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见皇上将自己的茶杯扔在了地上,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都在求皇上息怒。皇太后一进门,皇上虽压抑了情绪,却仍黑着脸。
太后知道皇上心里不快,尽量放轻了声音,柔和地说:“皇上,封后的事情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母后您不让若瞳为后,朕说什么也没用,儿臣只是不明白,母后为什么对若瞳有这么多的偏见。”
皇太后一听,脸一下子阴沉了,眼中带着怒气,说:“若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貌又好,是个妙人,只是她原是雅妓,出身低贱,登不了大雅之堂。皇上想必也在朝堂上提过了,文武百官也应该告诉过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她盯着皇上的眼睛,继续说:“皇上何必为了一个女子同哀家这般怄气,皇上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识大体。你若真心喜欢若瞳,哀家也说不了什么,封个妃子就可以了,封后实在不可以。皇上您是九五之尊,还怕找不着好姑娘吗?赶明儿办个选秀,充实后宫,你看着后宫,只有广德将军的妹妹,位分也不高,加上个若瞳,不过才两个人。”
皇上叹了口气,说:“那就封妃吧,赐封号‘懿’,执六宫事宜,以皇后之礼大婚,居皇后寝殿未央宫。母后,这是儿臣最大的让步了。至于选秀,国家初定,百姓的生活还没有进入正轨,还是日后再说吧。”
太后想了想,既然宫中没有皇后,那执六宫事宜也是应当的,至于礼节什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也无所谓,便答应了。
若瞳全名文若瞳,本是江淮地方的琴妓,号称轩辕国第一美妓,但卖艺不卖身,守身如玉,因变故来到京城,在皇宫中做一个琴妓。她与皇上琴箫合音,本是郎才女貌,应是一段佳话,但由于身份地位的不同,他们就此无缘。
大婚之日,繁杂的礼数一直到夜色降临才结束。她坐在床边,等着他掀起盖头。他站在她身前,用那细杆儿挑开了红盖头,看到了盖头下的人。
他端起合卺酒,与她交杯。
喝完这酒,还有一件事情,做完,礼数就结束了。
便是洞房。
他抱起面若娇花的她,将她轻轻放平。俯身而下,吻住她的樱唇,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衫。吻渐渐下移,吻上了她的玉颈。
耳垂,额头,他的吻落在她身上。明明是意乱情迷的场面,宫内也是一篇旖旎,但两人都睁大了眼,都十分清醒。他伸手覆上她的眼,却摸到了一丝水泽。
她哭了。
是害怕吗?
他推开她,见她衣衫半解,脱下了自己的喜服,盖在她身上,自己穿上玄黑色的衣袍,不戴王冠,便走了出去。
他不让太监宫女跟着,只让小盛子一个人跟着。小盛子是他的心腹,一直伺候着他。他强装镇定,却步伐紊乱。他不知道该往那里走,但冥冥中命运却指引着他,走上了一条不起眼的路,遇上了一个牵绊一生的女子。
他漫无目的地走,心中却十分烦躁。皇上今年只有十九岁,文若瞳是第一个配得上他的萧的女子,也就这样走进了他的内心。他不曾爱过人,早先进宫的广德将军的妹妹被封惠嫔,虽多年独宠,但也只是政治联姻,从不带任何感情。
他善于谋略,于是才安安稳稳地长大。帝王之家最不缺勾心斗角,他有多少次被兄弟暗算,他自己都记不得了。他不畏寻常的毒物,多年来被灌下的鹤顶红孔雀胆砒霜不知有多少,还有奇奇怪怪的外邦毒物,却阴差阳错的练成了他的百毒不侵,想来前几次险些死去,还多谢了太医王桓的妙手神通。
他身边自然不缺隐卫暗探,这些隐卫暗探也不是吃素的。文若瞳出现第二日,暗探就探到她是危天国派来的细作,目的是清楚轩辕国的排兵布阵,意图侵略轩辕国。他时不时在文若瞳面前透露假消息,一来想误导危天国女皇耀天和她的驸马楚漠然,二来是想让耀天和楚漠然渐渐防备若瞳,最后让若瞳心甘情愿不为危天国做事。
以金钱诱惑人,一旦有人出更多的金钱,就不得已以失败告终;以情诱惑人,只要情还在,便能时时刻刻诱惑。
若瞳不是贪钱的人,她就如同青莲,出淤泥而不染,怎么会沾染铜臭。能诱惑得了若瞳的,只有情了吧,所以明明她是一个细作,明明该为了达到目的付出一切,当他的吻落下,她还是会哭,会难过。
楚漠然,你真是一个大傻子,有如此一个女人爱着你,你却把她送到别人身边,即使明白这很有可能让她失去清白之身,这样伤害一个爱你的女人,真是大傻子。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大傻子。明明知道这个女人心里有别人,却仍要把她烙下自己的印鉴,收在自己身边。
他唤来小盛子,让他传口谕,封懿妃为如意公主,送与危天国驸马楚漠然为侍妾。
若瞳,我今生不能为你所爱,那就让我守候你心中的梦吧。
皇上走到湖心亭,拿出身边的玉箫,对月一曲《凤求凰》,就当送给若瞳最后的心意吧。
箫声清冷,他突然停住,却听见远方有歌声,与他的箫声合音。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愿言配徳兮,携手相将。
何时见许兮,慰我旁徨。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除若瞳的琴,也只有这歌,能配得上他的萧。
他循着歌声,走进了一个清冷的院子。他站在门口良久。“浣衣局”,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是怎样得来如此不凡的歌声。
那个唱歌的宫女,他只能看着一个背影,但这个单薄的背影,却莫名地熟悉。
他取出萧,按着她的歌声又吹起勒萧,她仿佛被吓着了,赶紧回过头来。
“姑娘,在下心中烦闷,可否与姑娘谈谈心?”
