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允儿一夜未眠……
十日后,北寂收到一封来自启明殿的书信。很厚的一叠,北寂的唇边浮起一抹笑意。“小笨蛋,终于知道我生气了,知道错了就好。”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信很简单,有十张纸,每张上都是一样的内容。一排清秀的字:我的生辰,你可会来?
没有意料中的道歉,他却仍十分开心。他把信叠好,收回信封,放进袖袋。整整十张,整整十日,每日她是否都在等待中写下这一排字。
他取出一张信纸,大笔一挥,一个大大的“会”字浮在纸上。
允儿,你的生辰,我怎会忘。
派人送信回去,又在书房逗留了许久。允儿在玄元殿的时候,他总是想快点结束事情回去陪她,现在明知惠嫔在等自己,他却一直在书房逗留,不想回去看见她。
算起来,就是明天了吧。
==第二日,她一改往日清雅的装束,穿上宝蓝色宫装,戴上项圈金步摇,从中午就开始准备起晚上的饭菜。她还亲自下厨,做了一些小点心。
桌上摆满了菜,无一不是色香味形俱佳的珍馐美味,不过才日落西山,允儿已在启明殿门口等候。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菜都已经凉了,她唤殿中宫女去把菜热一下。天已经黑了,北寂却还没有来。她叫上弄琴,带上一盏红色宫灯,往玄元殿走去。玄元殿离启明殿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几乎是紧挨着的,才走出几步就听见惠嫔的呻吟声。
今夜,北寂失约,却仍然是和惠嫔在一起?
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她坚定的一步步走向玄元殿,自己都没有发现握着宫灯的手指开始颤抖。
她走到玄元殿门口,见太监宫女都站在门外,心中早已知晓。她脸色苍白,幸好拿着红色宫灯,光照到她脸上,使她的脸看起来红润不少。
小盛子也在外面,见宸妃娘娘驾到,跪下行礼。
他说:“娘娘请回吧,惠妃娘娘在里面。”
“惠妃?”她眉毛一挑,听不出喜怒。“皇上今天封了惠嫔为惠妃。”
她点了点头,将宫灯放在脚边,理了理发髻,轻轻跪了下来。
“娘娘是聪明人,既然知道陛下不会去启明殿,何苦跪在这里。”“本宫也一点没觉得本宫聪明,那里比得上惠妃娘娘深得皇上的心啊。”
允儿挥了挥手,让小盛子继续在外面守夜,小盛子却说:“娘娘,奴才还是帮娘娘通报一声吧,娘娘身子才大好,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小盛子,本宫知道你是好意,但你在皇上身边那么久了,你会不比本宫了解皇上。今日,皇上是不可能离开玄元殿的了,你又何须白费口舌。本宫知道你心肠好,只是你贸然去通报,惊了圣驾,你又怎么担得起这罪。本宫无妨的,你去守夜便是。”
小盛子跪倒在地上:“奴才一生侍奉他人,娘娘竟为奴才考虑如此周全。奴才父母双亡,才进宫当了太监,皇上待奴才好,奴才已经感激不尽,奴才和娘娘身份悬殊,娘娘竟如此关心奴才,奴才此生定当报答娘娘。”说罢,他走回宫门旁,继续守夜。
小盛子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只是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有着寻常人没有的坚定。
殿内传出的阵阵娇喘,她都听得到,殿中男子的低吼,在她心中割出裂痕。一夜的翻云覆雨,仿佛宣告着殿中的男女是有多么契合,是不容他人插足的。
北寂,我……才是你们之间最不应该出现的第三个人,是不是。
你对我好不过是一时新鲜是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会陪我过生辰,为什么让我得到希望却又让我绝望。
北寂,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是不是。
夜还很长。
一夜无眠。
一句句否定,越来越坚定,心一阵又一阵地痛,像伤口在蔓延开来,像肌肤在溃烂。她是罪臣之女,又怎么配得上他呢。
太阳从漆黑的夜空中升起,照亮了天空的一角,她的心却透不进一点光。
早朝的钟声响起,宫灯早就灭了,允儿和弄琴跪在宫殿外,光照到她身上。她朝着太阳看了一眼,炙热的光芒让她闭上了眼。北寂,我曾以为你是我的太阳,如今,你不过是为她人照亮而已,我只是围着你转,你的光芒何曾温暖过我。
宫门吱呀一声打开,他看着允儿跪在门口,先是一愣,又怪罪地看着小盛子,说:“宸妃娘娘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通报一声!”她怕小盛子因此收到责罚,他们两人的纠缠,何苦牵扯到他人。“是我不让他通报的。皇上昨晚有事抽不出身,臣妾不想让公公打扰到皇上。”
他笑着牵住她的手,轻轻地扶她站起来。就是这笑容,像魔咒一样牵扯着她,自第一次见面,就让她为之痴迷,奋不顾身。
跪了太久,双腿没有知觉,才刚刚站起来,就倒了下去,他用力抱住她,才没有让她倒在地上。
“可是等久了,生朕的气?怎么今天不唤朕‘北寂’了。”“皇上刚才不也没有唤臣妾允儿吗?皇上刚刚说‘宸妃娘娘什么时候来的’。”她故意把字咬的清晰。一段话,伤人伤己。
“回禀皇上,宸妃娘娘昨天刚入夜就来了,说不想打扰皇上,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小盛子跪下,说。
北寂颇为震惊地说:“允儿你等了朕一夜?都是朕不好,朕应该早点出来借你的,朕昨晚没什么事,只是广德将军他……”
“广德将军,又是广德将军,所以你又要去陪惠妃了吗?所以你才一夜没有发现我就跪在殿外。”她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她从前没有这么爱哭,只是遇见了这个人,把一切都改变了。
她用手指着金銮殿,用尽一身力气说:“我就比不上那个殿中的龙椅吗?皇位就这么重要吗?”
