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听说了吗？寰风资本那边忽然要派代表入驻公司，没出什么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人家投那么多钱进来，谨慎一点，也很正常啊。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刚才路过VIP室，好像是看到个眼生的女人坐在里头，旁边还跟着个助理模样的人，排场不小。会不会就是寰风的代表啊？”
“啧，也不知道是走个形式还是来真的。如果来真的，咱们头顶就又多了个把关的主儿，日子不好过喽……”
暑假结束前的最后一周，高至裳才坐进工位，就听到企划部的同事都在议论寰风资本派代表入驻的事儿，正打算加入询问几句详情，肩头却被人一拍。
“老宁喊我们去开例会了，一块去。”高颜直站在她身后，笑吟吟的模样。
“好……”
高至裳低低应一声，取过文件夹与厚厚的笔记本起身，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显得心不在焉。
要说两人现在的关系，不可谓不微妙。那个雨天的伞下，某人也算是和她告白过了。可那时一切来得太突然，高至裳什么心理建设都没做好，不知如何应对，加之又存了丝矜持，也不曾正面回应他，便跑开了。
而后她拉着高颜直一起帮吴潇潇解决感情问题，也没顾上两人现在究竟是在以什么名义相处。可如今，好友是因祸得福地修成正果了，她自己这儿却没了后文。
这家伙，怎么就不会再表白一次，正式确定一下关系呢？还嘲笑她情商低，根本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盯着高颜直的背影，高至裳在心里一哼，暗暗不满。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不善，高颜直忽地转身，果然捕捉到她愤愤撇嘴的小动作，眼中闪过了然的笑意，却只当没看到，随意挑了个话头问：“刚才我好像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寰风资本？”
“对啊。你不知道吗？”高至裳也跟着停步，忘了刚才的小心思，面露诧异，“说是寰风资本派代表入驻公司，好像那个代表今天已经来了。估计会在例会的时候露个面吧。我还以为以贺学长和你的关系，你会是第一个知道的啊。”
“我还真不知道。”高颜直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高至裳看他神色微妙，问道：“怎么了？寰风派代表来有什么不妥吗？”
“对公司应该没什么不妥，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对我……们来说，可能会有点小麻烦。”他抬手掠掠刘海，挡去一刹转深的眸光，“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这个‘麻烦’尽量变小。”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你们两个这在半路上嘀咕什么呢？今天开会可不能迟到，有重要人物要出席的！走了，电梯刚好下来—”
高至裳正不解，还要追问，却被从后走来的宁辰打断。宁辰显然也早就得知了内幕，越过高颜直身侧时，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招呼二人赶快跟上。自从贺磊为高颜直“正名”后，宁辰对他的态度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只觉得自己部门又捞了个宝，哪里还会有半点怨言？
两人在他身后对视一眼，默契地笑笑，趁电梯门合上前追了进去。幸亏是与宁辰一同进的会议室，否则两个年轻人姗姗来迟，还真有几分说不过去。
高至裳赶紧落座，翻开笔记本的同时，偷偷瞥一眼贺磊，就像是上课迟到的学生观察着讲台上的老师，结果被“老师”的目光逮个正着。要知道，之前她和高颜直在酒吧摆了他一道的事儿也还没过去多久呢……
于是，她心虚地挤出干笑，后者倒是脸色和悦，还回应地冲她提了提嘴角，才移开视线，宣布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就开会吧。”
“相信大家也或多或少都听到消息了，寰风资本作为我们磊欧科技今年最大的资方，决定派代表入驻公司。”贺磊倒也直接，开门见山，提及此事时面上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这位代表今天已经到我们公司了，下面我就为大家介绍一下—寰风资本风董事长的千金，风惠小姐。大家欢迎。”
