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爷子冷哼道:“出了这样的大事,我居然还被蒙在鼓里,难怪今个儿老褚那家伙说话阴阳怪气,闹到御前却又一声不吭了,原来竟是为了这事?”
徐氏也上前跪下道:“老太爷息怒,都是媳妇管教无方。”
不得不说,徐氏在安家这么多年,还是十分了解安老爷子的脾性,她一不辩解二不推诿,直接跪下磕头请罪,反倒让安老爷子的火气有所消散,至少对她和颜悦色了不少。
“罢了,你起来吧!俗话说儿大不由娘,更何况家大业大,你这些年也算兢兢业业,不能事事都是你的过错。”安老爷子说罢扭头看向安锦如,再度沉下脸道,“你从小一直都是个规规矩矩的孩子,如今我不过出京几年,怎地就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安锦如通过刚才的观察,知道如果自己开口分辩只会惹得他更加不满,于是只垂头跪着认错道:“祖父息怒,都是孙女的错,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安大人,宫里传旨的内侍就快到府门了,您还不赶紧准备着接旨。”随着大厅的后门响动,一个略有些低沉的男声响起。
安锦如觉得这声音略有些熟悉,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去,一个男子歪着身子倚在门板边,五官倒是端正,但桃花眼微挑,眼里满是笑谑,见安锦如看向自己,竟还勾起唇角冲她眨了眨眼。
一身红色襕边的缁衣,襕边绣着云纹,想来应该是他今日入宫的穿着,明明十分端正大气的礼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各种别扭。
安锦如听见安老太爷称呼他为萧世侄,想必就是那个该死的萧钦,心里瞬间已将他骂了千遍万遍,与他视线相交,便狠狠一眼瞪去。
萧钦微微一愣,脸上随即浮起玩味的笑意,一双桃花眼弯得越发好看,拱手道:“见过安夫人,见过安姑娘。”
安老爷子不愿意被外人看笑话,扭头对安锦如斥道:“还在这里做什么,自己回屋闭门思过去!”说罢一甩袖子朝萧钦走去,“萧世侄,咱们一起到前面去吧。”
安老爷子得圣上褒奖又获升迁,如今官拜左丞,连仙逝的母亲和早亡的妻子都各有封赏,一时间客至如云,丝竹声不绝于耳,家中上下一片喜庆祥和的景象。唯有宜棠院这边冷冷清清、人迹罕至,每日除了送餐和巡夜的下人,几乎都瞧不见个人影儿。
中秋将至,杜兰领人搬来两盆金贵,也不知是徐氏的吩咐还是她自作主张的讨好。桂花此时是开得最好的,米粒大的金色小花,绽出满枝锦簇,馥郁的花香弥漫在不大的院落中,呼吸间都是香甜。
安锦如对这两棵桂树十分喜爱,让摆在了自个儿窗前廊下,这会儿一身家常衣裳偏坐在树下,月白长裙上零星落着桂花,手里把玩着那支点翠簪子,也许是前世做首饰设计的缘故,她拿到首饰都会习惯性地反复研究琢磨。
这支簪子是很常见的蝶恋花样式,但是做工十分精致,看得出应该是出自老工匠之手。用金丝垒出一只精致的蝴蝶,翅膀根部只用几根极细的金丝相连,稍有晃动就摇摆不停,形成蝴蝶振翅的效果。细金丝绕成弹簧状、顶端两颗洁白浑圆的小珍珠,权当做蝴蝶的触须,活动起来颤颤巍巍,带动两颗珍珠灵活地跳动。
蝴蝶下面的花朵是填丝出来的,金丝掐出花瓣的形状,然后将更细的金丝层叠地填满内部,形成一种细密如花纹般的效果。花下的叶片是用薄金片做底座,四周用金丝围成高出一圈的簪架,最后将挑选好的翠鸟羽毛剪成合适的长短,一根根粘在簪架内。
安锦如拈着簪子,在阳光下不断变换角度,翅膀和触须不断颤动,点翠的叶片显现出鲜艳的色泽,在金丝的衬托下格外华丽。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簪子吸引了,这种栩栩如生的古代工艺,想当初只能在博物馆里看到,她自己虽然也搜集了一些点翠簪子,但经过岁月的洗礼,大多都有些残破和缺憾,如今这样一件堪称完美的古代艺术品就拿在自己的手里,只静静看着都是一种美好的享受。
夏青一直站在廊下看着,见她呆呆盯着簪子足有一个多时辰,实在忍不住了,借着奉茶的机会上前,将手中的茶盘放在石桌上,柔声道:“姑娘,用些茶吧,一支簪子有什么值得看这么久的。”
安锦如盯着簪子随口应道:“嗯,放哪儿吧!”
