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神地走过去,一个踉跄向地栽去,幸好北华眼疾手快,伸手捞住了她。她湿透的长发拂上他的衣袖,他这才发现她的头发还淌着水。
他的手放在她脑袋上,运用真气,想帮她将那些头发上的水烘干,却被她拦住,他才想起来前日她才嘱咐过他不许动用真气内力,要好好修养。
他无奈地用那个已经被她的头发濡湿的衣袖帮她一点一点地擦着她的头发。还有几日就立夏了,温度也实在高,才一盏茶的时间,她的头发就已经干了。她想到自己的簪子落在了天水宫,懊恼着,却又不想回去拿,就随意用手疏通头发,捋在一边。
他在前面带路,她跟着往一个宫殿走去,想必就是今天宴请广德将军的潋滟宫。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宫殿,刚一入殿,她在殿门口顿了顿。外面天已经黑了,里面却十分明亮,觥筹交错,万金难得的沐冬阳被人如此牛饮,当真可惜。
她微微偏了偏头,目光从最左边看到最右边,一缕发随着她的环视缓缓移动。正中的位置上坐着的是北寂,左边第一个的位置空着,是留给北华的,右边第一个坐着一个不及弱冠之年的少年,风姿翩翩,想必是那个十二岁就走入朝廷的轩辕北玄。
左边、右边第二、三个都坐着年长些的男子,最年长的不过三十四五虽,应该是一些近年来封的藩王。
最上左右两排下面,坐着的自然是一些朝臣,右边第一个便是广德将军。广德将军名叫童子天,封号广德,叫来叫去大家都只叫他广德了。他很容易认出来,肩膀宽阔,显然是练武之人,但相比普通练武之人他反而显得十分秀颀,手指纤长,执着青铜爵,将沐冬阳一饮而尽。他和惠妃长得极像,都有着超脱凡尘的容貌,看起来也不算年长,也就不过二十四五岁。朝臣按官位一一落座,他们身后的小台就是给家眷坐的。轩辕看似民风开放,实际男尊女卑的观念还是很强的,女人们都在后排和别府家眷闲聊,是不可以坐到前面的。
她今天是以允宸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不是玉儒言,所以是没有席位给她坐的,她也不*心,微微一福身,发丝垂落,遮住她一半的脸,她用清淡的声音淡淡地说:“皇上万安。”
“是允宸皇妹来了啊。”他沉稳地站起身,看了看席位,假意怒斥身旁的奴才:“你这狗奴才,怎么没给皇妹准备席位啊!”
那太监只好称病,他看着童子天身边那个空着的席位说:“广德啊,今天玉侍郎称病不来了,不如就让皇妹坐你身边可好,皇妹可是曾经对朕说过甚是仰慕你,不如你们坐在一起,也好好聊聊。”
仰慕?你可真说的出口。低着头的宫允儿眼睛向上对上北寂的眼眸,嘴角上扬,却是冷笑。北定被先前那一声“皇妹”惊得愣了愣,又被这“仰慕”弄得莫名其妙,但才片刻,就看向了北寂,眼中冒着怒火,显然是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了。
不停喝酒的童子天停下了手,带着笑意地看了看宫允儿,又看了看轩辕北寂和轩辕北华。“皇妹?臣可不知皇上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皇妹。”
“皇妹是先皇时一个宫婢所生,那宫婢怕保不了这个孩子,孩子一出生就托人送出宫到熙瑛庵,一直到前些日子朕才知道有这么个先皇骨血流落在外,就让人给接了回来。”
童子天不再多说,不着痕迹地向边上挪了挪,留下了很大的空位给宫允儿,她一甩袖,落座到那让出的半边席位上。
她伸手取过童子天手中的酒樽,往另一个爵中倒酒,清澈的酒液就像流出的泪水,她感到泪水又即将流出,赶紧一抬头,借喝酒将眼泪硬生生*回眼眶。
沐冬阳不似别的酒辛辣,就像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之下一般令人惬意。她眯了眯眼,又是一杯进肚。
“玉娘,你若是不愿意,我去求皇兄。”她忽而听到北华的声音,见他与她隔了大半个宫室,才明白他用了内力,使出了传音入密之术。
“你曾答应我不动用内力的,放心,我没事。”她同样用传音入密对北华说。
说完她才想到童子天武功也不弱,不知他发现没有,一抬头,却看到一个审视她的目光。他同样看着自己,用传音入密之术说:“允宸公主,你喜欢的是臣还是卿王,还是……当今皇上。”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却听得她背后生出冷汗。
她不知怎么回答,却见丝竹之声想起,一名歌姬怀抱琵琶,高歌一曲。那歌姬穿着暴露,媚眼如丝,直直的看着童子天。一曲完毕,那歌姬身体几乎要贴上童子天。
“放肆!”北寂一声怒吼,一剑刺进了那歌姬胸膛,嫌恶地说:“下作的女人。”
众大臣着实被吓着了,一个个都跪在地上,整个宫殿,只有北寂站着,北华、童子天、宫允儿坐着。
“皇上,您把众大臣都吓着了呢。”
“来人,再去找个歌姬。”“回禀皇上,今天仓促,就找来了这一个,这个……奴才该死。”一奴才跪在地上,不住地自己抽着耳光。
“既然没有歌姬了,不如请皇上的允宸公主献歌一曲如何?允宸公主生的这一副好容貌,想必才艺也是一绝。”