寰风的代表居然是风惠？高至裳惊讶地瞪大眼，忽然就有些明白高颜直口中的“小麻烦”是什么意思了。
在一片掌声中，会议室的门被从外推开，助理侧让在旁，红色紧身短裙裹身的风惠显得娇艳动人，肩披白色小西装，又多了几分职场女性的干练，水钻鱼嘴高跟鞋做工精致考究，银色鞋跟一下下叩在地砖上，响声清脆。
风惠站定在贺磊身边，笑容明丽地环视众人一圈后，才开口：“各位上午好，很高兴能与大家共事，客套话我也就不多说来占用时间了。我知道大家对资方公司派来的代表应该都不会太欢迎，觉得在监督下工作起来会束手束脚。不过，请大家放心，只要项目进行与资金运作没出大问题，我是不会轻易干涉的，更不会影响到两家之间的合作。我来之前，家父还特意叮嘱我，他很看好磊欧未来的发展，”风惠不愧是风氏资本的千金，见过的大场面多，与生俱来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说着，还笑望向贺磊，“也让我多向既是商界前辈，又是A大学长的贺总多学习呢。”
“风董真是太客气了。”贺磊从善如流地应着，起手为她介绍了在座的几位主管后，才继续道，“无论如何，风惠小姐既然以寰风资本委派代表的身份进入了公司，我们一切就都还按规矩来。你需要了解任何情况，都可以向各部门的主管提出要求。他们会尽量满足。”
风惠闻言，歪头思索片刻后便点点头，一副人畜无害，全凭贺磊安排的样子：“嗯……也对。情况还是要了解的，才有的汇报，否则公司董事会里那些伯伯该批评我不做事了。那就先从公司目前的重点研发项目开始吧？听说是有两个？”
“这个没问题啊，我会后就让两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整理材料，今天之内，给风小姐送去。”宁辰主动接话，也许是看这小姑娘着实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模样，便也不打算用敷衍推诿那套让她这个代表难做。毕竟人家都说了，是为了有东西向董事会汇报才需要了解的，不像是资方派来挑刺的。
“那就多谢宁总监了。”风惠抿唇一笑，再次看向贺磊，“我来得匆忙，也还不熟悉公司业务，这次的周会就不旁听了，等下次吧。”
贺磊颔首，招过顾秘书交代：“公司里还有几间空着的独立办公间。你带风小姐去挑一间满意的，再找人马上根据风小姐的需求收拾布置一下。”
“是。”顾秘书向风惠做了个“请”的手势，“风小姐随我来吧。”
“那么各位，回见了。”风惠向众人自矜地一点下颌，便拢拢肩上的西装，转身出了会议室。
她走后，例会很快步入正轨，各部门主管将常规的问题反馈后，就轮到重点项目的进度汇报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高至裳也对负责《爱家》的姜虹有了更多了解，平时话不多，二十八九岁的样子，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地工作了四五年，谈不上能拿出多亮眼的产品，却也是不会出错的，一如宁辰当初在会上推荐她担任项目组长时给出的评价。
“……已经与风尚家居方面反复确认过整个APP的功能设计与效果图，目前正在前端开发中。风尚家居也会在近期将冬季的家居新品资料发给我们，作为APP上线后的首推。”《爱家》进展顺利平稳，姜虹的发言很快完毕。
接下来就轮到高至裳了，她不急不缓地从文件夹中抽出两张打印有图标与LOGO的A4纸，投影在屏幕上：
“这是我们请专业设计师根据产品属性、核心理念、应用场景、用户群体与情感传递等方面信息，提取关键词与概念元素，设计出的《CP读书》的图标与LOGO。但在配色方案上，设计师提供了两款，项目组里大家各有想法，拿不定主意，所以想拿到会上来，大家一起讨论，看看哪个更合适。”
贺磊端详数秒后，问：“主要元素是，书页与纸玫瑰？”
“‘你在玫瑰上耗费的时间，才使玫瑰变得重要’，我认为《小王子》中这句话的情怀，和《CP读书》用心读一本书，也用心读一个人的理念十分符合。所以我请设计师将这句话转化成图形符号。”高至裳点头解释道。
“用共读一本书的时间一同浇灌这朵纸玫瑰吗？有意思。”贺磊稍一沉吟，便表示了肯定，将目光从屏幕收回，环视在座几人，“至于配色方案，你们有什么想法？”
陈茹的性子最爽利，当即就自己的看法侃侃而谈：“通常来说，产品属性偏向社交或娱乐类，用户群体倾向年轻，品牌定位又是轻松有趣、聚集有共同兴趣爱好人群的APP，它们的LOGO颜色一般为红色、橙色、黄色等等。这种比较有活力的色彩搭配，能潜移默化地调动用户的使用积极性。而文艺类的阅读或者书写APP，又往往钟爱黑白色系的搭配，给人以深厚内涵感。我们的《CP读书》属性可以说是介乎两者之间，所以依我看，B方案的配色更合适，红色主调中一朵白色纸玫瑰，辅以黑色线条勾勒，撞色鲜明，简约大气。”
