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絮问他：“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李珩摇摇头：“不知道，殿下只是让我查一查左相。但是因为跟着你，才知道原来是左相指使酒母给我下的毒。”
“左相为什么要杀你？”
“大概是怕我以后会威胁到元子吧。”
“刺客陷害娘娘的事会不会也是他干的？”
“很有可能。能如此计划周密。又能叫满富君出头。看来也只有他了。不过左相在朝已经二十年了。摇动他不容易，必定会牵涉很广。还是要有确凿的证据殿下才好处置。”
“你为什么相信我？”
“什么？”李珩没有听懂，站住看着她。
恪絮也站住了：“这些秘密的事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今天晚上不是都看到了吗？”
“是看到了，但是不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毕竟珍嫔是他宠爱的妃子，又是元子的母亲，殿下就一个儿子，怎么会因为中宫而查珍嫔呢？现在听你说的话，似乎殿下已经有所察觉，而且有了证据殿下对珍嫔与左相也不会宽待。你什么都告诉我，我自然会告诉中宫，那你不是站在我们这边了吗？左相、珍嫔都不是省油的灯，中宫在这里毫无势力，根本没有抵御的力量。但你是王族宗亲，完全有自保的能力。可是卷入**的争斗，在树强敌，中宫又帮不上什么忙，对你来说只有坏处，绝无好处。难道是因为针对你的满富君与左相联手了吗？还是因为殿下的意思？”
李珩看着她，不回答。
恪絮看他有些发冷的目光，咬着唇问道：“大人，你生气了吗？”
李珩还是不回答。
恪絮咬咬牙，豁出去一次说清楚：“虽然你生气了，但是我还是要问清楚，娘娘在此孤身一人，又不得宠，真的有什么事也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但是如果你站在我们这边，那对我们自然有好处。只是不知道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不太放心相信你。”
李珩终于开口了：“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会算计？当初你救我也是算计好了这些才救得吗？”声音冷得叫人发抖。
恪絮不回答他的提问，咬着唇低下头去，有些委屈。
李珩看她这样，又觉得对她太刻薄了，缓了下语气，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恪絮听他好言相问，实话说道：“因为在这里连宫女下人都不愿意多搭理我们，你嘴上虽不说但是总觉得你心里向着我们。此事牵涉中宫但是你好像一点也不避讳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所以问你。难道是因为我救过你吗？”恪絮被他刚刚的话提醒了。
李珩听她的话，想起中宫之前的处境，有些黯然，心想难怪她如此戒备，之前中宫处境艰难，我从未替中宫说过一句好话，袖手旁观还心安理得。如今因为她救了我，还对她动了心，才突然对她们亲近起来，她自然要疑心。况且正好又出了陷害中宫的事，她往尔虞我诈、互相算计方面想也是难怪。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怪自己，是自己以前太冷漠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愧疚。看着她的眼神也温柔起来：“是呀，你说得对，是因为你救过我。所以以后我会为了你赴汤蹈火的。”他不想现在对她表白，不想给她负担。至少在她知道他的心意之前，就这样以为吧。这样她才能安心接受他的任何帮助和保护。
恪絮看他好像已经不生气了，才高兴起来：“原来是这样。”她被刚刚李珩冷冷的眼神吓到，也不敢再胡乱开玩笑。
李珩柔声道：“我刚刚太冷漠了，你们生活在**，不仔细算计就没法生存。其实我也是这样过来的，怎么就不能理解你呢？你不要怪我。刚刚我……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没有怪你。”恪絮终于释怀了，笑着说：“不过你刚刚表情真的很吓人，我都浑身发凉，觉得掉进冰窖里了一样。”
李珩深深看着她，柔声道：“你以后再也不会看见我那样的表情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误会你了。”他的眼里闪着恪絮看不懂的波澜。恪絮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有些快，脸上有些发烧。急忙笑着道：“好呀，这话我记着。”
说完急忙转身当先走了，李珩默默跟着她。两人再也没有说话。
李珩回到家，想着到底要不要将今夜发现的事告诉殿下？殿下因为珍嫔已经生了重病。要是现在告诉他会不会让他的病情更严重？但是如果不告诉他，又怕左相、珍嫔等不了，再生什么主意出来。况且殿下已经有了准备。还是得如实禀报才是！这样接下来怎么办殿下才好决断。
因此第二天，李珩进宫，向英宗禀告了昨夜的事。因为牵涉絮儿。又将自己中毒时被人埋伏乃是絮儿所救的事一并道出。又道：“严坤这几天查了那刺客寄宿的妓院。没有什么线索。只是查出他来的时间。按照时间推算当时只有一艘船从清国过来。是尹氏家族的商船。”
英宗沉思半响道：“左相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叫尹氏的商船带着这个刺客来。尹氏当时肯定不知道吧。不然不会做这么蠢的事。这几天尹淑媛总是按捺不住到处打听消息。看来也是怕背黑锅。下毒这件事倒像是出自左相的安排。严密至极。愚蠢的满富君是绝对想不出来的。要不是絮儿偶然碰到，要不是正巧絮儿又会武。你怕是真的要折在他手里了。又是絮儿昨天的发现咱们才能够知道这些。哼，左相自认城府极深，办时谨慎严密。没想到两次都被一个小姑娘破坏了。真是可悲可笑。”
李珩怕他难受，说了很多宽慰的话。
这夜，英宗来到宜泰殿。珍嫔和元子一同接驾。英宗抱过元子笑着问：“元子快满周岁了吧？”
珍嫔回道：“还有两个月就是了。”
“到时候一定要大肆庆祝一下。他可是寡人的第一个儿子！”
“殿下。”珍嫔依偎过来，娇羞的悄声道：“臣妾……还想给殿下生个儿子。”
