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妙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会上高中,更是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会上一次大学。
当然,两种人生的结果截然不同。
第二次人生,在大家的支持鼓励下,栖妙终于放弃不感兴趣的国际金融,转而考到了国内最好的音乐学院。后果便是,她即将和栖家人远隔几百公里。
接到消息的栖望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在栖妙期待的目光中,他握着钢笔沉默片刻,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如此冷淡的回应让栖妙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了。
——栖望究竟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相比于栖望的不显山水的平淡回应,栖父栖母的反应明显要大得多。两人先是替她感到欣喜,随即联想到或许要很久才能见一次面,两人不禁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回想起自己曾经上高中时的盛况,时隔三年栖妙又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我又不是上战场,你们哭什么。”
栖母哭得呜呜咽咽,上前抱紧栖妙不松手,过于亲密的拥抱压得胸腔密不透风,栖妙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憋死。
若不是她急中生智叫了一声妈,怕是栖母铁钳一样的手臂不会松开。
“哎哟我们妙妙都会叫妈了……”栖母哭得更厉害了。
栖妙:“……”
她又不是七八个月的小孩子,胡说什么呢。
上大学要住宿,虽然是坐飞机,到底来回不便,总是回家耽误课程也不好,一个月回来一次算是频繁了。栖母给她收拾好行李,等着翌日亲自送栖妙上飞机。
栖妙的心底自始至终都是有些飘忽不定的。
栖望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舍,令她不禁怀疑这个男人已经对她产生了厌倦之情,才会如此坦然乃至比平日里要更为冷淡地接受她即将离开的事实。
一想到这里,嘴里的草莓糖瞬间酸涩难咽。
一家人吃了晚饭,老两口极有眼色地给两人腾出二人空间来,借着散步的名义拉着极不想动弹的大金毛出门。
栖望回房间处理点工作上的事务,栖妙端着果盘咔嚓咔嚓吃几口甜瓜,总感觉没滋没味。她的目光默默瞟向二楼楼梯,半晌没有等到人从楼上下来。
栖妙不知不觉走到栖望门口,踌躇片刻不知该不该进去。
等了许久,栖妙不仅心有点酸,还有点涩苦。
生理机能比大脑快反应一步,漂亮的眼睛闪烁着晶莹的泪花,眼眶微微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可爱模样,偏偏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
门突然被打开。
不待栖妙想好要怎样开口才能显得她并不在意这件事的时候,头顶响起熟悉的清冷声音,只是明显要比平日低沉许多。
他问:“你怎么哭了。”
哭?
栖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擦拭眼角,手背感受到泪花的濡湿痕迹,令她不禁有些赧然。
栖妙面色绯红:“我才没有,是身体不听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没来得及说出剩下的话语。
因为,栖望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汲取着她身上的温度。
“妙妙……”他的呼吸散落于她的发鬓间,吹得她小巧粉白的耳朵泛着绯红的颜色。
白日里的冷峻与克制,在这一瞬间的低语声之中消弭殆尽。他收紧了手臂,像是生怕她逃脱,嗓音沙哑了几分。
“你哭什么。”
“……”
栖妙被他的询问问住了。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越来越像个幼稚的孩子,连这种算不上离别的离别都感到些许的难过。
她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栖望问道:“是觉得我的反应太过冷淡吗。所以开始怀疑一些不存在的可能性。”
栖妙啊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栖望长出口气。
“我一开始觉得,到别的城市也没什么关系。我一样可以跟着你去另一个城市,在分部工作与在总部并无太大区别。
但是后来,母亲给我提了个醒。她说你开展一段新的人生的时候,有时候过多的干涉会变成一种束缚。你也需要去成长。”
他在书房坐了一夜。才劝服自己想通这件事。
栖妙与其他人不同,骨子里不喜欢被约束,他追的狠了,未必能有期待中的效果。