“陈总监在市场这块眼光是专业的，我自己看也是比较倾向方案B。”宁辰笑呵呵地附和。
只管技术层面的胡立强跟着推推眼镜，讷讷道：“我是不太懂这些了。但按陈总监的说法，那确实是B方案更合适了。”
“嗯。”贺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看向高至裳，“你们原来的想法呢？”
“其实组内讨论的时候，我也偏向B方案。只是觉得红、白、黑的用色方法还是大胆了些，我经验有限，不知道用户能不能接受，不敢冒险，所以尤其想能听听市场部的意见。”高至裳答得很坦然。
“那如果大家都没有异议，我看就B方案了。”贺磊果断地敲定下来，随即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高颜直，后者是惯常非必要不开口的，但今日靠坐在椅背上似还怀揣了几分别的心思。
高至裳点点头，收回设计图，关了投影：“好的。那目前《CP读书》这边也暂时没有其他问题了。”
“那就散会吧。高经理留一下。”
贺磊特地点名留下高颜直，多半是要谈关于风惠的事情吧？寰风资本上半年就投资了磊欧，始终没有委派代表入驻，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放着那么多经验丰富的骨干不用，派很快就要开学的风惠来监管，实在是匪夷所思。
合上文件夹，高至裳跟着众人一起出了会议室，却还是不放心地在门外停步，身子后仰往里瞟了一眼。
高颜直也正巧在这时看过去，见她眉眼间染了几分忧虑，当即痞笑着冲她暧昧地一眨眼，吹了声口哨，仿佛在说：“哟，你在关心我啊？”
见他那没脸没皮的模样，高至裳只觉自己杞人忧天，暗嗔一句“臭不要脸”，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2
项目资料都是现成的，出于谨慎，下午上班后，宁辰让高至裳与姜虹把整理好的资料先拿给他简单过目了下，才送去风惠那儿。
风惠没挑顶层，而是选中了在企划部同一层的办公间，斜对着项目评估经理的办公室，意味不言而喻。
“风小姐，我们来送项目材料了。”门是关着的，姜虹轻叩了三下。
“进来吧。”
得到应允，两人推门进入，只见风惠正姿态懒懒地涂着指甲，时不时瞥两眼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的韩剧，倒是优哉。
等两人走到桌前，她才吹吹涂好的指甲，笑盈盈地说道：“资料都整理好了？辛苦了。”
“是。”高至裳与姜虹一起将两份资料摆到桌上。
“《爱家》和《CP读书》？”风惠扫一眼封皮，就循着目录，直接翻到了项目预算那一页，然后挑眉问道，“既然两个都是公司的重点项目，为什么研发的预算差距这么大？《CP读书》需要很复杂的技术吗？”
“《CP读书》是社交读书类软件，技术难度倒不会太大。至于预算的问题……”高至裳有些为难地瞥了一眼姜虹，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暗藏尖锐，若由自己来答，似乎有些贬低《爱家》项目价值的意味。
倒是姜虹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主动解释道：“《爱家》是风尚家居向公司定制的APP，自主发挥的余地不大，利润虽然稳定可预期，但也十分有限。所以公司通常都会把预算倾斜向自主研发类的APP，后者增值空间大。”
“哦，原来是这样。”风惠听后，恍然地点头，“说实话，我之前从没接触过APP开发这一行，很陌生，所以这些资料里要是有什么看不懂的，还得麻烦你们两个多给我解释说明了。”
高至裳松了一口气：“这个是当然的。那您现在需要我们做些初步的解说吗？”
“不用了，我自己先看看吧。你们可以回去忙了。”风惠摆摆手。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便一齐转身往外走。可才迈出两步，高至裳就听到风惠在身后想起什么似的，叫住：“啊，对了，高专员—”
“风小姐还有什么需求吗？”高至裳回身，问道。她素来是个公私分明，能把自己位置摆得很正的了，完全不会因为同学身份而感到自己对风惠这份上下属的恭敬有什么丢脸之处。
“既然《CP读书》是重点中的重点，那我觉得提供过来的资料应该要比《爱家》的更全面、更厚些？”风惠说着，还将两本资料挨到一处，比了比，然后扬起笑脸道，“麻烦高专员再补充补充，比如每一次的项目讨论会记录，每一个被砍掉的备选方案……万一有不错的方案被遗漏了呢？”
这就有点找碴儿了。
姜虹神色微动地看向身边的高至裳，嘴唇碰了碰，最后又忍住了没说话。后者却仿佛未察，一口应下：“好，我去补充。不过这部分的资料整理起来要花一点时间，还得兼顾项目那边的正常推进，最晚后天交上。”
“后天啊？后天上午我就得回寰风做一次汇报了，来不及看啊。”风惠状似犯难地蹙眉。
