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将军请你去书房一趟。”清婴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宫允儿到石室里已经住了几天了,每日清婴都会过来送吃食衣物。宫允儿身体很快地恢复,丹田却仍然如同虚谷空无一物。她也不急着修炼,帮北寂杀他吗?可是他凭什么,他是她的谁,她凭什么去为他卖命去杀人?
她跟着清婴走出石室,刚走出甬道,就被眼前刺目的阳光照的闭上了眼。这条甬道已经不是之前那条甬道了,之前那条出口在床下,这条出口似乎是一个后院。几日的黑暗让她不熟悉这样的光明,刺痛麻木是她唯一的感觉。
她走到童子天的书房,童子天桌上摊着羊皮舆图,似笑非笑地看着宫允儿。
“找我有何贵干。”她不让自己的语气带上感情,眼睛盯着他的眼眸,却像看进了重重迷雾,什么都看不清。
“宸儿,到我这里来。”他招了招手,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眼眸却是一片冰凉。
她竟难得的听话,走到书桌后,坐到他怀里。他右臂搁在桌上,手中握着一张卷轴,左臂放到了宫允儿腰间,圈住了她的腰,一点一点收紧,知道宫允儿疼得叫出声,他才发觉用力过多,才放开手。
他的头靠在她肩头,轻轻地说:“宸儿,你真是个小妖精。我原先还以为只是你喜欢皇上呢,没想到皇上也早就迷上你了。你很高兴吧,嗯?”
“他?迷上我?哈哈哈哈……”她笑,眼泪却流下来,语调却没有一丝变化,同样的清冷,“他若是真得爱我,怎么会把我送到你这里。”别开脸不去看他,他的左手却摁上她的脸,将她的脸掰向自己,用火热的吻堵住她的话。他的舌伸进她的唇,纠缠着她的舌,说不上温柔,说不上霸道,只是禁锢着她,不然她逃走。
没多久,他放开她,说:“宸儿,你在石室这几日,皇上竟私自出宫来救你。我的护卫前几夜看见有个人身形类似皇上,在我的后院里翻来倒去,我昨夜亲自去看了,当真是皇帝。皇上也真是为了搏红颜一笑什么都不顾了,在我的后院里乱闯,触动了不少机关,一支暗箭还刺中了他的臂膀。宸儿,他竟是这样的爱着你,那你呢?我真是好笑,自我刚认识你,我不就已经知道你喜欢他了吗。”
她低头,眼里竟充斥着泪。旁人不是她,不能理解她此时心中的感动。她爱得太苦,一点点的甜,都足以让她沉溺。“他,不过是我的兄长。”
“宸儿,你何必骗我,你以为我的暗探算什么?宸儿,我不应该这样叫你吧,我应该叫你玉儒言,还是颜如玉?嗯,玉面罗刹?你自熙瑛庵,参加比武,化名玉儒言,进宫做了刑部侍郎。你哪里是皇帝的妹妹?让我奇怪的是,你在熙瑛庵仅仅只有五年的时间,来历不明,这五年之前的事,竟然连我的暗探都查不到。宸儿,你是个危险的人物呢。”
“哦?你竟只知道这些,看来将军的暗探也不过如此。你的暗探竟没有探到,我还有一个名字,我叫——宫允儿。”最后三字她说得极慢,一字一字吐出。她斜眼看着童子天,嘴角绽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却无一丝笑意。
“宫允儿?你竟是宫允儿!”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宫允儿,一个在轩辕国政治中心人物心里极为熟悉和陌生的人物。她出现不过数月,却让北寂帝为之着迷,纵使失忆仍是被她影响。
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却很早,在十几年前。他和他妹妹童莞本是将门之后,奈何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也随父亲去了。那时他们还小,童莞不过四岁,他自己也不过七八岁。他们的府邸被官府收去了,墙倒众人推,亲戚朋友们也不愿意收留他们。他们住到了一间破庙里,平日就靠他替别人抄书赚钱养活两人。
住到破庙很久之后,有一个老道人找到他们,说他童莞是天上星使点渔,与日使月使并称三使。那老道人留下星隐秘籍,赠予他们墨绸数丈作为童莞的武器。那时的童莞才四岁,儿童心性,伸手就要去触摸那绸缎,那墨绸竟绽出光芒,从她手指钻入。童莞痛的哭出声,不过片刻墨绸就钻入她的身体,与她融为一体。他不再怀疑,他相信自己的妹妹真的是天上使者。他送走老道人,老道人和他一直走出破庙,才提起日使是静惠师太,仙名同晖,月使是沛国公家小姐宫允儿,仙名不记得了。
后来他征战南北,年纪轻轻就立下赫赫战功。有一次皇帝邀他去北苑狩猎,童莞要去,他不让,她竟偷偷跟着过去。童莞虽修习星隐,但墨绸只能用于远程攻击,那北苑里的猛兽可都是实打实贴身搏斗的,她被一只豹子所伤,被皇帝救下。童莞爱上了皇帝,在童子天又一次征战归来时,她提出要进宫。童子天不让,他们没有父母,他只有妹妹一人,皇宫那样复杂的地方,妹妹那种不会拐弯抹角的人定然是要被害的。妹妹从来没有求过他,但那次,她求他,她不惜用绝食来威胁她,直到第六天,她奄奄一息伏在床上。他问她,你还是要入宫是吗,她用她虚弱的语气说,是。他终于同意了,但她一定要看到他的书信被人带往皇宫才肯进食。
她进宫后每隔几日就会写家书给兄长。她没有什么闺中密友,也没有父母,只有兄长。她将自己的小女儿心思都写给兄长,他虽不是每封都回,但每封都会拆开读过。
