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等到你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来,陆川在尘世录中反复轮回,花掉了海量的元石,但还是赶不及在景从云离开之前掌握因果之道。
他猜测因果之道的奥秘在于洞悉,深入掌握之后结合预知的能力,才能做到由因推果,明了所有的变化会导向什么样的结果,来从中找到最好的答案。
这也就是陆长生曾经说过的,在可见未来里所知的最好结果。
然而知易行难,即便陆川猜到了因果之道会具有这样的能力,他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门径将其掌握。
正如事情没有办法都先准备好了再去做,即便是不知道正确的做法,乌托邦也不会什么都不做,所以陆川赶紧收拾翻身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前往机场。
陆川到机场的时候,景从云正坐在机场的一个单独休息室候机,和他交谈的是同样改头换面的焦北川,毕竟景从云是秘密来访,大家也不好大张旗鼓地送他离开。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我这段时间正好在吃一些补身子的药,分你一些吧?”景从云看到了解除隐身的陆川便笑着打趣他,看起来他的心情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战事不利以及此行诸事不顺的影响。
去伱的,你那是被我伤了腰子,又氪命打输出,然后接着纵欲搞小孩,当然需要补身子了,我跟你能一样吗,我在幻境里夜夜笙歌了几百年,出来以后还不是个冰清玉洁的花美男?
再说老子搞得这么辛苦还不是因为你特么的马上要被人秒了?
“不需要,讲正事吧,你的飞机也快飞了。”陆川从储物戒里掏出来一块道誓石,“这块道誓石,回头记得给钱。”
景从云收起了轻松的神色,三人一起向道誓石起誓之后,开始认真倾听陆川要分享给他的信息,他面色平静地听完陆川描述的未来,他会在军阵中被神王斩首,景军也因此而溃败,不置一词。
然后又听完了陆川提出来的建议,希望他不要前往景武交战的前线,同时建议景国在景武战争结束之前,暂时停止私下里的弑神行为。
“上次你跟我说,你还无法改变未来。”景从云双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轻笑问道,“你看起来这么疲累,是在找改变这个未来的办法吗?”
陆川有些不悦,懂不懂规矩,随便问我问题是要给钱的啊!
“我在尝试,结果是什么样,我也不能确定,但我想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我看到的画面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把我留下来?”景从云听了陆川的话之后,笑意又浓郁了几分。
“宁叔不让。”陆川摊了摊手,当然这也算是实话。
“那真该谢谢宁叔了。”景从云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低头喝茶。
他的心里念头飞转,乌托邦告诉了他这个消息,如果他真的去下令让景国在这段时间里不再弑神,那么神族是不是会降临在武国?
以乌托邦行事的作风,不太会把这样的事情作为一个坑武国的机会,那他们是不是也会把这个消息同样告诉武国?
那么武国会不会因为乌托邦的警告就收手呢?倘若乌托邦不说命运和预言的事,武国人未必会相信这样荒谬的事情,而如果乌托邦如实说和命运和预言的事,武国会怎么想呢?
这神族本来可是会降临在景国的。
他心里轻轻一叹,他只是粗粗一想便觉得为难,假如双方身份互换的话,他很可能最终还是会把秩序留下来的,乌托邦这种多余的道德感和人情味总让他觉得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体应该做出的决策,既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格格不入,也会给他们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到底是哪方面的因素更多一些呢,是担心景国骤然崩溃,乌托邦无法独自承担对抗整个世界的压力,还是更担心秩序被神族夺走,未来人族在对抗神族的时候会变得更加艰难呢?
所以说之前的猜测应该都是真的,从之前了解到的信息来看,乌托邦每一次找回来的孩子都是同一年被穿越的,而田瑶、焦子阳以及和他们同岁的武愈至今都还没有找回来,联系到乌托邦突然开始针对神族的一系列动作加上陆川的金手指,他们很可能已经确认了孩子们都是在神界,而救出孩子这个共同的目标则是乌托邦和武国合作的基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次乌托邦的主动提醒倒还真是个的好机会。
景从云收起纷乱地思绪,站起身之后招牌式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这个消息对我们非常重要,而比起这个消息本身,它背后代表的情义更让我感动欣喜。
乌托邦对我景从云和景国的恩情我们会一直铭记在心,现在景国还在战乱之中,此战之后我定会再次来访,敬谢诸位长辈、好友予我的恩义。”
陆川心里撇了撇嘴,搞半天原来还是张空头支票,你是皇帝啊,不挥挥手给我来个百八十万的意思意思?
哦,你这趟来乌托邦还借了钱?那没事了。
景从云继续说道,“如果未来有一天你们要杀上神界的话,请务必告知我,神族是景国乃至人族永远的敌人,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景国和我都会竭尽全力。”
“他怎么没带夏晨雨走?”陆川看到景从云走上了飞机,才开口问焦北川。
“他在乌托邦有一套常住的房子,把夏晨雨托给我们照顾了。”焦北川叹道,“其实他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有把握,他可能已经做好了决死搏命的准备,所以才留下了这个血脉和希望吧。”
陆川哑然,事实就是焦北川说的这样,前有景雨虹,现有夏晨雨和她肚子里已经确定有皇子的孩子,都能证明景从云对自己的“底牌们”没有十足的把握。
“从云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刚才他最后的话就是在说,他已经知道了我们有必须要和神族对立的理由,主动把自己和景国放到我们盟友的位置上,他说的竭尽全力,也蕴含了他会动用秩序的意思。
他依然没有放弃在这场战争中寻求我们支持的意图,所以给出了新的战后许诺,比武国更加清晰准确的许诺,而如果我们想要接纳景国这一支共同对抗神族的力量,那么我们首先应该保证这支力量不要在这次战争中被消灭。
所以他这么说的话里隐含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愿意相信景国,觉得他们是比武国更优质的伙伴的话,那我们可以不要把神降的讯息告诉武国,这会真正成为一张他翻盘的底牌。
如果我们坚持我们的主张,希望把所有人族联合起来的话,他也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并且希望我们能参与进来调停这场战争,比起内部问题更多的武国,景国需要的是时间来消化之前战争的收益,让它转化为国力。”
啊?
