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妃持着一张设计雅致的请帖翻了翻,“四月初一?”
沈小婉颔首,“妾身请了先生算了算日子,是离得最近的大吉之日,是以便选了这日,希望王妃到时能拨冗前来看看有没有能入您眼的颜色。”
瑞王妃问道:“可是又出了新的颜色?”
沈小婉道:“只是做了些调整,颜色可能深浅不一了。”
“你家染坊染出来的颜色必定不会差的。”瑞王妃抿了口茶,“上次我穿着你送来的那匹布料制作的裙衫,别人都以为是用丝线编织的,待我说是染出时大伙甚是惊讶,纷纷问我是从何处买的,我与她们说了是你家染坊制出的。。”
“多谢王妃。”前些天沈小婉便已知有夫人在打听蓝色渐变染的布料,也猜到是王妃的功劳,“妾身这才新送的是店中的镇店之宝香云纱,凉爽透气、轻薄柔软、不易起皱,有软黄金之称,王妃您试试可喜欢。”
“香云纱?倒是极好的名字。”瑞王妃想到那匹黑不溜秋的布料,打算待会儿试试,“料想你送来的布料是不会让我失望。”
沈小婉恭谨的说道:“妾身不敢打包票王妃一定会喜欢,但一定是燕京少见的。”
“这倒是令我越发好奇了,待会儿一定仔细瞧瞧。”瑞王妃颔首笑道:“四月初一应当是有空的,到时若是无事便前去。”
“那妾身便壶浆塞道,惠然之顾。”不管王妃是真心的还是假意,此刻她都是极为感激的,王妃能亲自前去就相当于请了个巨星站台,她的追随者们还不会蜂拥前来?
瑞王妃笑着摆摆手,“不必如此,僻一处安静屋子便可。”
沈小婉明白瑞王妃是不想招摇以免落了旁人口舌,“妾身明白。”
瑞王颔首,正欲说话时,侍女走近来在她耳畔细语了几句,嘴角微微上扬溢出一抹讥讽之笑,“既然如此便派人去请御医,让御医给她好好看看。”
沈小婉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装聋装瞎,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
等侍女走后,沈小婉便也打算告辞。
瑞王妃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她,也没强留,只让侍女领着她出去了。
从王府的侧门出来等待马车时,沈小婉遇见了一个熟人,曾经教过她规矩的邱嬷嬷,她朝嬷嬷行了个礼。
邱嬷嬷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像是不认识一般,虚回一礼之后便侧身进了王府。
看着她进府的背影,沈小婉觉得嬷嬷好似瘦了许多,也不知她在王府过得如何,得寻个时机仔细问一问才好。
等沈小婉离开后,侍女回去与瑞王妃禀报,“沈氏与张侧妃的教养嬷嬷遇见了。”
瑞王妃颔首,“沈氏的形态举止都是那位姓邱的嬷嬷教的,她自然会以礼相待。”
心腹侍女道:“同一个嬷嬷教的,沈氏学得却比张侧妃学得好。”
心腹嬷嬷道:“一个是按照管家娘子教的,一个是按宠妾模样教,自然是管家娘子学得好了。”
几个侍女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心腹嬷嬷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张家费尽心机的这位从宫里出来的嬷嬷请回去,自己女儿没学好反倒给别人做了嫁衣。”
瑞王妃嘴角扬起一抹笑,“嬷嬷也觉得沈氏的规矩挑不出错。”
心腹嬷嬷点头,“说话举止瞧着简单似不过脑,但却挑不出丝毫的错。若非知晓她不过是乡下丫头,老身会以为是大户人家的知礼懂礼的小姐。”
“的确是个灵透的。”瑞王妃敛了笑,摩挲着绯红的指甲不知在想什么。
沈小婉所坐的马车刚出半内城的区域,便被一个瘦弱的女人拦下了,她跪在沈小婉的马车前就开始喊冤,“大老爷,求您为民女做主啊,民女乃是万州人氏,父亲乃是万州下辖白云县县令,去岁万州大雪,灾情严重,导致数万人冻死,可万州知府崔贵为得功绩而隐瞒不报,与人勾结,害死我爹还有想为民请愿的好人......呜呜呜......求大老爷为民女,未万州数万万百姓做主......”