“……”夏青抱着茶盘回到廊下,满眼担忧地对杜妈妈说,“妈妈,姑娘今日一直对着簪子发呆,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老太爷也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姑娘禁足,姑娘心里怎能不难受。”杜妈妈也是愁眉不展,叹气道,“再说这件事,事关姑娘的清白和婚事……”
“可……”夏青跺脚道,“妈妈好歹去开导开导,总这样可怎么得了。”
“你当我不想去劝,可眼下你让我说什么好?”杜妈妈这两日为了退婚和禁足的事儿,着急上火的吃不下、睡不着,舌头上起了好几个水泡,嗓子也嘶哑了许多,“明个儿就是中秋了,若是老太爷开恩能让姑娘去参加中秋家宴,说不定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这话说罢,两个人直等到晚上掌灯,都没等到人来。夏青都已经不抱希望了,外头忽然传来念巧的声音:“大姑娘睡下了么?”
夏青急忙出去开门道:“还没睡呢,这么晚念巧姐姐还亲自过来,有什么事儿打发个丫头传个话不就是……”话没说完就瞧见念巧身后跟着两个丫头,手里都捧着托盘,盘中放得彩纸扎成的嫦娥、玉兔、绢花,月饼,时令的鲜果,还有一小瓶桂花酒,俱是拜月之物,心下顿觉不好。
安锦如听到声响从里间出来,在落地罩里坐定道:“念巧姐姐快进来说话。”
“给姑娘请安。”念巧进来行礼道,“老太爷还在气头上,太太让奴婢劝姑娘放宽些心,俗话说血浓于水,太太也会在旁劝解着,过几日定会给姑娘解了禁足的。”
“劳烦母亲费心了。”安锦如眉头微蹙,叹气道,“我禁足并不是大事,只怕为了这件事让祖父生气,让母亲忧心,那可就是我做晚辈的不是了。”
念巧斜签着身子在绣墩上坐下,招呼两个小丫头上前说:“姑娘能这样想,真是不枉费太太疼您一场,太太特意让奴婢准备中秋拜月的用物给姑娘,今年中秋只能委屈姑娘自个儿在院子里过了。”
“姐姐替我谢过母亲。”安锦如说着起身儿,目光无意从念巧身上扫过,她今个儿身着碎花齐胸襦裙,外着水红绫襕边罩衣,绣花宽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还隐隐飘过来几丝幽香……忽然笑着说,“念巧姐姐今个儿打扮得真好看。”
念巧也忙跟着起身,略有些不安地扯扯衣领道:“姑娘莫要笑话奴婢了,太太准了奴婢中秋回家,来给姑娘送过东西,奴婢便准备回家,想躲个懒就换了衣裳才过来,姑娘莫要怪罪。”
安锦如的目光从念巧的颈间扫过,一枚红痕在罩衫的襕边下若隐若现,脸上笑意更盛,上前两步,伸手帮她将衣襟拉拢一些道:“如今早晚都凉得很,姐姐还要注意身子才是,母亲身边可是离不开姐姐的。”
念巧微微心惊,但见安锦如脸色未变,心下稍安,不敢再多呆,赶紧起身告辞道:“东西既已送到,奴婢就先告退了,再晚些出去怕是都要关院门了。”
“那我就不多留姐姐了。”安锦如从桌上的匣子里抓了十几个钱递给念巧,“姐姐大老远跑一趟辛苦了,这几个钱儿别嫌弃,拿去吃茶。”
念巧接了铜板出去后,顺手就丢给后面两个小丫头道:“喏,赏你们的,自个儿回去吧。”
“谢姐姐的赏。”两个小丫头欢喜地接了钱儿,其中一个还讨好地说,“姐姐可真是好心人,大姑娘这里又偏又油水,是个谁都不乐意来的活计,只有姐姐不嫌弃。”
“就你话多。”念巧笑嗔了一句,将两个小丫头打发走,自个儿才转身穿过园子,绕到后面的夹道上去,刚从二门出去,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搂住,吓得她几乎尖叫出声。
“好姐姐,怎么出来得这样晚,可想死我了。”安翰庭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口鼻处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裸露的脖颈处,激起一层战栗的红晕,随即湿热的唇就贴合上来。
“我的小祖宗,你怎地在这里……”念巧被他亲得双脚发软,伸手扶墙才勉强站稳,赶紧推开他朝两边打量。
“别担心,我早瞧过没人的,小厮在前头看着呢……”安翰庭一把又将她抄在怀里,“今个儿别回家去了,上我屋里,咱们提前团圆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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