“所以,我会给你留一些呼吸的空间。”
这下,栖妙真的红了眼眶。
栖望的话语平淡,却能依稀从中听出几分的沙哑。
随行的票在一沓文件中压着,分公司也随时准备好他常驻,只是他不可以这么做。他克制又克制,才不至于让自己改变决定。
栖妙闷闷的声音响起:“我会想你的。”
栖望在心里默默想。
他也是。
每时每刻。
*
新生报到的第一周,栖妙便火出了校内外。清纯的小仙女,成绩优秀,性格又好,谁都喜欢她。搭讪的人一层接一层,就连上课也会被人偷看。
他们哪能知道,表面上柔弱又单纯的小仙女,就连拒绝人也温温柔柔,实际内心住了个暴躁老姐。
——随时想一巴掌把他们糊到墙上去。
栖妙想好好上学,不想搞事。她向周围人表示自己已经订婚,但谁都不相信,栖妙不想给栖望增添苦恼,便不再多言。
每日栖父栖母都会打来电话絮叨很久。栖望则简单多了,给她打电话并不会占用很久,她在回答的时候也不会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烦恼说给栖望听。
又不是没有体会过万众瞩目的感觉,只不过是一些无聊的人而已,时间长了,也就不会在纠缠她了。
公共课栖妙选修几门金融课程,她对这些虽然不甚感兴趣,但好在熟稔,不必浪费多余的时间。
周五的晚上有讲座,关于一些无聊的贸易理论,令栖妙意外的是,票居然很难抢。室友对栖妙很好,帮她抢了一张,亲亲热热地挽着她去上课。
栖妙不感兴趣,但这并不妨碍她换个地方玩手机。
集体活动她还是很乐意打卡参与的。
她们去的有些迟,只能坐在后排,乌泱泱的一片人看得栖妙头晕。她在讲座开始之前便戴上了耳机,听歌玩游戏。讲座时间不长,不知不觉便要到尾声,栖妙依然毫无知觉地玩着游戏,对身旁舍友的花痴讨论声充耳不闻。
突然弹出一个消息,原来是栖望给她发信息询问她在做什么,栖妙理不直气也壮,仗着栖望看不到,说自己正在埋头努力学习。
可不,学习怎么匹配铭文,真是个技术活。
讲座似乎结束了,栖妙还在埋头玩游戏。
她没注意到的是,身旁的人渐渐安静下来。原本站在讲台上的男人在鸦雀无声的注视中,缓步走到她的面前。栖妙丝毫没有注意到不对劲,身旁的室友憋红了脸,小声叫她的名字。
“妙妙,妙妙别玩了,有人过来了。”
周围的人心想,难道是这位年轻的商业大佬看不惯有人在他的讲座上玩手机?有人等着看好戏,也有人担心小仙女被当众斥责羞愤伤心。
千钧一发之际。
男人将她手中的手机拿起。
栖妙受到惊吓,愕然抬起头。
周围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完了完了,这下整个学校都要知道她在讲座上玩游戏了。
果然。他清隽的眉眼不带半分温情,就连语气也是冷冷淡淡。
“在玩手机?不是在学习么。”
整个礼堂寂静如鸡,等待着事态酝酿发展到更糟糕的程度。更有男生准备英雄救美,打断两人的尴尬僵持。
栖妙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她竟然没有注意到,站在讲台上的是栖望?!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栖妙低眉顺眼:“……我错了。”
站在身旁的男人长身玉立,身姿清瘦,眉眼秀丽。他淡淡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妈说这周回家吃饭,你晚上随我坐飞机回去。”
话一出,众人哗然。
等等,他们有些没搞懂,这两人是什么关系?!瞧瞧同样容貌不俗的两人,他们忽然联想到,两人该不会是兄妹吧?
顶着一头问号的栖妙问:“怎么要回家?”
上周刚刚回去一趟,没有事栖母也不会叫她。
男人斜斜倪她一眼,丹凤眼微挑。
“我们的订婚宴白叔没参加,这次他回国特意设宴。我两个小时前给你发的信息。”
话一出,周围学生哗然。
他们俩竟然——订婚了?!
伴随着他们的惊呼声,栖妙的小脸蛋腾地红了半截。
如果她没记错,两小时之前没退出游戏界面,勿扰模式将栖望的信息拦截在外面,当然不知道他早以给她发了消息。
栖妙匆匆掠过几眼,除去小宴的事,栖望还说要过来做一个多小时的讲座,晚上一起吃饭。
“………………”
察觉到某人隔着金丝框眼镜正幽幽盯着她,栖妙就觉得大事不妙,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两人的关系在这种场合突然公布是多么爆炸性的消息。
栖望的眼神极好,从进礼堂就能看到后排无数男生的目光悄悄在栖妙身上打转,还有人转过头偷偷拍照。
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醋海滔天。
这个周末,栖望让她好好地“长了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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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终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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