高至裳一怔，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却只能征求她的意见问：“那风小姐觉得最晚什么时候？”
“今晚吧，只能加班一下了。而且我相信，这点问题应该难不倒咱们系的学霸吧？”风惠说得倒是轻巧，最关键的是还用“信任”来堵对方的口。
“好的，我知道了。”高至裳有预感，这只会是“小麻烦”的开始，估计以后还不少，只能“任劳任怨”了。
于是，风惠满意地颔首：“那就辛苦高专员了。”
勉强扯扯嘴角，高至裳已经明白来者不善，也无意做太多表面功夫，跟在姜虹身后出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你还好吧？”姜虹关切地问，眼神中有疑惑，不解风惠为什么会刁难她。
除了向吃醋势力“低头”，她还能做什么？想到这儿，高至裳苦笑着耸耸肩，无奈道：“就是加班呗。”
“我陪你加班。”
晚上七点，企划部整个大办公区的人都走光了，一份热腾腾、香喷喷的烤肉饭“降落”在高至裳的办公桌上。买饭的人随手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吃饱了再干活。”
“消息挺灵通的？”高至裳将椅子转过九十度，朝向他，同时甩了甩因不停打字而有些发酸的手腕，“你呢？怎么只买了一份？”
“等你这份外带的时候，我直接在店里吃了。”
高颜直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便理所当然地牵过她的手，轻轻按揉，为她放松紧绷的腕关节。
他的指腹温热，力道不轻不重，舒服极了。高至裳有一瞬完全怔住，任由他这么握着，按着，直到心跳过速，才忽然清醒似的猛抽回手，结果用力过猛，手肘向后磕在了桌沿，倒抽一口冷气：“咝……”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高颜直见状哭笑不得。
高至裳正吃痛，自知胡搅蛮缠，却还是把锅甩到他身上：“谁知道你这么容易就放手了啊！”
“话不能这么说，我可不会对你放手。”他一挑眉，竟又将她的手捉回来，十指紧紧扣住。
这次不管高至裳怎么用劲，他都岿然不动。
“高颜直，你这么牵着，让我怎么吃饭啊？我可不是左撇子。”僵持半晌，高至裳才无奈地笑问。
“没关系啊。我也不是。”高颜直一脸认真地答着，晃晃与她交握着的左手，“我右手喂你没问题。”
高至裳顿时红了脸害臊：“你……你别胡闹了……快松开！”
“不行，我必须证明给你看，我不是个会轻易放手的人。”高颜直一面严词拒绝，一面将一勺烤肉饭送到她嘴边。
“我说错了还不行吗？”高至裳举旗投降。
于是高颜直沉吟着考虑片刻，勉为其难颔首：“嗯……看在你主动认错的分上，这口吃掉我就松开。”
还好同事们都下班了……高至裳盯着那勺子，耳根越烧越热，狠下心来一闭眼，几乎是迅速将那口饭从勺子里“咬”了下来，咽下，才狠狠一瞪他：“满意了吧！”
“超凶”的模样。高颜直笑笑，松手时顺带替她拭去嘴角的米粒，视线在她高度略保守的领口转了一圈，才喑哑低语：“要说让我满意的话……那还差得远。”
“高颜直—”她确定以及肯定自己被耍流氓了！
“好啦。逗你的，快吃吧。”转而安抚地拍拍她的脑袋，高颜直清朗的笑声如同习习晚风将暧昧的燥热吹散，“今晚是肯定要累着了，明早我替你向学长请个假，你好好睡个懒觉。”
“那怎么行？明天我还要把整理的这些材料送到风惠那里，没准她还需要我解说。”高至裳接过他递来的勺子，回了他这句后才开吃。
高颜直不以为意地说道：“材料我帮你送去。她要听解说，这个项目我也参与了，也许不如你烂熟于心，但给她汇报汇报，我总还是没问题的。”
“你去送？羊入虎口啊？”高至裳哂他一眼，非常满意自己对这个成语的应用。
“谁是羊谁是虎还未必，山人自有妙计。”高颜直捋捋并不存在的白须。
“不准用美男计。”
他一愣，之后窗外星辰也瞬间坠入眼底：“遵命！”
3
上午十点，风惠姗姗来迟，却见办公室门前正倚着高颜直，又惊又喜：“阿直，你怎么来了？”
高颜直站直身：“怎么，办公室这么近，就不能来串串门了？不欢迎我？”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就是早知道你找我，我今天就准时来了。”风惠嗔笑地睇他一眼，将门打开，挽他进屋，“快进来坐，要喝点儿什么？茶还是咖啡？”
“不用忙了。我就来送个材料而已。”高颜直拉住转身要去冲茶的风惠，扬扬另一手拿着的文件夹，看厚度就知道昨晚高至裳整理了多久。
风惠眨眨眼，没反应过来：“什么材料？”
“《CP读书》项目从立项到现在的全程资料。”高颜直递到她眼前，眉峰微挑，“这个项目学长很重视，特意交代了我也必须跟进，所以相关情况我也都了解。你现在可以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我给你解释。”