陆川感觉尘世录里草原上的人还是太淳朴了些,他都红尘历练这么多次了,怎么就听不出来景从云短短的话里有这么多的意思呢?是你们俩真的有这么多心眼儿,还是你在蒙我这个小同志呢?
“调停?不太可能吧?”
“应该说是完全不可能,我们没有能力调停这样的战争,谢婉也同样没有,到了这个阶段,前线的武国南海皇室还会不会听谢婉的指令都难说,即便是谢婉个人把救回武愈当做头等大事,也不可能违逆大势而行。”
焦北川边说着边朝飞机挥了挥手,飞机轰鸣着起飞,很快就离开了乌托邦,向景国行去。
陆川也望着飞上天际的飞机,想着接下来这趟焦北川要去武国的这趟行程,应该不会很顺利,谢婉影响不了南海皇室,可能也未必有能力和威望管得住。
如今神界和现世的通道被秩序封锁,论坛上盛传滞留在现世的神祇分魂就像是白捡到的超凡门票,只要有特殊的方式能发现和杀死对方就能得到超出想象的道境感悟,哪个修士能禁得起这样的诱惑,更何况武国的地盘这么大,除了官方以外还有那么多传世宗门,又怎么管得过来呢?
所以陆川是真心认为焦北川还要去武国给谢婉传递信息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无论焦北川再怎么解释乌托邦是对两个国家平等公开地公布信息,站在人族立场上希望大家能一致对外阻止神祇的威胁,在谢婉看来乌托邦这样的举动或许还是会被归结为向景国提供了帮助。
不过谢婉即便不满,如今的武国也没有余力对乌托邦摆什么脸色就是了。
“对了,你要不要一起去?反正到时候都要去北境集合,不如你先跟我一起去一趟武国帝都看看?之前每次都是和它匆匆一瞥,万一错过了这次,武国又输掉了这一战,帝都的盛景以后可就不一定能再看到喽。”
焦北川笑着想把陆川拐走,他听说陆川这个乖孩子在尘世录里提前在脑子里想清楚了之后大半年的工作颇为震惊,可惜其他人并不能带着记忆进入尘世录,这样梦中工作的好福气,也只有陆川一个人能享用。
“我才不去帝都,谢阿姨热情得怪瘆人的,而且您可别忘了我有多能惹事,我还是乖乖等着和余叔他们一起过去好了。”
陆川嬉笑着拒绝了焦北川的加班提议,去武国帝都能有什么好事,他才不去受那赔笑的罪,工作虽然理顺了但也都还在脑子里,难道把脑子里的东西打字打出来就不需要时间吗?
“你衬衫的纽扣解开这么多干嘛?天气很热吗?”林清影看着气质大变的陆川,眼神里颇有些担忧。
“哦哦,妈我马上扣回来,诶,脖子感觉勒着了,不习惯。”陆川回过神来,老老实实地扣上了一颗纽扣。
“坐好,脚不要放在沙发上。”
“诶诶,好。”陆川乖巧地坐直了身体,心里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能清楚地知道尘世录里的人生都是幻境,但在草原上名叫白河的他,还是留给了他很多自己意识不到的小习惯。
在草原上待了数百年的他,身上出现了一种和他原本气质格格不入的不羁,让他原本就俊逸绝尘的帅脸上平添了一丝野性。
早上从机场回来到信息部之后,他和人打招呼的声音都是响亮的高呼,还会伴随着些热情击掌和撞胸的动作意图,把陈子涵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上班时间偷偷摸鱼被陆川发现了。晚上来家里蹭饭的姜沫都不敢认他了,连吃饭的动作都比往日粗豪了许多,让她颇为担心。
陆川当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但也只能自己多加注意,另外拜托林清影帮忙看着,在他忘形的时候及时地点醒他。
生活的习惯他总能慢慢克服,想来一段时间过去他就会纠正回来,艰难的是当他晚上再次躺到躺椅上准备入睡的时候,寂寞和思念悄然爬上心头。
尘世录就在他的手里,自己垫的钱今天也抽时间去财务部批了报销,另外又从银行取了一笔先进回来。
要不然.再来一次?
这个念头闪过让陆川不禁失笑,这算什么,是现实里的人生不精彩吗,还真能沉迷上了那草原不成?而且他现在就已经受影响这么深了,哪里还敢再去。
再说了,这可是一千六百块元石,自己买单的话能消费得起的吗?
陆川缓缓的把尘世录推到了桌上,闭上眼睛在躺椅上躺了片刻,又伸手把它捞了回来,卷起来抱在了怀里。
他关掉了躺椅里的歌声,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月见明媚的笑脸,她骑在他的骏马上,像是白马河畔春日的暖阳。
他仿佛听到了月见在唱着草原上的歌谣,那是她在孩子还小的时候时常会唱的歌,他在歌谣中感觉到自己在慢慢的睡去。
在他坠入梦乡的前一刻,却恍然似乎看到了月见在向他挥手,骏马和歌声逐渐离他远去,他猝然惊醒,自己还是在躺椅上躺着,怀里依然抱着卷起的尘世录。
滚滚红尘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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