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瑜走出,监听室的气氛有些奇怪,YT上前。
微笑道:“阮文小姐,不用在意这种东西,香江是个讲证据的地方,放心。”
言下之意,哪怕你真是画家,只要警察没证据,照样拿你没办法。
阮文冷哼一声:“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凭我的收入我需要去做一个犯罪份子么?”
“那是那是。”
“相反,如果我要控告这位警司侮辱我的名誉权,你有没有办法?”
“这个...”YT无语,搞艺术的脑子是有点大病,还想告周瑜?
他干笑道:“阮文小姐,你配合警方办案在这里没关系,但是这几位担保人在这个地方本身就有点麻烦,如果控告的话,总不能说在警队的监听室被侮辱的吧?那他们也不能上庭作证啊。”
“算了,继续听审讯。”阮文表情更加冰冷,使劲压下内心的郁结之气,问道:“如果他反悔呢?”
YT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周sir在市民中的风评其实一直不错,没听说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没理由为难你,而且不是有爵士在么?”
骆爵士点头:“事情其实很清楚,这位李问先生说的逻辑自洽,警方其实也觉得没问题,只不过在画家的长相上面纠缠罢了,再问一次,没什么变化,也就放了。”
“对,只要李问先生不变口供,我相信马上能出去,你在耐心等等。”KT说道。
阮文点点头:“希望尽快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审讯大房内,冷气开的倒是挺足。
“周sir。”
何蔚蓝和王警长看见周瑜就来就起身打招呼,面带恭敬,何蔚蓝把自己的位置都让了出来。
“还是你审,我听。”周瑜拉了把椅子坐在一旁。
“是。”何蔚蓝抿了抿嘴坐下:“这是我们刑事部的周sir,你把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对面大桌后的李问从周瑜进来就在打量他,表情还是那副忧愁的模样,闻言收回目光。
“我已经说了一遍了,为什么还要我再说?”
“让你说你就说,想不想出去了?”何蔚蓝语气不善,虽然是女生,但威严极重。
李问可怜兮兮的瞅了他一眼,微低着头开始诉说。
“85年,我在国外追求艺术,渴望成为一个举世闻名的画家,阮文是我的邻居...”
“那时的她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画家,但是她的作品很快得到了别人的欣赏,接着就有经纪公司接触她。”
“她的画开始展览,开始越来越有名,十年过去,她功成名就,而我还是籍籍无名。”
“每个成名的画师都要有自己独特的画法和理解,但我指挥模仿别人的成名作,只会复刻别人的画法。”
“我的画被人嘲讽是垃圾,被人嘲讽是只会模仿的垃圾,事实也是如此......哪怕借助她的画展一并展出,全场也只有我的画卖不出去,我知道,我真的没有天赋,我就是个垃圾,一个彻头彻尾的垃圾。”
“然而就在那天,就是画展结束的最后一刻,我遇到了画家。”
“他对我的点评,一语中的,只会模仿,不懂创造。”
“他是一个极富魅力的男人,睿智,大气。”
“他看中了我模仿的技能,说我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天才,告诉我他家三代做假钞,找我帮他画美金。”
“我同意了,毕竟我一个废人,艺术的大门一但封上,还能干些什么?第二天,我离开了阮文,和画家坐上了出国的飞机...”
“飞机上还有四个人,都是画家的手下,鑫叔和我一起负责做假钞,林丽华华姐负责运输,沈四海和王波负责安全。”
“等等,为什么有这个鑫叔了,画家还要找你?”周瑜出口问道,团队的核心成员肯定是越少越好。
李问抬眼看向周瑜:“因为美金的线条极其的精细,只要差一点,就会很容易被发现,画家的要求很高,要做原版美金的味道,鑫叔的年纪大了,细致部分不适合他。”
有点道理,周瑜点头:“你继续。”
李问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就找了场地,一切从0开始,我们在北欧的倒闭印钞厂找到了一台凹版印刷机,解决了摩尔纹的问题。”
“我们在南美的印刷公司,找到了印钞用的专用纸,解决了纸张的手感问题。”
“接下来就是变色油墨,因为受到各国政府的管控,画家就带我们去抢,于是就有了两年前二月二号,加拿大公路的那场枪战。”
李问说到这里顿了顿,表情变的有些恐惧:“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画家的残忍,本来我们可以抢了油墨就走,但是他,就因为有护卫朝他开了一枪,他回头又丢炸弹又开枪,七个护卫全被他杀了。”
“只要是惹到他的人,都会被杀,那就是个疯子!”李问表情激动。
“那你怎么不走?”周瑜问道。
李问一脸认真的说道:“我想走的,但是他不肯,他说我必须帮他做完,要不然就杀了我,而且不止是杀我,他还要杀了阮文,我没有办法,我怕......”
“你还爱着阮文?”周瑜点点头。
“是。”李问坦诚承认:“画家告诉我,只要有了钱,什么女人得不到,如果我现在走了,一辈子都是一个废物,一辈子都是一个穷鬼。
只要有了钱,我可以买下阮文所有的画,让她知道我有多爱她,也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有底气的站在她面前,不再是一个失败者。”
“抢到了变色油墨,所有东西齐了,可以印钞了,然后呢?”周瑜继续问。
李问点头:“我们成功的印出了第一批钞票,非常的完美,和真正的美金没有任何区别,因为所有的一切原材料,就是印真正美金的东西,我们印出来的就是原版美金!”
李问说到这里的气势有提升,显然他也很得意,然后回落。
“接下来就是出货,画家也找到了他父辈遗留的人脉,打算把这批货卖了出去,他接触了金三角的毒贩马林,马林派人来了屯门,就是在你们知道的六月。”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秀清,毒贩也怕收到假币,她是马林的纸钞专家。”
“后来,我们去了金三角,可我到了那里才发现,原来那只是画家的一次报仇之旅,他和那里的将军有仇,设计了一切,紧接着就是屠村。”
“他连小孩女人都不放过,真的没有一点人性!”