沈小婉皱着眉,起身掀开帷幔,看着不停磕头的女人,“姑娘,你是不是寻错人了?你告状也应该去京兆伊或是去皇城敲响登闻鼓,,这半路拦人是怎么回事?”
女人一听马车里坐着的是女人,登时愣住了,她都打听过了白日有不少达官贵人从这条道路经过前往皇城,她以后出来之人是个大官,所以才来告状的。
不过女人就女人吧,到时候也能将她引见给管事大官,女人咬了咬牙,磕头道:“夫人,您行行好,求您为民女伸冤......”
沈小婉打量了女人几眼,面色憔悴苍白,可看出其一路艰辛而来,泫然欲泣的样子又添了几分诱惑,但她不是青天大老爷,也不是好色的男子,并不为之心动,也不为之主持公道:“我只是住在外城的普通人,无法为你伸冤。”
女人眸中带泪,似没听懂她说的话一般,“夫人,求求您了,您就帮帮我吧......”
沈小婉道:“求人不如求己,你已千里迢迢的赶到了燕京城,便去京兆尹敲响登闻鼓便是,京兆伊马大人是个秉公执法的好官,他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到处都是官官相护,民女......”
沈小婉打断女人的话,“你也知晓官官相护,如此随意的在路上阻拦告状,就不怕遇到与你们万州知府一伙的人?到时候害死的也是你自己。”
女人脸都僵住了,她忘记了,失魂落魄的呐呐道:“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么愚蠢的人怎么从万州那么远的地方来到燕京城的?沈小婉想不通。
杜鹃看着后方的一列盔甲披身的禁军,十分担忧,“夫人,巡内城的禁军要过来了,咱们得立即离开了。”
沈小婉看了一眼过来的禁军,又扫了一眼预备离开的女人,眯了眯眼,立即冲着江海道:“将她抓住!”
女人惊慌失措的喊道:“你们干嘛......”
“站住。”
禁军们快步走了过来,“什么人敢在此喧哗!”
杜鹃忙将进入城的牌子递给禁军们查看,“我们老爷是京郊大营江校尉,里面坐的是我们家夫人,我们夫人去王府送东西,出来时便遇上了这一名女子。”
杜鹃三两下将事情交代清楚,沈小婉也下了马车,补充道:“这位姑娘虽拦着我们家的马车不让通行,但听着她的陈情令我等十分动容,万千百姓冻死于大雪之中,官府却不闻不问,我等亦是心寒,还请各位禁军大人能绕过她这一次。”
禁军们心底骇然,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等隐情,“既然如此为何不去京兆伊告状,为何在此地逗留?”
沈小婉看了一眼已经吓得脸色更加苍白的女子,好心的为她说道:“适才我听她说是因怕有人灭口,不敢前去。”
禁军将士们长年累月在皇宫内城官宦人家行走,有何不明白的,但断案等事并非他等侍卫可插手的,不过可为其指条明路:“若是告状可去京兆伊衙门或去皇城处敲登闻鼓,我等会如实禀报给圣上。”
女子有些犹豫的看向沈小婉。
沈小婉暗笑一声,道:“众位禁卫军将士常在御前行走,定能为姑娘如实禀报,届时你便如实说便是。”
有了她的话,女子便应下了。
在女子从沈小婉身侧走过时,她对女子轻声说道:“未见到圣颜,勿将证据随手交于了旁人。”
女子一怔,感激的道了一声谢。
等女子随着禁卫军走远后,马车又重新行了起来,在车轱辘咕噜咕噜转动的声响下,杜鹃不解的问沈小婉:“夫人,为何您要帮那民女子?瞧着她心思似乎不太对。”
在权贵住宅区随意拦人的女子心思当然不对了,但沈小婉并不在意,眉眼中闪过一道笑意,我能帮的便帮到这儿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杜鹃看着夫人分明在笑,怎么觉得那么冷呢?
沈小婉微微敛眼,倚靠着车壁歇息,在禁卫军到来之前的一刻,她突然想起了靖北侯的大儿曾在万州任过职,虽说现下已经回京任职,但留下的根系肯定还在,毕竟靖北侯现在可是正威风之时。若是女子能成功,那也能给靖北侯一个重击,这也是为何她最后改了主意,为她向禁卫军说辞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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