他推开她,将她推到地上。温暖的怀抱变成冰冷的石砖,却让她清醒。前一刻抱着她对她笑曾经说爱她的男人,后一刻推开她弃她如敝屣冷脸看她的人也是这个男人。她究竟爱上了一个怎样的男人,这么难以琢磨。
“你以为你是谁。”他曾以为,这个女子与他人不同,识大体,不会争宠,谁想竟是不以为俗,反而更俗,胆大包天到拿自己和皇位比较。他不知为何会出口这种伤人心的话,可她的举动,就不让他伤心?他不曾看中过皇位,可这女子,究竟有多不懂他。
“臣妾失言。”她轻笑。她的爱情,约莫是死了吧。
“皇上……”娇媚的声音从殿中传来,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一夜承欢,夜夜承欢,惠妃果真令人羡慕。
她身着那件鹅黄色寝衣,十分合身。的确,这衣服本来就是她的,宫允儿不过是借用了几天,终是要都还给她的。
允儿身边的那个男人,也是要还给她的吧。
她赤着足,毫不忌讳地抱上北寂,将身上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他亦宠溺地看着她。允儿总是出事,北寂无时无刻不在为她担心,鲜少露出这种毫无负担的表情。
果真,是她,干扰了她们的感情。
惠妃看见允儿倒在地上。她走过来,看见允儿穿着妃位的衣装,问:“妹妹不是贵人吧?”“启明殿,宸妃。”
她假意要跪,被北寂一把拉住。北寂冷声道:“同在妃位,你不必向她行礼,倒是她,上次冲撞了你,你进宫又比她早,应该是她向你行礼才是。”
允儿行了礼,说:“姐姐真是好福气。如今姐姐与妹妹同居妃位,今后也是妹妹向姐姐行礼,姐姐除了太后和皇上,都不用行礼了。皇上那么宠爱姐姐,想必也不用姐姐行礼,当真是爱护姐姐的玉腿啊。不像妹妹,本就是一个粗人,也没有人会关心妹妹。”她句句话都是对惠妃说,眼睛却始终看着北寂。
“允儿昨天晚上还在想呢,究竟是什么事如此抽不开身,现在知道了,原来是姐姐在啊,怪不得皇上一整夜都没有出玄元殿。”她看着北寂,又说:“果真是有事。”
“皇上,臣妾累了,回玄元殿再睡一会儿可好?”惠妃撒着娇对北寂说。
“想睡多久都行,朕下了朝就来看你。”他对惠妃说,眼睛却一直看着允儿。
这句话,是那么熟悉,他是不是也对自己说过?
惠妃行了礼,回到了玄元殿。他迈步走了出去,随口问了一声:“昨天是什么日子?”
她的声音飘渺虚幻,在空中漂浮:“没什么,六月初十。”
他大步走出,没有再回头。
她的爱情,是不是也不再会回头了。
她继续说着:“六月初十,我的生辰。”
北寂,你终是忘了。
眼泪一滴滴掉落在地上,溅开成小小的水珠。她伸手去栏,却怎么也拦不住。就像她的爱情,一点点失去,想拦又拦不住。
更何况,她不想拦。
她抬手抚上发簪,往地上用力砸去,金簪撞到突出的花岗岩石上,断成两截。
北寂,你我两人,便有如这簪子,再也回不去了。
“弄琴,桌上的饭菜送到玄元殿来吧,本宫不想吃了,好歹御膳房忙了半天,让皇上尝尝。”她顿了顿,又说:“叫人传话给皇上,就说,只要他吃过了,这生辰就算过过了,不必介怀。”
双腿麻木,她却不要人扶。疼痛有益,让她清醒,不要再沉溺于虚幻的爱情。
没有结局的爱情,我宁愿一开始就让它结束,等到最后,情已成劫。
情已成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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