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中还提到了其余诸将,统统都有封赏,尤其是二皇子李绩业,更是通篇的夸奖。不过圣旨最后也没让李绩业留下指挥大军,而是说他远征辛苦,特地派了一队御林军接他回京。至于帅位则由一位三皇子派的将领担任,而三皇子本人更是正在亲自赶来,准备正式接收蛮族降书。
归烬偌大的战功就这样不清不白的抹平了,而众将士舍生忘死才取得的战果,却被缩在京城花天酒地的那堆闲人废物坐享其成。
众将满脸寒霜,李绩业也是愤愤不平。他明白,这定是三皇子耍了手段,为争夺皇位而使得下贱计策。
两世为人的李绩业突然生起了从未有过的愤恨,他恨那把椅子,恨为了那把椅子不断争抢而枉顾国家利益的三皇子,但更恨的是却是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
归烬的父亲为国家舍生取义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而自己的父亲却听信谗言打压忠臣,李绩业无比羞愧,之后便是冲天的怒火,他正要站起跟使者理论,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按住了。
他扭头一看,是归烬。
就见归烬面色平静,躬身说道:“臣归烬接旨!”
“归烬!”
“元帅!”
众人纷纷叫喊。
而归烬却淡淡说道:“愣着干嘛,接旨啊!”
他威望隆重,众将不敢忤逆,即便心中再是不怨,也老老实实的领旨谢恩,就连李绩业也不例外。
使者看了默不作声,却暗自记在心中,连夜写下一封书信差人送往京城。
当晚大营中举办了庆功宴,众将拼命灌酒,将自己喝的烂醉如泥,因为只有如此,他们才能暂时忘却烦恼,一解忧愁。
归烬不常喝酒,却意外的发现自己酒量不错。他喜欢酒水的甘醇,仿佛他已经很就没有尝过这般滋味了一样。待众将回营帐休息之后,他便拿了一坛清酿,独自来到外面与月亮对饮。
不多时,另一个影子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归烬回头一笑说道:“看来你的酒量也不错。”
“没办法,为了争权夺势,往来应酬总是必不可少,练出来了。”李绩业递出酒盏,归烬他满了一杯。
酒盏轻碰,两人对饮一杯。
李绩业擦掉嘴角酒水,看看归烬表情说道:“原来你也会笑。”
“我是人,当然会笑。”归烬耸耸肩膀。
李绩业有些不解:“为何此时你还能笑的出来?”
“我为何笑不出来?”归烬反问:“我即将归家,与亲人重逢,难道不该高兴吗?”
“可你的功绩全都被……”
“我打仗可不是为了功绩。”归烬打断李绩业的话说道:“归家世代从军,男子少有善终,我们打仗,也不是为了功绩。”
“我明白,你们是为了这个国家,是为了保护这片土地和上面的万千百姓!”李绩业说着竟然红了眼圈,哽咽道:“但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为你不值!你知道没有你会变成什么样吗?蛮族会攻占整个河套地区,而大齐却无力反击,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沦为蛮族中最最下等的奴隶,甚至连畜生还不如!二十年,我整整坚持了二十年,但大齐还是亡了,蛮族攻破京师,整个城市陷入火海,到处都是人间地狱……”
二十年?
你现在才刚二十出头,哪里再来一个二十年?
归烬奇怪的看了李绩业一眼,说道:“殿下,你醉了。”
“我没有!”李绩业紧紧抓住归烬的肩膀说道:“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所以我想阻止那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归烬,你知道我见到你力挽狂澜的时候有多高兴吗?你根本不明白你创造出了怎样的奇迹!你已经成为了大齐的脊梁,是大齐的军魂,只要再给你几年时间,你绝对可以能组建出一支天下无双的军队,到时必可保大齐千年不失!但为什么?为什么那些鼠目寸光的人连这点时间都不给你,老三你个王八蛋,我艹你十八辈祖宗!”