好阴险的人,如今这一来,她若唱了,便是贬低自己身份,若是唱不出,连着这句话,便会马上有谣言传出,说她不过绣花枕头一包草。
可他终究不了解他,身份对她来说,本就没有过留恋。
她不得不唱,不得不唱好。
“今日的宴席本就是专为将军开办的,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允宸便唱。允宸身为一国公主,唱给将军一人也没什么,今日唱给众大人听,众大人也是沾了将军的光了。来人,取琴。”
弄琴赶紧去取琴,抱到潋滟宫,仍是那个琴,那个五年前断弦的琴,如今断开的弦已经被重新接上。那琴是有名字的,叫做无弦琴。琴本无弦,是世人在它身上强加的束缚,真正的情感,是不用琴弦的,随意一抚便能听出其中感情。
她抱起琴,端坐在大殿中央,纤纤柔荑弹着低低的音,就如同云在天边翻滚,忽而音色又变得清凉,她也开口开始唱:碧水天陪在你身边想要比永远还远说好了生生世世不变到碧落到黄泉到人间……
记得吗千年前的那一天我们许下的誓言一曲终了,大殿里只能闻的众人惊讶的吸气声,她一福身,命弄琴将琴收好,自己又独自坐到了童子天身边。斜眼看过众人,只有北华的眼中带着了然。北华继续用传音入密说:“玉娘,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她也不知道为何最后竟唱了这首歌,只是最后一句时,她强忍住眼泪,那句话,正如她一直以来想问北寂的,虽然她早就明白了,他不记得,但她仍执着,仍不愿舍弃那份感情。
耳边的头发忽然被蹭了蹭,只听得童子天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原来不是卿王啊,那就是皇上了。皇妹?”他抿进薄唇,移开身子,对着宫允儿,比了个口型。
他说,真恶心。
“这是一曲《洛书千年恋》,方才皇上也说公主心仪将军,既然公主都如此表白了,不如将军就将公主娶回家吧,反正多年来将军也没有夫人。”
宫允儿以为童子天定要拒绝,却看见他抿了口酒,淡淡的说:“求之不得。”
这下轮到她震惊了,童子天明明对她的身份十分怀疑,对她防备极重,却这样答应了。
北寂听他这么说,便赶紧问他什么时候娶宫允儿,他却说:“这也不急,臣娶的是当今公主,自然是要好好准备的。公主与臣也不是很熟悉,这几日不如就让公主住到臣府里吧,臣也与公主都互相了解了解。”
北华突然开口说:“公主是清白之身,如今还没有出嫁就住到将军府中,于理不合啊。”
“臣与公主自然会以礼相守的,再说了,今日臣已经答应娶公主,又怎么会出尔反尔呢。”
北寂兴致缺缺地挥了挥手,本来打到了他的目的,他应是最开心不过的,但如今他却心如刀绞。是他,亲手将她送给了别人,是为了他的凰图大业。
“今日也晚了,各位大臣都回府休息吧。弄琴,你去给你家公主准备衣物,从今天起你们就住到将军府去吧。”他吩咐完,便走出了潋滟宫。
童子天又喝了一口酒,起身对众人请辞。他低头看着仍坐在席位上的宫允儿,宫允儿也看着他。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捏,她只听得手腕的骨骼发出咔咔的声音,手指便没了知觉。她皱了皱眉,又看着童子天,童子天微微一用力,拖上她一起出了宫门。
他抓着她大步向宫门走去,很快便出了宫。将军府在帝都南街,离皇宫也不算近,但童子天却没有备轿撵。童子天武功超群,不习惯坐轿,宫允儿五年来行走江湖,也是不习惯坐轿撵的,他拽着她,走得极快。她抿着唇,跟上他的步伐。雨点忽然落下,滴到她脸上,打湿了头发,湿透的头发紧紧贴在脸颊上。
“松手!”她用力甩开他钳制着她的手腕的手,又是咔的一声,似乎骨头又裂开一个口子。他没有松手,她却疼得一后退,脚撞上了路边的石块,又是咔的一声,不过这次只是扭了脚。
她脚一软,坐倒在地上,他却仍没有放手,被她猛地一拉微微俯身。雨不过下了片刻,路上却已经有了没了脚腕深的积水。她整个人倒在水里,雨水浸湿了她的宫装。她抬头看他,天已经完全漆黑一片,但在这黑夜中他的眸子仍是明亮锐利。
她借着街边一个小屋中溢出的灯光看到了他的神情,他似乎皱了皱眉,问她:“还走得了吗?”她愣了愣,垂下眼,说:“自然是走得了的。”说罢,她站起身,刚一抬腿准备走,却又软软地倒下去。
他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女子爬起来又倒下去,又准备爬起来。他俯下身,一手揽上她的肩,一手穿过她的腿,把她横抱起来。她很瘦,他走起路来丝毫不受到影响。
“咳咳……”她突然不可抑止地咳起来,头埋在他的胸前,心肺间的疼痛让她挤出了眼泪,她疼痛地下意识手攥上了他的衣襟。
一阵咳完,她松开手,别过脸不看他。她只觉得头上一阵晕眩,轻轻地呻吟一声。他微微移开揽着她肩的手,点了她睡穴,又大步向将军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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