月光也是明亮柔和，倒也不黑。
沈墨卿一撩袍角，坐上台阶，也不管上面的尘土。
婉儿默然不语，垂首站在旁边。
“你的今日的月亮如何？”沈墨卿突然问道。
好奇怪的问题，婉儿抬头看：“又圆又亮，很美好。”天空中的明月似一张银盘，圆圆的，洒下柔和的月光。
沈墨卿没说话，望着夜空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婉儿感觉到眼前含着金汤匙的少年并不开心，有些落寞。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由生而死，又有死而生，最亲密的人将她害死，临死之前，又发现有人倾力相救，一梦之后回到童年，幽幽十几载的时光，竟是从来未曾摘下面具，在活一世，她的前路又在何方，当真能逃脱过命运的捉弄吗？还是会在嫁给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重复前生。
“哎……”她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
银色的月光，映着灯笼着的红光，落在两个不过还不满十岁的孩子身上。
夜有些深了，温度降了些，没有那么燥热，知了的抗议声也小了不少。
沈墨卿转头望向婉儿，在这个不足九岁的女孩身上，他竟读出来些许沧桑之感，那眼神哪里像是八九岁的孩童，倒像是历经许多劫难，看尽一切的神采。
婉儿似没有陷入到某种回忆当中，并未发现他的窥视，看了一阵，他轻咳一声，问道：“你想学什么？”这是第二次这般问。
“公子又想得到什么呢？”婉儿回过神来，笑着问道。
“你倒是直接！”沈墨卿看着她：“这么些年，你还是第一个这般问我的人……”他转头望向夜空：“我要的很简单……唯忠心两个在而已。”
原来是想要些听话的棋子，婉儿有些失望，又有些释然，他们这些什么都没有的孩子，除了自身的自由之外，又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出卖。
婉儿嘴角含着讥诮，不客气的回道：“二公子这要求倒是简单。”说是简单，谁也知道要做到完全的忠心有多难，更何况婉儿在重活一世，要的便是掌握自个的命运，又如何会将自己在锁进他人手中。
沈墨卿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和他那不甘平庸，想要争一争的老爹不同，他并不解释，只是望着婉儿，第三次问道：“你想学什么？”这个女孩儿跟他先前搜罗的一些孩子都不同，更加成熟老辣，稍加点拨，是个强有力的助手。
婉儿晒人一笑：“我想学的很多，不知二公子可否全部满足呢？”有些调侃的口吻，不等沈墨卿说什么，她提起裙裾，坐在沈墨卿的旁边，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幽幽的道：“我想学很多，首要学习用毒解毒，在学习经史子集，烹饪美食，练武习武……我所求很多很多。”
两人并排坐着良久，什么都没有说，各自陷入了回忆当中。
沈墨卿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话：“若是你真的想要把握自己，和家人团聚，相信我。”
婉儿愣住，他一句指向她心中所求，相信他？相信他花费大力气教了她，又放她自由？婉儿瞧着那隐入院中的身影，脸含讥诮。
在和沈墨卿的闲聊中，她终于知道现在是黎元十六年，也就是说还有半年的时间，若是命运不曾改变，她会被选中进入王府冒充嫡长女。
思索一番，她还是认定自身拥有力量才是最能倚靠的，便和这二公子虚以委蛇，等待时机，她相信，半年后选人去兰陵王府，在二公子身边，她定然还会有机会。
第二日一早，沈墨卿便走了，他身边的管家王叔留下，魏莽得了些好处，连赌坊的债一并消了，高兴的很，对管家王叔也算是有礼，有王叔在这里，他也不敢对婉儿如何。
那张写着大多数孩子姓名的白纸，沈墨卿交给管家王叔。
从第三日开始，魏莽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连着几日不见踪影，婉儿他们每日要做的事情发生了变化，不在去街上卖包子，也不再屋中蒸包子，来了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剑眉星目，英气逼人，额头绑着一根青色带子，带子中间镶着一块菱形青玉，皮肤略微有些黑，一身短打青衫，利落干练，腰间佩剑，剑穗上绑着红色庆鱼结，婉儿站在孩子们当中，瞧着英姿勃发的少年，不由得想起原来所看的画本中的青衫小生，一身好武艺，惩奸除恶，行走江湖游侠儿。
这青衫小生极为干脆利落，不曾多话，上来便让男孩子们过招斗狠，女孩儿们竟也不能例外，一时间这院落里热闹非凡，不时响起痛呼声，惨叫声，咒骂声。
这些年哪里学过什么拳脚，又老是吃不饱饭。
青衫小生连连摇头，偏过头去对管家王叔抱怨：“公子怎么会看上这些资质平庸，还让我来相看，要我说……差的实在太远。”管家王叔依旧沉默着，摇了摇头，指向院子中间只知一味躲闪的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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