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宫允儿醒来,已经躺在了一张床上。周围还是一片墨色,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淡淡的月光。她环视了下周围,借着暗暗地烛火,她凝注目力,刚想使用内力,却感到内腑一阵翻腾,内力一点都使不出来,但还是可以朦朦胧胧地看到,这是一间很简洁的卧室,房内物事齐全但没有一件装饰之物。如果说装饰,就是墙上挂着的宝剑和弓弩。
她脑袋又是一晕,又倒在了床上,发出闷闷地一声。
“允宸公主怎么样了?”外面童子天问着,声音听不出喜怒。
她似乎看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微微一福身,说:“大夫方才来看过了,说王爷您给包扎的很好很及时,不然公主这手就废了。大夫还说了,公主是因为手腕骨头碎裂才发烧,又因为淋了雨害了风寒,才没醒。奴婢怕将军担心,方才又让大夫来过了,大夫说不久就能醒来。”宫允儿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已经被包扎好了,被黑色微微有些湿的碎布包着,用两块玉佩固定住。那衣料是童子天那晚穿着的锦袍,那玉佩是他往常佩戴的。
“嗯,我进去看看。”门吱呀一声打开,她漠然闭上眼睛。他若是知道自己醒来,必然要问她接近他有什么目的,反正她不会说,也就不准备让他问。
他坐在她床边,手抚上她受伤的手腕,那般轻柔,当真不像他。“你接近我,究竟想要什么?”果真,一字不差。他淡淡的问,也不等她回答,又说道:“要我命?你还取不走。”她眼睫微微颤抖了一下,蓦地睁开眼睛,眼睛如同闪光的宝石。她的眸因为修习月隐变得不似开始时乌黑,有淡淡的灰色,像氤氲着水汽。
“醒了?”他剑眉微挑,对门外的人说:“清婴,把药端上来。”
那个叫清婴的女子稳稳地端着药碗进来,清婴不过十四五岁,却十分稳重,做事极有分寸。她的手指指甲微微向内,这是习武之人常用的方法,用火将指甲烤得内抠,避免运剑打斗中伤了指甲。
他轻轻扶住她的手臂,让她靠在床板上。他接着药碗,白玉的碗里深褐色的汤药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拿起汤匙,在唇前微微吹凉,又递到她唇前。汤匙碰到她的唇,她却没有张口。她别开头,不去看他。“你大可以杀了我,带我伤好,我便会杀了你。”
她的声音没有感情,他把汤匙收回到玉碗。他将药碗递到她没有受伤的手里,说道:“你若不喝药便不会好,不好怎么杀我?”
她听了这句话,端起药碗,想用另一只手拿起汤匙,却根本用不上力。他看着她,伸出手想要帮她喝药,她却直接拿起玉碗,递到唇边,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入口,她也不觉得,五年的血色回忆,有什么苦,是她受不得的。
他收起她喝完药的玉碗,摆到床边的桌上。他上前伸手钳住她的下巴,用力将一个东西塞进她的嘴巴里。她想挣脱,瞪着他,呜呜地问道:“什么东西?毒药?”
他低垂下眸,转身背过她,颊边飞快地滑过一抹红,又很快淡了下去。“蜜饯,药苦。”
她愣了愣,好久没有说话,又忽然问道:“我睡了多久?这是在哪里?”