风惠脸上笑容有一刻凝滞，却还是接过文件夹：“因为昨天我是找高至裳要的，所以才没想到是你送来……”
“哦，她昨晚加班到很晚，所以学长让她今早休息半天，不用来公司。除了她以外，我是最了解这个项目的人，所以宁总监就派我来喽。”高颜直耸耸肩，仿佛也不是很情愿。
“原来是这样。”风惠点点头，随即用讨好的目光瞅着他，“不过，你会不会觉得我要这些材料是在故意刁难她啊？你没生我气吧？”
高颜直手往口袋里一插，随意往沙发边一坐，反问她：“那你是吗？”
“当然不是了！”见状，风惠也跟着坐到他身边，笑眯眯地挨过去，“我是发现两个重点项目的预算相差很大，一问才知道自主研发项目才是重中之重，所以想要更谨慎些对待。”
“既然你不是，那我当然不会生气。”他扭头看她，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光。
风惠只道他难得对自己并不排斥，满心欢喜地扬起脸：“你没误会我就好！你放心，这个项目既然你也上了心，等开发出来，我就缠着我爹让他再追加一笔投资，给你们做宣传，不管砸多少钱都得砸出个大水花来—”
“那就多谢风大小姐了。”高颜直一怔，而后笑应。
“风小姐，您在吗？”
风惠正要开口再说点儿什么，门外忽然传来顾秘书的声音。
好好的二人世界被打扰，她很不悦地抿唇，脾气上来了，便也请都不请他进来，只生硬地问：“什么事？”
“老板请您过去一趟。”顾秘书这真是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隔了几秒才答上来，“我就在外面等您。”
“知道了。马上来。”风惠听是贺磊，也不好驳面子，没好气地应着起身，又回头望着高颜直，“阿直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啊？好不容易坐下来说上几句话……”
“行啊。反正我今天没什么要紧事，等你大致看看项目资料，没疑问我再走。”
没想到高颜直会答应得这么爽快，风惠的心情用欣喜若狂来形容都不为过，当即点头如啄米：“好，好！我很快就回来，APP研发我不熟，肯定有很多不懂要问你的！”
“哎，等等。手机留给我，干等无聊，打打游戏，我的还在办公室里充电。”
风惠一听，邀功似的就掏出了手机，得意扬扬地解锁给他：“你看，你喜欢的游戏我都下着呢。要是不小心锁屏了，密码是你生日。”
“好，谢谢。”高颜直的眸光闪烁了下。
“那我走了！一定等我哦—”
看着风惠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高颜直眼中的笑意渐渐沉寂下来，握着手机的指节一点点收紧，皱眉自语：“如果是我无端多疑，事后一定向你赔礼道歉……”
“老板，风小姐到了。”顾秘书引着风惠来到办公室，就在门口停步，在她身后带上了门。
“贺总，你找我？”风惠进门后颔首打了招呼，就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他办公桌对面。
“我听说，风小姐明天就要在寰风董事会上汇报我们公司两个重点项目的情况。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从一无所知到完全了解并转述，比较困难，而两个项目组长又要维持项目如期推进，恐怕很难抽出时间来全力协助风小姐。”贺磊将早已冲好的茶往她面前一放，“所以我想，风小姐是否需要一个特别助理？我会从市场部抽调一个经验丰富且同时了解两个项目的人。不仅是在这次董事会上随同汇报，之后的项目进展，也由他来向你全程及时反馈，负责整理出你需要的材料。如何？”
闻言，风惠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后，才隔着袅袅向上的水汽半是打趣地笑问：“学长这是心疼女朋友了？”
“且不说高至裳不是我女朋友，就算是，这公事私事，该怎么处理，我还是分得开的。风小姐难道不觉得这是个对双方都很好的提议吗？”贺磊面上还是不动如山的笑意。
风惠一歪头，耸耸肩说：“那就当我公私不分吧。不过，我可不认为，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优秀员工，学长作为一个老板有时间挨个请他们到菲娅餐厅共进烛光晚餐。”
“我并不否认对高至裳有特殊的好感，但也如你所见，现在我们依旧是普通老板与员工、学长与学妹的关系。”贺磊支着肘，坦然中又带着几分语重心长，“至于原因，我相信你心里多少也明白一些。别太执着。”
“谢谢贺总的茶和好意。但在我风惠的字典里，就没有‘退让’二字，更没有‘成全’—”
话不投机，风惠冷笑着撂下这句话，傲然地扬眉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间，连顾秘书从身后追上来说送送她，也被关在电梯外。
