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蝴蝶谜题 > 第十七章 任安日记9

?学校解禁是在春节前一天。校门外握着荷枪实弹的守卫撤退了,换上维持治安的警察。面对黑压压的一大片来接孩子的父母,他们有些忙不过来。我在人海里找了很久也没见到父母,我知道他们也在找我。这个类似游戏的过程对父母们来说极其残忍。如果找不到?这问题后面黑漆漆空洞洞的,很难去形容,“痛不欲生”也该望尘莫及其痛。

  

  临近十一点人群几乎要散尽时我还没见到父母。父母以为我独自回家了?想到这点我赶紧打的往家里赶。

  

  司机是位中年男子:“去哪?”

  

  “波德(英文“鸟”的音译)社区。到时我父母会给你钱。”“不收钱,上来!”

  

  我往后退了一步,免费的午餐摆在面前我得小心谨慎些,我问:“为什么?”

  

  “高兴,我女儿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那为什么不回去跟她团聚?”

  

  “高兴!”

  

  我知道其中有隐情,但没问下去。我上车后他嘴很少停下,从头到尾声音很大,语言逻辑有些失常,举止失常。他时不时的按喇叭,大声唱歌,大声笑,一只手时而敲车窗玻璃时而敲大腿,总之他要用闲下来的手找件事来做。中途他回过头对我说:“你别介意,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听后呵呵的笑,这种情况,你说不介意是违心的,说介意又不通人情,两难的时候,呵呵的笑是一个好法子。说实话,我心惊胆战,怕随时出车祸,那心情,比坐过山车还胆寒。

  

  我最终还是平安的回到了波德社区,打开门,客厅里父母一动不动站着往门边看。见进来的是我,母亲跑过来摸着我的头立马就哭了。我愣愣地站着,不是感动,而是眼前的一切很熟悉,好像在看着一部回味过很多遍的电影。难道是事先做过这梦?我努力的想去了解这是怎么回事,越想脑子越麻,除了强烈的熟悉感外一无所有。

  

  午饭并非很丰盛,父母一大早就到学校门口接我,没谁去准备菜。冰箱里只剩下少许蔬菜与很多的鸡蛋,因此午餐的每道菜都与蛋有关。我平时不怎么吃鸡蛋,觉得它有股鸡屎味。可经过一个上午的折腾,肚子早饿了,正如上一辈流传下来的话“饥饿是最好的调味”那样,在饥饿的调味下,我的脑子撇开了鸡屎味,吃得津津有味。

  

  饭桌上父亲跟我讲了好多话,还给我倒了些酒,说长大了,可以喝。一般家庭里话最多的是母亲,母亲失语后父亲接替了这项工作,但这并没影响母亲家庭主妇的位置,他们是心灵相通的,特别是当跟我说教的时候。

  

  户外细雨淅沥,我没关窗户,感受雨声反衬出的静。现在家里又剩下我一个人,父母出去买东西,今晚会有很多人来参加为我平安归来而举办的聚会。我趴在桌子上,一会想着晚上热闹的场景,一会想着陈一家的凄凉。我纠结了很久,终于还是做出去一趟他家的决定。

  

  陈一家与我家离得不远,做出决定后不到二十分钟我就放好自行车站在了他家屋檐下。我徘徊着,不知该不该进去。犹豫之际,大门打开,出来的是陈一的父亲,他是从监视器上看到我来了的。我被请进门,跟着他穿过了沉寂的花园来到客厅。屋内很静,只有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我扶正眼镜看见的是陈一生前苦苦追求的琴帆。她耷拉着眼皮,听到我们进来没作任何反应。我离他一个位置坐下,陈一的父亲则坐在我们对面的沙发上。

  

  大家都一言不发。

  

  “陈母呢?”我首先打破沉默。

  

  “在医院。”他说。

  

  对于这个答案我并未感到惊讶,我问:“怎么了?”

  

  慢慢的,他跟我讲起了一些事情:“水退后不久的一个晚上,她把我摇醒说刚才看到陈一在客厅里。怎么可能呢!那时学校还没解禁。我问她是不是做了梦,她很肯定的回答不是,说是夜里听到脚步声,于是爬起来出了卧室,走到客厅时看到一个人影很像陈一,她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而是潜入黑暗中消失了。听到这,我立马想到家里进贼了。我急匆匆地起来打开灯拿着根棒杆检查家里是否少了东西,结果并没发现异常现象。不久后的夜里她又摇醒我说看到陈一回来,她觉察到外面有动静,起来看到的依然只是酷似陈一的身影在花园走动。也许连身影都未有过,一切只是她的幻视罢了。我告诉她陈一会平安回来,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必须给政府耐心。她平定了一会后脸色突然变白,惊恐地问我陈一是不是已经死了,魂魄想家,所以回来过。”

  

  听到这我的汗毛立了起来,背后凉飕飕的,觉得陈一正在客厅的某个地方看着我们。我看了看琴帆,她也变得有些不安。

  

  陈父接着说:“第二天请来的医生说她患有轻微的强迫症,给她开了些药吃后在往后的夜里她并没再见到陈一的魂魄。可是情况并未好转,接下来她几乎每晚都能梦见陈一病死的场景,惊醒后不管我如何劝说,她都不敢入睡,说是一睡着陈一就会跑进梦里用这种场景埋怨,很多个晚上她都是坐着等天亮,就这样,她的神经变得越来越衰弱。她住院后我找了个防疫总署里的熟人,希望他能利用职权偷偷把陈一送出来,过了几天他告诉我陈一已经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我现在都不敢把这消息告诉他母亲,刚开始她说看到陈一的魂魄回来我就应该相信他。”说到这,他眼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后来,我把家里的佣人都解雇了,希望陈一能再回一趟家,让我能有个机会向他道声歉。”