他又漫不经心地去倒了杯茶,飞快地喝了下去,润了润喉,说:“你睡了整整两天了,猪都没有你这么好睡。这是我的房间,你若是好了就出去,两天了本将军都没有地方休息。”
听了他的话,她赌气的支起身子,咬牙说道:“我这就让。”她扶着床板站起身,才刚刚站起来,额上就渗出了汗液。迈出左脚,想故作轻松地离开,却脚一软,身子向下倒去。他飞身过来揽住她的腰,却没能拉住她,抱着她一起倒了下去。他怕压着她,下意识把她举高,她便倒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却重重摔在青石地面上。
童子天抱着身上软软的她,病重的她,没有往日的阴暗心计,没有那么强硬,可以这样软软地倒在他的身上。他知道,这一生,也许再没有机会这样抱着她,所以他过分依赖着这个怀抱,不愿放开。
她在他怀中挣扎,让他从幻想中清醒,他无奈放开她,起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又恢复了往常的冰山铁面。他努力不去看她,让自己的声线平静地听不出变化。他说道:“你可是我的未婚妻呢,允宸公主。你贵为公主,本将军怎么能让你出去睡那些厢房呢?但公主的名声也是要紧的,又怎么能和你的未婚夫我未婚便先住在一起呢?本将军想,不如——清婴,带她去无音阁。”
“是!”那个隐在暗处的丫鬟清婴答道。
清婴快步上前,扶起宫允儿,带她又走到床边,一伸手抠到床帐后一点凸起,童子天的床的床板升起,露出一条暗道。不用清婴动手,宫允儿自己扶着床板钻了进去。
暗道其实并不暗,也不是很小的一条,很宽阔的拱石走廊,走廊里每几步就是一盏长明灯。她径直往里面走,走了没几步,一个转弯,便看到一个石室。石室里只有一张石床,床边是一张石桌,石桌上只摆了几本书,仅仅是医术、兵法,宫允儿几乎都看过了,只是有一本书,她从没有见过。
《毒经》。
轩辕国是众国中对毒物研究最为深层的国家,但也只限于毒药。毒药,也只能在医术里看到,讲的不过是药物间的相克相生和用量过度导致的结果。
而这本《毒经》便不同。
《毒经》说是《毒经》,其实更倾向于毒功,是用药使一个人体内含毒,只要那人愿意,他的一丝头发一滴血都可以变为见血封喉的毒。毒功需要修习的人内力充盈,不然体内的毒就容易反噬,再者,毒也需要人养着,用自己的血肉滋补毒物,身体也会格外虚弱些。
毒功其实也并非不得让任何人靠近毒体,只是当毒体催动体内的毒的时候,一个时辰内,毒体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有毒,一个时辰后,毒力才会退去。纵看三国,危天、轩辕,还有处于极北之地神秘的琊楽(yáyuè)国,都以正派武学为尊,并没有多少人修习毒功,再者毒功要求本身的武功极为纯正,否则容易被毒功控制,走火入魔。
而这一切,恰恰修习月隐的宫允儿都符合了。
她拿起《毒经》,细细翻看,修习并不难,只是那开始的几味药,实在不易取得。
她坐在石床上,不自觉用食指轻轻扣打石面,忽然想到,可以让太医以送药的名义将毒药送进来。可是她进入石室的时候,并未带什么武器,伤寒的病,普通的大夫也可以解决。忽然她看到敲打着石面的食指,笑了笑。
要什么武器,月刃不久可以吗?
她把手指放在手臂上,催动内力,想要唤出月刃,却发现丹田内如同空谷,没有内力可以调动。
“想要自残?幸好我已经封住了你的内力。”熟悉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
她放下手,冷笑一声,道:“帮我解封。”
童子天走了进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说道:“若是这么轻易给你解封,我当初封它做什么。再说了,我封了它,做什么事不是方便许多吗?”她怒目瞪他,她虽和北寂有过亲昵的举动,但当初她有病在身,他们一直未曾行周公之礼,后来病好了也因为那件事两人分离五年,五年里她一直在杀人与被杀之间,从未在意过男人,但未经人事的她,却也明白他所说的“做事”是什么意思。
“真是龌龊!”她阖上含着怒意的眼眸,说道。
“哦?”他抚在她额间的手指下滑,捏住了她的下颌,低下头,用力吻上她的唇。
她内力被封,昏迷初醒,是当真没有力气推开他的,她只能闭紧双唇,不让他攻城掠地。
他也不在乎她是否接受他,只是吻着、吻着,舌头舔过她的唇角,品尝着她独有的处子芬芳。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女人想爬上他的床,但不是他想要的,他必不会碰。他不过二十五岁,但官至将军也有数年了,皇上同僚送来的侍妾歌姬,全部被看管在后院,他未曾看过那些女子,未曾让她们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未曾……动过心。
她是他第一个想去触碰的女子,不因为她的绝世容貌、不因为她的琴技无双,只因为她只是她。她不似别的女人曲意逢迎,她对他的表情不是怒就是嘲讽,再不然就是冷笑,但他全部接受,毕竟那是最真的她,把情绪裸露在外。
他甚至,可以不在乎她真心与否。
“住……嘴……”她的唇被他*,说不出完整的话,但还是蠕动着嘴唇说道。他的呼吸渐渐不如平常,微微有些喘息。他的唇离开她的唇,吻上她如同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再将头搁在她的头顶,一滴泪不知觉滑落,滴在她的头顶。
情字误人,爱字害人。
“你输了。”她努力不让声音有起伏变化,说道。
“是,我输了。”爱情,谁先动情,谁便是输。
“你这女人,当真是没有心的吗?”他语气中染上他本不该有的脆弱,不等她回答,转身出了石室。
她看着他走出石室,仰天大笑,后仰躺倒在石床上,眼泪一滴滴滴落石床上。
她想,送她进将军府的人,可曾想过她可能失贞于此。
是想过,却乐得如此,还是根本从未在意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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