她这人从小说一不二惯了，素来不喜听人说教，更别说是干涉感情问题了。贺磊要给她安插个特别助理，明摆着就是为了高至裳出头，顺便监视她在公司的一举一动，着实让她气闷。
可当她气冲冲地推开自己办公室门时，看高颜直还慵懒地半靠在沙发上，心头的郁火就消了大半！无论如何，还有什么比今天来给高至裳出头的不是他，更重要呢？至于贺磊，反正他这个老好人也做不了多久了……
“嗯？事情这么快就谈完了？”高颜直听到动静，抬眼看她。
风惠也不答，只是换上笑脸坐回他身边，问：“你玩什么呢？”
“陪舍友打一局‘吃鸡’。”他手腕一转，将屏幕亮给她看，画面正好停留在一局结束的页面。也正巧进来一通电话，显示着“助理小许”，他就顺势递还给她，“我不急，你先接电话吧。”
风惠拿过手机，却没有立刻接通，而是笑道：“阿直，我觉得这么多资料，一时半会儿我也看不完，老让你在这里干等我也不好。你还是先回去工作吧？我自己先看看，碰到不懂的，再找你请教？”
闻言，高颜直眉梢微动，与她对视了两秒，才起身：“好吧。”
“谢谢你今天肯等我。”风惠也站起来，将他送到门边，难掩小女儿姿态地垂眸看着鞋尖，“我……”
再次响起的来电铃声打断了她的话，高颜直瞥一眼仍是“助理小许”，不由得眸光转深，语调却一如平常：“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话音落后，门就在风惠面前关上了，然后是几声脚步，门外便再无动静。
“我让你调查的人有结果了？”于是她敛了笑，转身坐回办公桌后，才接通电话。
“是，小姐。姜虹是外地人，租在三环外，单亲，母亲患有尿毒症，一直在透析治疗，等待肾源，所以经济负担比较重。听说最近很可能有合适的肾源，正在做最后的确认，只不过按照姜虹目前的经济状况来看，要一口气拿出几十万的手术费不容易，再加上术后的抗排异药物费用……”
“我知道了。你把钱准备一下吧。”风惠打断他，吩咐道。
“小姐，你这是要……”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迟疑。
“你是助理还是我是？管那么多，照做就是。”风惠说罢，就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转而从公司座机拨打内线，“是姜专员吗？麻烦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关于《爱家》的资料，有几处需要你讲解一下……”
于是五分钟后，姜虹站在了风惠的对面，却见其办公桌上空空如也，根本不见相关资料，不由得道：“风小姐，请问您是哪里有疑惑，我可以照着资料解释。”
“不急。其实资料已经把项目本身写得很清楚，我只是对执行项目的人，有些好奇。”风惠不动声色地低眉掸着指甲。
姜虹眼神一闪，抿唇默然，以为她整完了高至裳，又要来找自己的不痛快。
“你别紧张。我只是好奇，你的资历不浅，为什么公司总是派你做些没油水的定制项目，反而把自主研发的重点名额给了刚进公司实习的新人？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猜不透她的用意，姜虹答得很谨慎：“没有什么隐情。只是我一直做定制这块，比较熟悉而已。”
“那你就没有想过，换个领域试试？做这种定制项目做得再好，年终奖励也远不如一款成功的自有产品吧？”风惠终于将目光落到她身上，像猎手打量着猎物。
“公司有公司的安排。”姜虹顿了顿，还是选择了最稳妥最不出错的答法。
风惠见状勾唇，话中别有深意：“现在社会竞争这么激烈，你不去主动争取，光凭公司安排，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有的人等得起，慢慢熬，你却未必等得起吧？”
“我不明白风小姐在说什么。”姜虹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硬邦邦地回道，“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我手里还有点事儿，就先回去忙了。”
“你不想争取自己的前途，难道连母亲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的肾源，也不打算争取？”
本已转过身的姜虹猛地一震，睁大了眼回头看向风惠：“你—”
“我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风惠施施然起身，绕过办公桌，站定在她面前，带着主导一切的睥睨，“你应该清楚，几十万对我来说，不过是笔小数目。”