  

  我环顾四周,的确没发现一个佣人,周围除了落雨声与中年男子的哭声外没一点动静,这让偌大的房子显得异常诡异。

  

  “陈一在埋怨什么?”我忐忑地问。

  

  陈父平定了下心情,说:“他踏进南龙重点中学的第一天就吵着要离开那,他说感觉这个学校会发生天灾,可能会要了他的命。我们都没有相信他,觉得那是天方夜谭,所以我并没对这件事太放在心上,而他对这事深信不疑,时常不到学校上课。我很生气,把他锁在了卧室里。有一天他在卧室嚷,要我千万别去公司,因为路上我会发生交通事故。”

  

  “结果怎么样?”我急切地问道。

  

  “那天并没有任何意外的事发生,我一回到家就打开他的卧室要他看我哪受了伤,他母亲进来替他收拾好书包要他乖乖上课去,他不但没听,还把书拿出来撕烂,我当时气得扇了他几巴掌,又再次锁上了房门让他继续反省。过了五六天,他终于妥协,不过开出了一个条件,他要离开清华北大班,因为不在那种班级可以选择不住宿,他说睡在家里心才安稳。迫于无奈,我答应了他的条件。现在我们总算知道他是正常的,陈一预知自己到自己要死,千方百计想为自己找条活路,却被我们掐断了。”

  

  “伯父,你别太自责,任何人听到陈一所说的内容都不会信的。”这很老套,也只能这么说了。

  

  “可我们是他父母,我们都不相信他,他该有多绝望!”

  

  “我能去看一下陈一的房间吗?”琴帆突然说了句,声音细若游丝,还带着沙哑,听起来是哭过的。

  

  陈父说上到二楼左拐第二间就是陈一的卧室。琴帆起身后我也站起来说要去看一下,得到他的同意后我跟在了琴帆后面。我要给她看样上面的东西我跟着琴帆进人到陈一的房间,打量着我之前来过几次,现在已经物是人非的地方。琴帆坐在床上,目光涣散。我走到书桌前,凭记忆从抽屉里找出一本书,将夹在书页内的一张小字条抽出来递给琴帆。上面是她委婉拒绝陈一的那句话:流星划过,给天空带来美丽是无意的,留下伤痕也是无意的。

  

  这些字躺过五六年,依然没看到褪色的痕迹。琴帆捂着嘴无声哭泣,我在房子里轻声走动,东看一下,西摸一下,以此掩饰内心的不安。我很怕两个人待在一块,而另一个人在哭,因为让哭的人好受些的任务完全落在了你身上,可我真的不能很好的完成这个任务。

  

  我们没有在陈一家待太久,面对一个比你大那么多的中年人,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我们从楼上下来后就跟陈父告别了,他目送我们到社区出口才转身回了那栋空房子。

  

  我回到家时客人已经来了不少,刚放好自行车,直起腰就看见了母亲。她把我推进浴室要我好好洗洗。

  

  我从浴室出来,母亲正在烘我那些淋湿的衣服,于此我很疑惑,在那看着想我衣服挺多的,母亲为什么急着把它烘干。当她将烘干的衣服点燃的那会我的心恍然大悟:原来烘干是为了烧得彻底点。

  

  六点钟时我跨过三个火盆——按照风俗,跨一个火盆就能驱邪,不知为什么,我就要跨三个,兴许父母认为多多益善吧——给客人分了蛋糕后我躲到楼顶思考起陈一的一些事情来。这事真的吸引住了我。

  

  陈一曾在图书馆楼顶留下一幅画:一男一女指着石碑展露着诡异的笑容。男的应该就是陈一他自己,女的则跟陈一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居于这点,我马上想到的是琴帆。石碑上的内容又是什么呢?人名、预言还是别的什么?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烦杂,于是把它暂时敲定为人名。为了解开这个迷,我自编自导了一出戏:瘟疫发生前,陈一不仅预见自己会死,还预见别人也会死。陈一列出一份死亡名单,琴帆也在名单内,他按照名单一一找到相对应的人,劝告他们只要天一下暴雨就要冒着雨离开学校,等下去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当时包括琴帆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在装神弄鬼,没信他所说的话。过了几天,特大暴雨来了,大家认为这是个巧合,无动于衷,任凭事态发展。雨连续下着,琴帆呆在画室里越来越担心,直觉告诉她陈一这次所说的确是真的。她问陈一有无补救的办法。陈一点头说有,不过要受些罪。陈一要琴帆脱下过冬的外套,并告诉她冻出病后才能穿回去。琴帆开始很犹豫,为了消除她的疑虑,陈一告诉她不要害怕,过不了多久会有船进来,离开时会带上生病的师生。只有先生病,才能在瘟疫出现前离开学校。

  

  琴帆照他说的做了,事情果真按陈一说的那样发展。琴帆保住了性命,而剩下那些从未相信过他的人则得了瘟疫告离了人世。后来学校树了一块碑,刻下了那些不幸之人的名字。琴帆路过那,指着石碑露出获得新生的喜悦对同学说石碑本应有她名字的,多亏了陈一才让这些没有发生。话里提到陈一,琴帆的心变得沉重起来,脸是心的幌子,她的笑不知不觉流露出苦涩;陈一从那飘过,指着那些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人的名字,露出冷冷的笑。

  

  以上这些经过理智对待,我发现它可以是部小说的总纲,可惜跟现实完全挂不上钩。想了很久我依然对陈一的事迷惑不解,看着夜空发了好久的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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