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有些长,还很有条理,不像电影画面跳跃不定,而我之前做梦就像看电影,比如前一秒我还在吃饭,后一秒就在广袤无垠的沙漠里跌跌撞撞地寻找出路,前后无因果,中间一大堆琐事也都省去了。然而这一次不同以往,我仿佛是落入了另一个世界,过了几天另一种真实的生活,就像爱丽丝掉进兔子洞那般。
我梦到林尚晨,与她结婚生子。有些奇怪,我现在跟楚静走得近,却梦到离我相对来说较远的尚晨。
很快,高中又恢复了它原来的繁忙,对于太不喜欢学习的人来说起码早上还得如此,你总不能老是迟到吧。而对于不太喜欢学习的人来说一天如此。大年初五,今年繁忙难熬的日子的开端,我仓促醒来,躲闪不及的梦化为一条条丝线,散落在脑海,我顾不得头脑还很昏沉,胡乱穿上衣服后骑车出了门——闹钟在二十分钟前提醒我起床。
从家一出来,我绷紧的神经立马松弛下来,街上要迟到的学生比比皆是,法不责众是约定俗成了的,何况是校规。
今年南龙重点中学的学生比往年少很多,家长怕学校里的瘟疫没被清理干净,纷纷把自己的孩子转到南龙中学。另外,媒体报道了些陈谷子烂芝麻.这事媒体没瞎报道,我父亲也提过。事情得回到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时南龙重点中学还叫南龙中学。学校里有一大块空地,常有鬼火(磷火)出现。学校扩建需要用那块地。一挖,挖出一大堆骷髅!原本还犹豫着是否让孩子离开这的父母听了这报道收拾起铺盖来坚定了很多,他们觉得这冤魂多阴气重。父亲也想我离开南龙重点中学,不过这次他比较民主,会来征求我的同意。
我不同意!
对于魂魄,我有最新看法:有魂魄的话它总得投胎,学校挖出来的那批骷髅的魂魄队排的再长,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也该投完了;若有魂魄没投胎这事,从古至今死那么多人,躲哪都见鬼。如果不存在魂魄,那完全不用担心。
我的两个好朋友林长生与胡安之也留了下来,上午我用课余时间去了趟十二班,还好,林楚静也还在。我安心回到教室,还没坐下就看到琴帆站在教室门口。
“找我?”我出去对她说。
琴帆把我带到了角落。
“我找到些东西!”琴帆激动地说,“前天我发现有东西牢牢粘在衣兜里,扯下一看,发现了这些。我想一定是陈一在画室时粘上去的。”琴帆摊开手,手掌上躺着一把钥匙和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
“不介意我看一下那纸条吧?”
“我不知道陈一想告诉我什么,帮帮我!”琴帆说完把钥匙与纸条都交到我手上。
我迫不及待地将纸条展开,上面写着:地点:教学楼楼顶时间:高考,每次考试的前十分钟。
312105“前面那些字我能理解,他要你高考那两天上楼顶,可那些数字有什么特别之处?”
“农历3月12日是我生日,陈一的生日在农历10月5日。”
听了她这话,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些数字是一串密码,不过陈一的生日是在农历1月5日,也就是今天。我没纠正她的错误,以免让她难堪。
“那些数字是密码,问题是陈一要我们用它开什么?”我思索着,目光掠过“地点:教学楼楼顶”时停止,心里一颤,“楼顶有东西!”
“我跟你想的一样,本以为有密码箱在上面,我昨天上去什么也没发现。”
“那……这钥匙你是否找到它的用途?”
“我去过陈一家,没发现这钥匙可以打开他家的任何一扇门。”
“他家会不会有什么暗格?”
“我不知道,你跟他走得近,我希望你能知道陈一想对我说什么,拜托了,任安!”她说完不等我答应就走了。我把纸翻到另一面,上面写着:听我一次。
我沮丧回到教室,鲁志逸从座位上站起来挡住我的路怪声怪气地问:“琴帆送了什么礼物给你?”我没看他一眼,绕过他回到自己的位置。李婷跟陈一平时话不多,可能不了解陈一与琴帆的事,然而鲁志逸和陈一的关系很好,有些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开玩笑现在真不是什么好时候!
我挨过上午的课,铃声一响,还没等老师说下课我就跑出了教室。我到一楼找到胡安之,把他带到图书馆楼顶,在楼顶我告诉了他所有关于陈一的异常事情,我希望他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我之所以选择在图书馆楼顶说这些,是因为一来这儿比较隐蔽,二来这里留有陈一的壁画。
胡安之面对着壁画沉默了半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有些荒唐,但也不是不可能。”胡安之抚摸着那幅画说,“我觉得,事实上我们活在书中!”
“什么?”我并非没听清他的话,也绝非惊叹,而是想让他反应过来他刚才说错了话。
“我们是小说中的人物!”他盯着我表情十分正经,这让我很想笑,最近困惑带来的烦恼被他的样子驱散了大半。
我说:“你是说我们是一位作家创造出来的?”