李绩业在大军中混了半年,学会不少军事知识,也精通了不少市井之言。
不过归烬还是忍不住吐槽说道:“三殿下的祖宗也是你的祖宗吧?看来你是真的喝醉了。”
“我说了我没醉!”李绩业看着归烬问道:“你告诉我,你能组建出一支天下无双的军队对吧,你能让我大齐男儿不再软弱,从绵羊重新变回豺狼对吧?”
归烬不答反问:“就算大齐男儿不再软弱,重新变回豺狼又能怎样呢?”
“那当然是能让蛮族闻风丧胆,再也不敢冒犯我们了呀!”
可归烬却摇了摇头。
“难道不是吗?”李绩业不解的问道。
归烬问道:“蛮族有多少人,你可知晓?”
虽然不知归烬为何如此问,但李绩业还是答了:“从漠北三十六国报上的记录来看,蛮族大概在二十万户左右,算一户平均五人,那便是一百万人。如果在加上一些游牧部族,应该会跟多一些。”
“就算游牧部族有十万人,蛮族也就是一百一十万人。”归烬又问:“那我大齐呢?”
李绩业两世为人,政务精通,答这个问题简直轻松无比。他立刻颇为自豪的说道:“我大齐人民勤勉,垦山为田,伐木为屋,能人所不能,民众之数远不是蛮族能比,仅去年记录,便足足有两百一十九万户!”
归烬点了点头:“咱们算少点,就照两百万户说,一户五人,那就是一千万人,而蛮族却只有一百万人,仅是我大齐的十分之一。若男女各半,大齐就有五百万男丁,那为何这五百万男丁却不是蛮族五十万男丁的对手呢?”
“自然是因为软弱。”李绩业说道:“齐国盛行圣人之道,讲究以礼待人,以德服人,虽品行高洁,却也失了血性,对谦谦君子还好,可对上不讲理的蛮族就全无用武之地,只能任人宰割。所以我才希望你担当三军统帅,组建新军,重铸我大齐男儿血性!”
归烬再次点了点头,说道:“你刚才问我能不能做到,现在我告诉你我能!但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五百万血性男儿练出来,谁最害怕?”
李绩业不假思索说道:“自然是蛮族。”
“漠北之大,怕是要穷我一生才能走遍。”归烬反问道:“就算我们大齐男儿个个武勇,打的蛮族毫无招架之力,他们只需往极北之地一钻,便可继续过他们的小日子。所以蛮族会怕,却不是最怕,因为齐国再强,顶多是让他们无处劫掠而已,始终动摇不了他们的根本。”
李绩业细细思索一番,还真是如此。既然最怕的不是蛮族,那一定就另有其人。想了一下,他又报出几个名字,比方说西蜀羌人,又或者是东南山越,但归烬却始终摇头。
“我实在想不出来了。”李绩业无奈道:“你快点说罢,到底是谁会最怕?”
归烬淡淡说道:“幼时我随父亲前去爬山,偶遇一名诗人,他写了两句诗颇有意思,想听听吗?”
“你说。”
归烬回头,看向李绩业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好诗!”李绩业赞了一句,却突然愣住,紧接着就满头大汗,抖个不停。他一张脸变的煞白,艰难说道:“你是说,最害怕大齐男儿重获血性的是……是……”
归烬看着月亮说道:“蛮族才有一百万,羌人也不过三五十万,至于山越则更少。但大齐男丁有五百万之众,比蛮族羌人山越加起来还多。如果有这样一群凶猛之人天天在你家中晃悠,你觉得最害怕的会是隔壁的邻居吗?”
李绩业浑身一震,如梦初醒,他终于明白大齐男儿为何会越发疲软,圣人之言为何会大行其道了,因为……
“最害怕这五百万血性男儿的不是邻居,而是主人!”
归烬没有回答,而是喝干了酒盏中最后一点酒,站起说道:“夜已深,早些睡吧,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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