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后距离不到十米的距离,一抹瘦弱的身影无声跟随。
马停,她也停,马走,她也走。
一天的时间,桂姨就这么默默跟在楚怀殇身后,不曾开口。
忽的,楚怀殇自马背上跳下来,桂姨眸色微亮,然尔,楚怀殇只是把马牵到了林间,绑在树上。
眼见楚怀殇去拾地上的干柴且把它们堆在一起,桂姨急忙过去,在距离楚怀殇不远的地方捡着干柴,之后将这些干柴悄悄放在楚怀殇刚刚堆的柴堆上。
夜色渐浓,楚怀殇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只兔子。
篝火,在这静谧的夜里,仿佛一颗闪耀的星,照亮黑夜。
在它旁边,楚怀殇身手利落的将兔子架在火堆上方,不多时,便有香气扑鼻。
楚怀殇的容颜被篝火映衬的忽明忽暗,尤其那双眼,深邃中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情愫。
渐渐的,两个兔子已经到了火候,楚怀殇拿起其中一只,视线在那只香喷喷的兔子上盯了好久,“怀殇还记得,当初这一手抓兔子的绝活儿,还是……桂姨教我的。”
心,陡然一震,桂姨闻声抬头时,正见楚怀殇把手里的兔子举过来,“要不要一起吃?”
看着被楚怀殇举在手里的兔子,桂姨眼底顿时氤氲出一片雾气,她起身,却不敢向前,时至今日,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站在楚怀殇面前,又或者,楚怀殇不想杀了她,为母报仇吗?
此时的楚怀殇依旧举着兔子,桂姨开始试探着走过去,一步两步,直至走到篝火旁边,慢慢伸出手。
几乎同一时间,楚怀殇硬是将手里的兔子塞给桂姨,“再不吃就凉了,你教我的,这东西凉了有股膻味儿,不好吃。”
平静的音调听不出任何情绪,也绝对没有憎恨,桂姨握着树枝的手颤抖不休,眼泪扑簌掉了下来。
“阁主……不恨我吗?”桂姨知道不该问,可即便喉咙就像卡了根刺,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旋转树枝的手,陡然一停,楚怀殇无声盯着手里的兔子,不恨?他只是不想去恨。
“快吃吧。”楚怀殇没有回答桂姨的问题,因为连他,都不知道答案。
“呜呜……”桂姨突然跪到地上,跪到楚怀殇面前,匍匐着失声恸哭,“对不起!”
干柴噼啪作响,桂姨的声音听的有些不真切,可那声对不起,却落在了楚怀殇心里……
距离楚怀殇离开济州已经过去三天,傅青思的心境渐渐平和,沧州已经被君飒轩攻占,局势不允许她再消弭下去。
这一晚,君无烨自军营回来,傅青思主动与其商量军情,就算心里有痛,也要硬按下来,大局为重。
“本王也觉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既然他想看到我们打,那我们就打给他看。”君无烨这段时间想了很多,跟君飒轩相比,如何能把那个第三方势力揪出水面,才是重点。
便如当初魔门出现的时候,只要引出第三方势力,他有把握说服君飒轩与之合作,先击退敌手,再作了结。
“青思的想法也是一样,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再脱下去不管对咱们还是君飒轩,都十分不利。”傅青思点头。
“本王已经让淳于鹤连夜赶往泸州,明日酉时,攻城。”君无烨肃声开口。
“只盼着这一次假戏真作,能让那个第三方势力快些浮出水面,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么长时间,到底是谁在背后,把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傅青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皓齿狠咬。
“没错,不管是谁,本王都不会轻饶。”对于这个第三方势力的怨念,君无烨绝对不比傅青思少。
聊完正事,君无烨又与傅青思聊了些别的,总之,他没有去提楚怀殇的名字,即便他知道,傅青思的心里,一直过不去这道坎儿。
这一夜,君无烨把傅青思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长发,静静的等她入睡。
翌日清晨,君无烨回了军营,傅青思让阿萝收拾行李,她则去了君子剑的房间。
“攻打沧州?”对于傅青思跟君无烨的决定,君子剑颇为诧异。
“是啊,那个第三方势力一直不出现,我们这么做,也只想逼他出来而已,毕竟他的目的是坐收渔利,有渔利出现,他没道理不收啊!”不管最初,还是最后,傅青思从来没对君子剑有任何的隐瞒,因为傅青思一直都坚信,君子剑是局外人,而且,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局外人。
“是么……”君子剑微微点头,他还真没想到,君无烨为了揪他出来,不惜真与君飒轩大动干戈,好在,这是他所期待的。
“嗯,就要上路了,青思给王爷把脉。”君子剑不经意的时候,傅青思的手已经叩上了他的手腕。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久的缘故,君子剑竟然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与傅青思媲美,眉清目秀,挺鼻樱唇,尤其那双素手,莹白如玉,妙手回春。