直到五年前,她写来一封家书,她说她一气之下打了一个贵人,皇上似乎生气了。她的语气不无懊恼,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知道,妹妹虽脾气直,却无害人之心,也没有心计,也没当回事。几日过后又是一封书信,妹妹说那贵人原来是皇上新纳的宸妃。那宸妃不知为什么和皇上闹翻了,跳下了荷花池,皇上也跟着跳下去,被人救了上来,但记忆受到了损害,损失了部分记忆,那宸妃却没有被救上来。她在信中无意提到宸妃是原先沛国公家的小姐,叫做宫允儿,后来沛国公府被抄,她就入宫做了宫女,后来被皇上看中封了宸妃。他猛然想起,宫允儿就是月使。此后他一直派暗探暗中调查江湖上有没有宫允儿这个人的消息,五年却没有一点消息,后来甚至他都以为,宫允儿已死,月使已死。
“哦?你竟知道我。”她的声音淡淡,不含感情,目视前方。
他的手按上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对着自己,又用手摁下她的头,将两人的眉心抵在一起。
“宸儿,我不管你是颜如玉还是宫允儿,你告诉我你是允宸,我就当你是允宸。你和他已经过去了,他现在不爱你了,你又何必这样守着他。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的将军夫人。你可以心里仍旧守着对他的爱,让我来照顾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守护你。”他咸湿的泪落下。热血男儿不流泪,但心中那钝器击出的疼痛,非经历不能体会。
她挣脱他的怀抱,站起身,说:“我饿了。”他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让人送些饭菜进来。不过片刻,他的手下就送了饭菜进来。她从手下手中接过托盘,放在他的书桌上,也不管压着了他满桌的卷轴。她不知从房间哪个角落搬来了一个椅子,坐在童子天对面,执筷开始品尝饭菜。饭菜味道清淡,说不出好还是不好,只是刚入口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味,允宸也没怎么在意。
她吃完饭菜,把托盘交给下人,又坐回他对面。她也不说什么,从他背后的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兵书,随意翻看着。
看了没多久,她忽然觉得如同身在烈火之中,额上渗出薄汗,不觉面色酡红,呼吸声也重了些。
“你怎么了?”对面的童子天看完一封书信,抬眼不经意看见她的变化,愣了一愣。
“我,不知道……”她痛苦地从挤出几个字,像生生止住自己即将出口的呻吟。
童子天被吓到,冲出门拽了一个大夫过来。大夫把了脉,又问手下拿来宫允儿吃过的饭菜,仔细看了一遍,说:“将军,公主中了违合散,这……这该如何是好。”
童子天呆住。违合散他自然是知道的,中了此药,无解。大夫继续说:“违合散虽然没有解药,但将军你也是知道,解毒也并非一定要解药,只要……”童子天也知道,违合散是强力的春药,只要男女*(gòu)就可以解毒,只是药性太烈,逆它者亡。
“当真无解?”童子天看着大夫。
“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大夫表情奇异,许久开口说道。“还有一法或可解公主的违合散,只是……此法对施法者伤害极大,需要武功极高的人散尽武功去抗衡。此法若是失败,施法者和受法者都会经脉爆破而亡,此法就算成功,施法者的功力也不可恢复。将军你是成大事的人,万万不可啊……”
他紧了紧怀抱,抱紧了怀里的人。他大可以这时要了她,但他不愿,如果她不同意,他绝不会碰她一分一毫。他不怕得不到她,他只是怕她眼里会有厌恶和鄙夷。
哪怕……代价是功力尽失。
“大夫您留下来指教我怎么压制她的违合散。”他回头对着大夫说。
他抱起宫允儿到书房后的床榻上,让她盘腿坐好,自己坐在她身前,同样盘腿坐好。他食指点上她的额头,一边听着大夫话,一边控制内力,顺着自己的经脉汇聚到食指一点,再缓缓注入她的身体,顺着她的经脉流入她全身,一点一点疏通着她微微堵塞的经脉。他可以感到他的内力在与她体内的毒抗衡,但他不敢用力过猛,他怕过多的内力会撑爆她的经脉。他一点一点施力,能感到抗衡的毒力越来越小,便也减小了施加的力。他知道她的痛苦,她的脸色从绯红变为惨白,又蒙上了一片黑雾,再变为蜡黄,最后又变回惨烈的白。一滴滴汗从他们额角落下,滴落在床榻上铺着的褥子上,湿了一片。忽然他喉头一甜,只感到有血液从口中溢出。开始是一滴一滴的,接着便是不停息地流。血和汗混在一起,把黑色的床单染得更黑,看不到血,只能闻到那微微有些铁锈味道的腥甜,弥漫在整间屋子里,好像整间屋子都充斥着血液。
他的手僵硬在她的额头,机械地送出自己的内力,灌注在她的经脉里。不再是他注入内力,更像是她在汲取,让他不得不给。
最后一丝内力注入宫允儿的经脉,他手一抖,一股鲜血自口喷出。他头一晕,倒下身去,压倒了身前的宫允儿,两人倒在榻上。
他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清婴,让她好好歇一歇,不要来打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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