“对。”
“那你告诉我,详细描写我们看到的万物需要多少文字?”
“不用很多。”
“怎么说?”
“作家创造我们,我们创造世界。”
前面那点很离谱,后面那点客观唯心主义会认为对,然而我是个纯正的唯物主义。我绝不会活在书中,以后有人或许会看到这本日记,千万不要觉得我活在里面,你那是错觉,想象力太丰富了。我只是写下这些文字,不是活在这些文字里面。
我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还记得《苏菲的世界》吗?”
“一部电影吗?”
“原来你没看。”
不管《苏菲的世界》是部电影、小说、诗或者别的什么,幸好我没看。我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现在有些成就,有个远大的理想,还有林楚静等我去追求,我可不想在看完《苏菲的世界》后对这些产生怀疑,认为家庭与我勤勤恳恳得来的成就是个作家赋予的,林楚静这人也是那人怜悯才送到我的世界。
“你从《苏菲的世界》看到了什么你想法变得这么古怪?”我问。
“苏菲跟我们一样,也是活在一本书里,不过最后她逃了出来。”他说这些还是一本正经,我没再感到好笑,取而代之的是有点紧张,胡安之似乎脑子出现了些问题,很聪明的人脑子很容易出问题!
我说:“你想太多了!”
“我发现些东西!你会吃惊的。”他说。
“你发现了什么?”我将信将疑地问他。
“去提桶水上来。”
“你要做什么?别卖……”
“提桶水上来。”他重复着刚才的话。
我下去提了桶水上来,擦着汗问:“现在可以说吗?”
“陈一什么时候失踪的?”他明知故问地说。
“雨还没停他就不见了。”
“这透明胶你看是不是近期粘上去的!”
“是我,洪水退后我上来粘上去的。”
“要的就是你这话。”他边说边用石子在墙上写着什么,事做完后他回过头问,“够清晰吗?”我往墙上看去,胡安之在那写着我的名字“任安”,那字写的很清晰。然后他把桶提过去将水全泼向我的名字。水流去后字变得模糊不清,我大为震惊:“陈一没有死!”
“没死?没死他为什么躲着我们,躲着琴帆,躲着他父母?”
“可是他母亲看见他回过家!”
“你只是听陈父说的,陈父又是听陈母说的,他们中有一个人说了谎,说不定你在对我说谎!”
“我没说谎!”
“如果你们都没说谎,还有一种可能,陈母看到的就是她幻想出来的!”
“你为什么非要认定陈一死亡!”
“你能说出陈一活着的证据吗?”
“这幅画。如果陈一在大雨前画上去的,当我到这把它封起来前它就模糊不清,甚至消失,可是事情并非这样,很显然,陈一还活着,在大雨停后他还上过这画了这画。”
“那你说在学校解禁前的那么长段时间里他都藏在哪?”
学校并没隐秘的地方,我想不出陈一的藏身之所,我放弃争辩说:“好吧,我说不出来了现在。你想对我说什么?”
“还是这幅画的问题。为什么它经过长久的雨淋后我们依然可以看见它的存在,还这么清晰?”
“你说下去。”我想知道他自圆其说的能力有多强。
“因为作家只顾着给他的读者留悬念,而忘了一些常识。”
“从一幅画你就断定我们不是真实的?”
“当然不止这幅画。你应该有过这种经历,在某一个瞬间周边的一切乃至身心感受让你有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不知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因为许多人在看我们赖以生存的小说,每看一次,相当于我们经历过一个轮回,而每个轮回所发生的事都极度相同,久而久之,有些事留在我们脑海深处,当再次经历,我们便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听了胡安之的话,我的脑子变得有些混乱,开始对这个我活了十几年的世界产生怀疑。他的话让我想到陈一预知未来的能力,莫非他的预知实际上只是几百、几千、几万次轮回后留下的回忆?如果是的话,那为什么他没几次能准确预知未来?是记忆出现偏差还是小说作了改动?另外,如果我们活在小说中,作家怎能容许在他书中出现我跟胡安之刚才的对话?
疑问满脑子都是,我却对任何一个都解决不了,因此我回到从前的我,继续否定胡安之的怪论。除非胡安之能解答我所有的疑问,而非一个两个。
冥思苦想老长一段时间后我说:“肯定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我只有一点疑问,否定后满脑子都是!”
“就因为疑问多所以你就甘愿成为作家笔下的一个人物?”
“我突然你好古怪!你不会想不开吧!”