姜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指甲陷进肉里，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你……就算几十万对你来说是小钱，但你为什么要选择用来帮我？”
“对，这不是天上掉馅饼，我也是有条件的。”风惠双臂交叠在身前，点点头。
尽管知道这个条件不会轻巧，姜虹还是皱眉问道：“什么条件？”
“钱是借你的，得还。”
“我当然会还！”姜虹的眼里一瞬间亮起了希望。
风惠又笑了：“不，我的意思是，你得按我说的办法去赚到一笔钱来还我。”
“按照要求来赚钱？”
在姜虹疑惑的注视下，风惠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才退开来：“懂了吗？”
“这……这不行！我不能—”姜虹的脸色变了又变，“况且就算这样做，最后哪怕成功了也拿不到几十万！我会用别的方法，只是时间久一点，我一定全部还清！”
“你错了。在我这里，你欠我的不是钱，而是人情。”风惠抬手，按在她肩头，说得很慢，“你的钱，不值钱，只有按我说的做了，才能还清。”
“……”
不出意料地端详着姜虹的挣扎之色，风惠也不急于一时，唇畔弧度优雅，收回手，转而将一张名片落进她的衬衣口袋里，道：“这钱借与不借，你自己考虑。想清楚了，就给我个电话。”
“记住，我永远不缺钱，但犹豫太久，等不起的另有其人。”末了，对着姜虹僵硬的背影，她如是提醒。
4
风惠的“找碴儿”没有下文，这多少出乎高至裳的意料，她怀疑是高颜直做的思想工作，但无论怎么盘问，后者就是不承认，只说自己那天就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送了一趟材料，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更没有使用她严令禁止的“美男计”。加之开学后，她不得不每天拧紧发条，公司学校两头跑，也就逐渐淡忘了这件事。
这不，高至裳在九月的第二个星期天上午就破天荒地睡到了九点半，才慢吞吞从床上下来，发现贴在自己桌前的便笺：
小裳，付夕然约我出去，今晚不用等我一起吃饭了。
散发玫瑰香气的便笺纸，字里行间都透着恋爱的酸腐味道。
放下便笺，高至裳伸了个懒腰，哪怕睡了一晚，肩膀还是因为过劳而有些酸痛，想着自己现在唯一的盼头就是快点儿度过这疲于奔命的九月，等进入正式实习期，才能重新过上规律生活。
偷得浮生半日闲，高至裳还是偏爱在书香中度过，哪怕只是看点儿不着边际的闲书。一个人在宿舍里待到下午，她就按习惯去了图书馆。
毫无疑问的，吴潇潇肯定会在外边浪漫到查寝前，所以高至裳安安心心在图书馆里泡到了晚上七点，才觉腹中空空，准备离开觅食。可当她走出借阅区，在管理处归还好借阅夹时，却听头顶“啪”的一声，往事重现—停电了。
这次黑魆魆的情形还没能持续几秒，忽然几十根荧光棒一齐点亮了视野，点点绿芒闪烁，宛如仲夏夜里的流萤璀璨浪漫。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一同唱响的《生日快乐》让高至裳明白了这次停电不是偶然，也不知是谁大胆包天，敢在图书馆搞这么大的动静来庆生，真不怕宋胜男算账。估计又是哪个为讨女友欢心的男生吧，明日A大论坛热帖算是安排上了。
“小裳，祝你生日快乐！”
突然从管理台边冒出来的吴潇潇，手捧生日蛋糕，上边插着做成数字“21”的蜡烛。
“……”
吴潇潇瞧她一脸蒙，好笑地问：“怎么啦，你不会忘记今天是你自己的生日了吧？”
“最近太忙了……”高至裳无辜地眨眨眼。天可怜见，最近她的台历上全是工作记事，记得密密麻麻，把农历日期都给盖住了。
微信的提示音响起，高至裳忙低头察看了下手机，高颜直的账号顶着个陌生的唐老鸭头像跳到了第一位：
“亲爱的寿星，您的唐老鸭已到货，请查收。”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余光就扫见门口方向的地面上多出了一道长长的黑影，抬头看去，借着图书馆外的月光打量：一只憨态可掬的“唐老鸭”正晃着屁股，用脚蹼迈着外八字步朝自己缓缓走来。
这是……高至裳不可思议地捂住嘴。
而当“唐老鸭”终于挪到她跟前时，灯光刹那明亮，高至裳从它微微张开的“鸭嘴”里，看到了高颜直俊朗的眉眼，此时此刻，似有极温情的笔触将其细细描摹成画。
“高至裳，生日快乐。”像层云飘过心间，分明是连名带姓，却因他的低沉笑音而变得格外温存，“项目一天都离不开人，所以不能带你去迪士尼乐园了……只能把你最喜欢的唐老鸭打包送到你面前。”
“来，许个愿，吹蜡烛！”站在一旁的吴潇潇笑眯眯地趁势把双手往前一伸。
可还没等高至裳闭眼许愿，宋胜男的咆哮声就刺穿了在场每个人的耳膜，连心肝都跟着图书馆里的书架颤了三颤。
“这这这……这什么东西？是谁在这里胡闹—”
“我帮你许了！快跑—”