那女子愣了愣,杏子般的眼睛笑成了弯月,说:“好,随便坐。”
皇上坐下,蹙着眉,“姑娘,你长得与我的一个故人真像。”
“你不会对每个女子都这么说吧。”她低头继续浣衣,“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这里不似平常地方,不能招待公子,还委屈公子坐在小板凳上。公子,你叫我允儿就可以了。我叫宫允儿,公子不用姑娘长姑娘短的了。”
皇上仔细看着这女子的面容,想了许久,低头一笑,说:“唔,果然是你,几日之前你也曾这么说过,不用再叫你小姐了,是吧,允儿?”
允儿低头,却笑得更灿烂。“公子想起允儿啦。”
他抬手覆上她的脸。“允儿,我果真没说错,你笑起来真的很漂亮。”
她脸一红,他收回手,说:“允儿,你也不用一口一个公子的,你叫我北寂。允儿你知不知道,好久没有人叫我‘北寂’了。”他顿了顿,说:“北寂,这个名字不是挺好的吗?北寂北寂,一出手便可以使北方戎人乖乖闭嘴,平定战乱,多好的名字。可是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好久好久。”
月光照在他身上,深邃的五官投下阴影,更显得他的脸层次分明。月下的他,有如天神一般,却尽寂寞。
“北寂,这么多年,你寂寞吗?”她轻轻地问。他应该是听到了,却不回答她,继续说:“我娘风华绝代,曾是我爹一生最爱的女子,但自从她生了我之后,身子大不如从前,缠绵病榻,病好了之后又因为姿色不在而不被爹所喜爱。爹有许多美貌的小妾,因此越来越厌恶娘。他不喜欢我,他总说因为我,娘才不再拥有美色。娘不会勾心斗角,总是被人害。七岁的时候,母亲被人陷害半身瘫痪,我被父亲送到一个叫清蓉的姨娘那里。清蓉姨娘不能生育,但深得爹的喜爱。娘已经半身瘫痪,但因为娘出身名门,爹不能休了她。娘已经够苦了,但那些姨娘还是不肯放过她,终于在我十岁的那一年,娘死了。姨娘们说,娘是病死的。我偷偷看过娘的尸体,娘的尸体发黑,她是被人毒死的。爹明明不爱娘,但在娘死后不久,他也郁郁而终。”
宫允儿知道他很痛苦,不顾得别人看到,转身抱住他,轻轻地说:“北寂,没事,都过去了。”
“……最终,我随了她们的愿。清蓉想要一生有所保障,我就给她身份,权利,以及一生的荣华富贵;别的侍妾,我恨她们,不是她们,娘不会死,娘不会一生活在痛苦和折磨中。她们不就是想要争宠吗,爹死了,我便送她们一起下去,让她们在阴曹地府争宠去,不要打扰娘在天上享清福。”他低下头,眼泪流了下来。
他转过头来看她,说:“允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她泣不成声,摇着头。不会,真的不会,北寂,幼年的你承担了太多太多。
他停住哭泣,抬头淡淡地说:“后来,我看上了一个女子。”她脊背一凉,身子一僵。
“她好美,她的琴是全轩辕国唯一配得上我的萧的。但她心中有了人了,那个人不是我。我不怪她,也不怪她心中的人,只怪自己出现的比那个人晚,是我自己错过了这份爱情。今夜本来是我们两个人成亲的日子,她却仍忘不了那个男人。我不能那么自私,既然她不爱我,我就应该成全她,我把她送回了那个男人身边,至于别的,是她的幸福,要她自己去争取。”
他心里有人了,不是她。她没有松开手,双臂麻木,眼泪没有知觉地掉下来,一滴一滴,滴在她的心上。她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不知所措,可他心中已经有人了。在轩辕国,年轻的男子有个三妻四妾不算什么,但她宫允儿一生只求心爱之人心中只有她一个。她不要盛宠,她只要一生一双人的誓言。
这是她的爱情洁癖,可这份爱,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像正在萌发的种子,还没来得及出土就已经萎缩。
爱情,不知不觉中来到,却在痛苦中清晰。
那个女人,真幸运,可以拥有北寂的爱;那个女人,真傻,看不到身后的人默默付出着自己的爱。
这份感情一开始就是错误,这个错误让允儿天真地以为,自己有资格进入他的心。
一切,造化弄人。
她收回手,端起盆,道:“天色已晚,公子早些回去,莫要让家人担心。”她又生疏地唤他公子,不是表达不满,只是不断地提醒自己,两人既然绝无可能,就不要动心,千万不要。
可是,这又怎么控制得住。
她背过她,只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也只有背过他,他才不会看到她满脸泪痕。
她越走越远,轻轻地哼唱道:“邂逅太美,几度沉醉。
真心以对,只要用追随。
不知疲惫,贪恋那妩媚。
无悔爱上你这样俊逸而柔情的人。
夜凉如水,冷风轻吹。
满怀心事,狂乱似雪飞。
相思无寐,无人来作陪。
无悔坠入这样万劫不复的深渊。
痴情人都把眼泪给了谁,一生交付该怎么去退。
多少次寂寞侵袭痛彻心扉,无奈陷入痴情的包围。
痴情人都把眼泪给了谁,一世追逐都不感觉累。
多少回辗转难眠莫名伤悲,尝尽痴情的罪。”
不怪他,不怪她心里的人,只因为相遇太美,美到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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