李问的表情又变的恐惧,持续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她命大,秀清没死,画家还想杀他,我苦苦哀求,终于,画家同意把她留了下来,但是要为我们团队做事,秀清答应了。”
“后来这批美金卖给了别人,我们的变色油墨也用完了,我不想再陪他杀人,陪他去抢,所以就跟他说,干脆自己研究。”
李问抬头道:“我们成功了,我们发现有一个牌子的车用的就是变色油漆,随后我们就研制出了真正的配方,再也不用杀人了。”
“画家买了一套泰国的度假酒店送给我当做奖励,让我把买来的阮文的画都放在里面,可以慢慢欣赏。”
“我们有了大量的美金,只是,鑫叔有一次没控制住手,用了我们自己生产的美金,被画家发现了。”
“画家有个行规,自己人决不允许用自己作出的假钞,一次都不可以,鑫叔苦苦哀求,但画家根本不念旧情,直接杀了他,然后纵火烧了我们自己的场地。”
“这就是去年九月十日,屯门染厂纵火谋杀案的起因。”
“接下来,几个小时以后,尖沙咀酒店,画家带我们去交易,实际上是一处杀局。”
李问抿了抿嘴:“交易的那方是加拿大警察的卧底李永哲,原来画家早就看出来了,他知道我胆小,一直不肯杀人,去交易就是为了让我来杀,但是...我不敢。”
李问恐惧的抽了抽,有点哭音:“我不敢去拿箱子里的那把枪,真的不敢,但是李永哲发现了不对劲,起身过来抢枪,画家连开三枪,把他打死,他就倒在了我的身上,呜呜呜......”
“继续说。”周瑜神情冷漠。
“画家把我骂了一顿,我原以为就这么混过去了,但是没有!”李问抽了抽鼻子:“画家拉开了酒店房间的卧室门,里面的床上居然躺着阮文和她的老公,画家把他们绑了过来。”
“他用枪指着我的脑袋对我说‘你不是想和她在一起么?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能和她在一起了。’”
“我还是不敢...”
“就在这时,画家突然开枪,直接射向了床上,我脑子一热,抬起枪口想要打死画家,可我根本不会开枪,画家笑着用枪指着我的头,说‘我帮你这么多,你居然想杀我?你连一个外人都不敢杀,你敢杀我么?来开枪。’”
“我真的不敢,原来我真的没有开枪的勇气。”
“就在时候,秀清帮我了,她可能是感恩于我当时在金三角帮她,她毫不犹豫的冲出来,捅死了花姐,抢了她的枪,从背后偷袭了其他手下。”
“全被打死了,就连画家都中了枪,当时害怕警察找上来,我们忙着逃跑。”
“我和秀清跑路去了泰国,回到了度假酒店。”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秀清已经爱上了我。”
“我们两个人有着很多钱,本来准备就这么渡过余生,直到几天后,我发现了秀清藏起来的报纸。”
“画家没死!”
李问的表情变的恐惧:“那样他都没死,我亲眼看着他中枪倒地,他都没死,而鑫叔的一家五口在澳门,却全部被杀了!”
“那就是个魔鬼!他连四个小女孩都不放过!”
“我马上想到了阮文,阮文还活着,那画家就一定不会放过她,报纸上说阮文邀请各界朋友,几天后参加他老公的追悼会,画家一定会出现杀了她,我要去香江。”
“秀清不同意,不想我去。”
“可我做不到,我到那一刻才发现,我一直放不下阮文,我爱的还是她。”
“我去买机票,就在票务社,我遇到了来抓我的泰国警察。”
“他们拿出了一卷假钞,是我们曾经做出来的假钞,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但我很快就发现,就在街对面...”
“画家,就站在那里!”
“他拿着一本印有阮文照片的画集,挥手朝我笑。”
“我和泰国警方申诉,这根本不是我的东西,但他们一句话都不听,因为他们说,他们验过我随身携带的美金,全都是假钞。”
“不可能的!我带的怎么可能是假钞!那都是真正的美金!”
“我再三申辩,甚至说让我自己动手摸一摸,但他们说确认过,没有一张是真的,全都是假钞。”
“我心死了,我明白了,是画家出了手,他收买了泰国警方,调换了所有真钞,当然全部是假的。”
“我被抓到了泰国的监狱,关了一阵子,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直到被你们带回了香江。”
“这就是全部过程。”
李问诚恳的抬头,看着周瑜,他知道现在决定一切的还是这个新来的人。
监听室。
KT松了口气,对着阮文笑着道:“阮小姐,基本一模一样,没什么问题,相信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现在李问的再次作供很稳定,整个逻辑没有问题,YT也是信心十足啊,周瑜找不到什么问题来拖延。
阮文轻嗯了一声:“已经拖了很久了,天都黑了,我还有事,麻烦你催催他快一点。”
“好。”YT对着何署长说了几句。
何署长斜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催周瑜?那是他能催的动的?
太平绅士咳嗽了一声:“何sir,还是催一下吧,没什么事情就赶紧结束,我晚点还约了大法官打牌,问话又要时间,开车过去又要时间,总得给你的保释流程留点时间吧。”
“这...行。”何署长也不好拒绝,笑了笑,对着身边的手下一招手:“去,买一杯奶茶去,听说周sir爱喝鸳鸯,买好先拿过来给我。”
“是。”
“快点。”
“是。”
不拿点东西,怎么好意思催呢,何署长自有一套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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