高颜直反应最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鸭爪”使劲扇灭蜡烛，然后隔着厚厚的布料抓过高至裳的胳膊，拉她往外溜！
从门口进来的宋胜男看着“庞然大物”朝自己狂奔而来，本能地向旁边一躲，等回过神来，扭头看那“鸭屁股”耀武扬威地撅过转角后消失，才懊恼自己竟就这么眼睁睁把人放走了！
“宋老师别急，我这就替你把他们抓回来！”吴潇潇也机灵鬼似的将手里的蛋糕往她怀里一塞，义正词严地追了出去。
“好，好—”
“哎，不对！你们是一伙儿的！都给我回来！”
“我要找你们院领导投诉—”
“……”
宋胜男抓狂的怒吼声越来越模糊，一人一“鸭”在昏黄的路灯下并排跑着，高至裳隔着厚厚的布料被他这么牵着，回眸对视时，仿佛能触到他拱手相赠的眼底星光。
此情此景，她就只有一个念头：
去哪里，做什么，都随他。
就这么胡乱想着时，身边人突然停下，她也跟着驻足四望，才发现是到了“情侣路”，心中忽有所感，隐隐怀揣几分期待。
果然，高颜直一打响指，星星点点的红光便从路旁草丛间跃入眼帘。
定睛看去，却是无数朵红色纸玫瑰散落在绿草中，花心中大约是放着极小的LED灯，电源一通，那光亮就将红纸叠成的玫瑰衬得越发耀眼瞩目。
紧接着一声“嘭”，各色彩带从旁边的树干后喷出，肖星、齐家兄弟与付夕然也随之现身，欢呼着送上祝福：“生日快乐—”
“谢谢大家……”
看他们身上都沾着草屑就知道布置这里费心力了，高至裳鼻间酸酸的。
“呼……你们倒是等等我啊！你穿个布偶装也跑这么快！”终于从后头赶上来的吴潇潇喘着气埋怨，腿一软就自然而然地挂到了付夕然胳膊上赖着，好不亲密。
“是你平时锻炼太少。”
高颜直随口回她一句，便拉着高至裳到长椅上坐下，然后站到她跟前，转过身，双手叉腰，慷慨地吐出两个字：“来吧。”
“来什么？”高至裳一头雾水地对着“鸭屁股”。
“摸啊。”
大写的羞耻。她脸立刻烧了起来，磕磕巴巴地拔高音调：“你说什么啊！我干吗……干吗要摸……摸你……”
“不是摸我，是摸唐老鸭的屁股！”高颜直半扭过身看她，“这不就是你想去迪士尼公园做的幼稚的事情之一吗？说是摸了能解压，没烦恼。”
“你……你怎么知道？”她不记得自己曾对“颜值在线”说得这么具体详细。
“当然是有人出卖你喽。”某人摊摊“鸭爪”。
高至裳飞快地瞪一眼吴潇潇，后者有恃无恐地躲到付夕然身后吐舌头。
“我……我不着急……还是等去了迪士尼再……”她是觉得唐老鸭屁股翘翘的很可爱，想摸一摸，可现在这只“唐老鸭”在她眼里已经不再是卡通人物了，就是高颜直啊，怎么好意思下手……
“去迪士尼不许摸。那里头都是别的男人，你摸了就是耍流氓。”鸭鸭的醋味很大。
“……”她之前还真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你摸我的就不一样了，我—”
看她张口结舌的模样，好像真的被忽悠住了，高颜直再接再厉地晃起“鸭屁股”继续套路，却不料后者竟打断了他。
“那你把布偶装给潇潇，让她穿。里头是她，大家都是女生，就没事了。”高至裳的认真神情告诉了现场每个人，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深思熟虑后找到了解决办法。
“哈哈哈哈！”
在吴潇潇放肆的大笑声里，高颜直绝望地一个“鸭屁股”墩坐到了地上—整段垮掉。
“怎……怎么了吗？”高至裳不明就里。
付夕然抿唇，扶稳笑得直不起腰的女友，略带同情地朝向自己那可怜的哥们：“嗯……也没什么，阿直他就是太累了……”
心累。
“唉，我这样站不起来了。”高颜直低叹一声，无力地蹬蹬唐老鸭的小短腿，然后把鸭脖子一歪，“肖星，你们帮我一把。”
这一幕居然把高至裳给萌到了，于是自告奋勇地起身凑上去：“我也来帮忙—”
几人七手八脚忙活一通，高颜直总算从又厚又重的布偶装里解脱出来，大热天闷在里面，几乎透不进风，还跑来跑去，额上细细密密都是汗。
又是感动又是心疼，高至裳抽出纸巾，踮脚要为他擦汗，却被他笑吟吟地捉住手腕，邀请似的强调道：“现在我是你喜欢的唐老鸭了。”
“嗯……”
“那以后，我做你的唐老鸭，你做我的女朋友？”他眼中温情游动，有细碎的银光擦亮整个夜色。
她莞尔垂眸，轻声道：“成交。”
“这个买卖保你不亏。”高颜直俊眉微挑，随即问道，“对了，他们也忙了半天，都还饿着呢。不然咱们给他们发点儿吃的？”
“好啊，哪里有吃的，我来……唔！”
本是抬头应他，却被突然偷袭，高至裳不满地瞪大眼，双手抵开这个不干正经事的家伙抗议：“你不是说要发—”
短暂分离后，高颜直目光灼热地扣住她的后脑，再次不容拒绝地深深吻了下去。
“发‘狗粮’，管饱。”
空气稀薄，星河沉落，人影交叠处，一地玫瑰在心间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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