“我只是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还没到你想的那种程度。我觉得自己好像受到控制,很不自由。”
“还不自由,你的话可以随心所欲地说,还不自由?”我说。
“被别人*控着自己,有什么自由可言?”他不温不火地说着,而这正是我不想看到的,如果他的情绪能起伏,说明他的想法也起伏改动着。面对他安如泰山的情绪,我变得惊慌失措,越来越担心他为了“逃走”而想到自杀。我朋友不多,在一起能让我觉得快乐的就更少,之前已经失去一个陈一,现在他也变得有点不正常。
我强迫自己镇定,这次跟他玩脑力比赛。
“嘿,胡安之。”我说。
他以为周边有东西,四处看一下:“什么?”
“嘿,胡安之。”我说。
“你在干什么?”
“嘿,胡安之。”我说。
“怎么了?”
“嘿,胡安之。”我说。
“嘿,胡安之。”我说“嘿,胡安之。”
“别吓我,任安!”
“嘿,胡安之。”我说。
……
不管胡安之说什么,表情有多惊诧,我都只是面无表情对他说着一句话,“嘿,胡安之。”重复过了二十遍,胡安之焦躁不安,急得满头大汗,无言语地看着我,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想触碰我又不敢触碰。不少二十遍后我休停了对他的折磨。
“任安。”他试探性地动动我的肩膀说,“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回答这个问题,直奔主题说:“如果我们活在小说里,那你告诉我谁会写这么无趣的小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反反复复说一句无意义的话?”
胡安之明白我的用意。深吸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中了邪。”
“说。”
“这话有意义。”
“意义在哪?”
“它的意义由它的不断出现体现,它让我觉得不安、恐惧。”
“那……我不需要你说它有无意义,你说作家把它安插进小说里有何目的!”
“任安,你高估了自己,高估了我。让我告诉你是什么状况。我跟你可能都不是小说里的主角,这次长时间的谈话不管发生过什么,表现在书上时可能只是一句话——楼顶上有人在暖阳下聊天。我们或许就是这么地无关紧要。作家在意的是他的主角,他详细描述主角的性格、容貌、一言一行等,他让主角与众不同,对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轻描淡写。不过我们不该抱怨,反倒要觉得庆幸,庆幸我们无关紧要,只是个小人物。这让我们多数时间活在作家文字描述范围外,只要在他的描述范围外我们就是自主的,行为、言论、思想完全不受作家支配。就如现在,我是我,可以畅所欲言,而非一个被叫胡安之,被规定言行,被预定好命运的人。因为我们只是小人物,没人会去关注小人物的行踪,所以我们可以借机溜走,成为完全自由的人!”
“你让我觉得可怕!”
“事实让你觉得可怕。”
“什么让我可怕啦!哪有可怕的事实!”我说。
“你没发现太多的事情不符合科学吗?”
“比如哪些,别再提这副画!它没被雨冲刷掉有几千种可能,也许下雨的时候墙的前面正好有什么挡着!你说还有什么事情!”
“人会飞吗?人能从墙的一面直接穿行到另一面吗?答案都是否定的,但是这些不可能发生的事被我碰上了。”
“飞行术与穿墙术我也看过,只是些魔术表演。”
“我看到的不一样。”
“障眼法更高明罢了。”
“听我说下去。”
“好啊,说下去。”当人在撒谎,话越多,纰漏越多。我静静听着,看能找出多少纰漏。他说:“高一那年,我无意间看到天上有什么东西在飞,凭着经验,我判断出鸟不可能那么大。对未知事物我有浓厚的兴趣,我太急切地想知道那是什么,于是我跑进一家商店偷了副望远镜出来,透过望远镜我看到一个人正往一栋楼的楼顶降落,没带任何飞行器的人,轻盈地降落到楼顶。”
“空口无凭,只能算着故事。”我说,胡安之没理会我,继续说:“从那以后,我开始暗地关注身边是否还有其他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我买了台摄像机,一有时间就拿着它在街上、公园、郊区拍摄,希望有一天能再次碰上奇异的事情,这样徒劳无功过了很久,后来我把时间选在晚上,镜头对着我的卧室窗外的一条街,每天我会抽出时间查看过去的一个夜晚窗外发生的事情,这样坚持了两个多月,终于有一天,摄像机拍到我想要的,我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从容不迫地走进一面墙,过了些时间,他提了一大包东西从墙里钻出扬长而去。他盗窃的是一家银行”
我说:“可是你家附近好像没有银行吧!”
“认为风水不行,搬了。”
“少了那么多钱怪风水?没人去查看监视器?”
“那人很精明,一直处在监视器的盲区。”
“那他带面具做什么?”
“他很谨慎,防止意外发生。”
“好,如果你说的一切属实,为何没去报警?”
“我就是这么做的,没人相信我。”
“你有摄像机为证。”
“警察看的时候那人出现的部分很神奇地消失了。”
好蹩脚的情节安排。我想,我就不会在我小说中这样安排那些情节。
“我不期待你现在会相信,只是当你也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时会想到今天我说过的话。总有一天,你也会发现这是个古怪的世界。”他说完就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胡安之。
我也知道这个世界有些古怪,只是没那么离谱。我们认为它古怪只是知道的太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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