“如果,你们抓到那个神秘人,会怎样?”君子剑抬眸,轻声问道。
“碎尸万段。”傅青思毫不掩饰心底的憎恨,咬牙开口。
“那么,如果你被那个神秘人抓到,又要怎样?”君子剑觉得以傅青思的刚烈,定要说什么视死如归的话。
然尔,傅青思才没那么傻,“忍辱负重。”
被傅青思的回答逗笑了,君子剑忽然想看看,傅青思忍辱负重是什么样子。
“王爷无碍,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傅青思十分欣慰的松开口,浅声道。
君子剑撩下衣袖,微微颌首。
差不多午时前后,君无烨回到将军府,与傅青思等人一同坐上马车,赶往泸州。
当晚,泸州突然出兵攻打沧州,君无烨正式向君飒轩开战,这一次,君无烨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仅一夜的功夫,沧州告急。
但可但,君飒轩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临危不乱的城府还是有的,在他的紧急指挥下,首战无果,双方于翌日午时歇战。
如此,便拉开了沧州之战的序幕,五天,十天,十五天……
自君无烨攻打沧州以来,已经过去半个月的时间,双方损伤无数,傅青思出于责任跟义务,在军营里亦呆了半个月之久,这段时间,她除了医治伤员,更十分有耐心的给手下军医讲解解剖的原理,且在她的指导下,麾下十几个军医都做过或大或小的手术。
齐云山,饮涧阁。
山涧小筑里,楚怀殇翻看着桂姨昨日送来的密报,上面记载了自他离开后,傅青思的一举一动,此时那张密件上,甚至写着傅青思救活伤员的名字,跟详细资料。
虽然这些并无用处,可楚怀殇就是想知道,哪怕傅青思每天说了什么话,他都查的一清二楚。
离开才知思念之苦,才知情有多重。
可是,他终究是离开了,再也不可能回去。
房门轻叩,楚怀殇阖起竹简,轻声开口。
桂姨抱着最新打探到的消息走进来,尔后恭敬将竹简搁到楚怀殇身边,“阁主,属下让人做了饭菜,您要不要现在吃?”
“好。”楚怀殇点头之际,桂姨命人将饭菜端进来,遣走下人后亲自舀了碗参粥递过去。
楚怀殇接过参粥时,随手拿过一卷竹简,翻开来看,上面的内容无非就是君无烨几时起兵,何时歇止,战果如何。
“这应该是傅青思在军营里呆的第十八天。”楚怀殇喝了一匙参粥,熟悉的味道,出自桂姨之手。
心底,划过淡淡的涩然,自从与桂姨回到饮涧阁之后,这半个月,桂姨每天都会亲自下厨给他做饭,从未假手于人。
楚怀殇知道,她想赎罪
“属下真不明白,阎王这是想拖到什么时候动手,现在这种情况,他出兵不是正好吗?”桂姨接过楚怀殇递过来的竹简,“君飒轩在苍郁被南宫夜困着,君无烨又被北郡滋扰,这会儿他们又在沧州死拼到这种地步,若换作属下,肯定出手了。”
“越是到最后,越要小心翼翼,阎王的作派一向如此,不过……”楚怀殇又喝了口参粥,“依我对君子剑的了解,他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便会出手。”
“也不知道这大齐到最后,到底归于谁手。”桂姨叹息道。
“还很难说。”楚怀殇又拿过一卷竹简,上面记录的,则是傅青思昨日的行程。
看出楚怀殇的目光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眷恋,桂姨斗胆,“阁主……就没想过去泸州吗?”
握着汤匙的手微顿,楚怀殇眼底划过一抹暗淡,“不去了。”
“阁主……就这么放弃了?”桂姨有些不甘,这一路走来,她最清楚楚怀殇为傅青思作了怎样的付出,这样的结果,谁能甘心!
“有时候,放弃比执着下去,更需要勇气。”楚怀殇把瓷碗搁到一边儿,手指情不自禁抚上竹简上‘傅青思’三个字,“只要她能幸福,我又何必计较这幸福是谁给的。”
桂姨不语,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楚怀殇与老阁主真是太像了,真爱无私,他们做到了。
正因为做到了,所以苦了他们自己……
这场仗快要打到一个月的时候,君子剑出现在了军营。
也巧在傅青思尚有休息的时间,便跑过来见他。
营帐里,君子剑一袭白衣,束手而立,颀长的背影看起来弱不经风的样子,但也比初见好太多。
“肃王怎么来了?”傅青思颇有些诧异开口,之后找块抹布擦净手上的血迹。
“打扰你了?”君子剑回眸,落眼处,傅青思那张疲累的容颜让他隐约的有些心疼。
“没有,刚替一个士兵做了缝合手术,现在没事了,肃王坐。”傅青思伸手示意君子剑落座,之后吩咐阿萝沏茶过来。
“有你这样的神医在,君无烨手下的将士只怕打起仗来都有几分底气。”君子剑掩饰住眼底的心疼,浅声抿唇。
“在战争不可避免的时候,我只希望……少有伤亡。”傅青思知道这句话太过天真,说完后自己先笑了,那么无奈。
“那个……第三方势力还没有出现吗?”君子剑佯装关切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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