英宗怀里抱着元子，看着她笑道：“这有何难？寡人今后多到你这里来就是了！”
“殿下已经好久没来了。”珍嫔撅着嘴道：“殿下是不是有了新人了？”
“我有没有新人你还不知道么？”英宗腾出一只手搂着她：“只是御医说我这次风寒入骨，伤了根本了。叫我戒两个月女色。”
“殿下身子要紧。当然还是听御医的。”
“这两个月寡人就不过来了，免得看了你忍不住……”英宗轻笑着刮了她一下鼻子。珍嫔羞得直扭身子。
“你这两个月就好好筹办元子的周岁大礼吧。要办的很隆重。到时候我还有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珍嫔眼睛一亮。
“现在说还有惊喜吗？”
“您说一下嘛。”珍嫔撒娇的摇着英宗的胳膊。身子像扭糖一样在英宗身上蹭着。
英宗无奈道：“好好好，我说一点。是关于你和元子的事。”
“哪方面的？”珍嫔仍然不肯干休。缠着英宗。
英宗被缠不过，笑着将元子递给她：“关于你们新的身份。行了吧。”说完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珍嫔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鼻翼也紧张的一张一合的。脸变得通红。眼睛闪出耀眼的光芒来。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低下头去掩饰。英宗已经笑着起身了：“好了。我得走了。免得让御医知道了说我。”
珍嫔困难的起身。她已经激动得全身发抖，腿都没有力气了。英宗似乎没有发现。转身出了殿门。
英宗走在回寝殿的路上，短短的路程突然觉得十分漫长，身上越走越凉，心中也是越来越凉。隆冬的夜晚，周围的一切都那么寒冷漆黑。两边内官打着灯笼照着路。灯笼闪着鬼魅一般的光，像是两只冷冷的眼睛在他前面晃动。英宗打着冷战，紧紧地抱住胳膊。
冬天的月光映照在铺满白雪的大地。很清亮却很凄凉。
大病初愈的英宗靠在文昌阁的二楼窗边，看着这皎洁的月光。他前面就是中宫殿的院子。
他想起自己刚刚登上大位时的情景。那时的自己没有初登大位的兴奋。有的只是无边的凄惶。想着最后被父王冷落抑郁而终的母后。想起因为错杀自己的爱妃同样抑郁而终的父王。看着身边已经失去大部分亲人的弟弟。他的心中痛苦难当。怎样的地位要用这么多人的血泪铸就？这样的王位自己坐着会是什么感觉？自己的一生难道也要在这样的尔虞我诈中过活吗？自己会不会终其一生也得不到一个人真心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爱？自己也会抑郁一生吗？
那时的珍嫔天真烂漫，让自己多少感到了一丝安慰。自己爱的就是她的单纯。希望她就是全心全意珍爱自己的人。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单纯的珍嫔变得如此可怕？如此工于心计？原来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不是自己的宠爱、不是独享的恩宠、也不是一家天伦。她想要的只有中宫之尊！英宗冷冷一笑，在自己眼里毫无地位的中宫竟然能让她如此不计一切想要铲除！是自己从来就不了解她，还是深宫生活让她变得如此可怕？
月光洒在身上，朦朦胧胧的。让英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难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左相的阴毒、珍嫔的原形……还有中宫的温柔？不，他不希望这是梦。不为别的，只为了中宫的亲近、中宫的信任。他想得到中宫的心。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中宫了。没有初登大位时想要找到感情依靠的想法，也没有急于要孩子让自己和李珩解脱的原因。就只是爱她。爱上了两年来毫无办法让自己靠近的她。爱上了处境艰难却淡定平静的她。爱上了身受陷害而束手无策却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她。爱上了……用玉佩画梅花的她。
中宫殿的灯熄了。看来中宫已经睡了。英宗看着恪絮、绣纯从屋里走出来。回到对面的小屋。他多希望这时走出来的是中宫啊！他觉得自己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心像被掏空了，难受至极。也许月亮收到他的心愿，也许他的诚心感动上苍。他看见一个人从殿中出来，背对着他站着。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朝思暮想的恪凝！英宗的背挺直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这么晚了她在干什么？天如此冷为什么也不多穿几件衣服？英宗这才看清恪凝身上穿的竟然是旗服。墨兰色的旗服、斜襟、宽袖口。穿在身上正好显出玲珑高条的身段。脚踩着花盆底的绣鞋走起路来盈盈婷婷的。这时他看见恪絮、绣纯两个丫头也穿着旗服出来。三人正对着月亮站着。听见恪凝秀丽的声音响起。说的是满语。英宗大概能听得懂。意思是今天是满洲的女儿节，希望月亮神能够让天下的女子都如花一般美丽，如水一般温柔，让她们的心如月亮一样明亮，让天下间所有的女子都能得到人间真正的珍爱。说完三人跪下去对着月亮行礼膜拜。
女儿节？英宗没想到满人还有这样的节日。这倒是一个很好很温馨的节日。如果朝鲜也有这样的节日，可以让在朝鲜毫无地位的女子得到一丝属于她们自己的快乐。
三人跪拜完。恪絮、绣纯回屋了。恪凝仍然看着月亮发怔。英宗看着这个比月亮还美丽的女子，心里压抑的感觉仿佛要将自己吞噬了！他发疯一般想要得到她，现在就想将她紧紧拥在自己的怀里！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站着呆呆地看着她！
她似乎感觉到了他急促的呼吸。慢慢的向这边转过身看过来，她看见他了！
两人一个靠在栏杆上，一个站在院中央，洁白的皓月下，就这样怔怔的互相望着，似乎一直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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