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岚听着谢子臣的话,垂下眼眸,低低应了一声。
她虽然看着浪荡,情话满篇,但实际上正儿八经要说起什么来的时候,其实根本不如谢子臣伶牙俐齿。她更擅长做出来,去为这个人多做点什么。
母亲说,一个女人要学会将事情藏在心里,喜欢或者不喜欢,真金白银,那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这么多年来,对着那些男人,她从来都不吝啬钱财、权势。她喜欢谁,疼爱谁,端看她能付出多少。然而谢子臣这个人,需要她付出的东西太少了。她想做些什么,都觉得无力,而剩下的言语,她又不擅长言说。
于是她只能抱抱他,借以怀抱表达自己的感情。
谢子臣低笑出来,他太清楚蔚岚的性子了,这已经是她最外放的表达。
他低头亲了亲她,温和道:“我去青州了。好好等我回来。”
蔚岚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谢子臣站起身来,谢铜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谢子臣迅速就往青州去了。
谢子臣去了青州后,蔚岚立刻写信,让人转交去给蒋家。
蒋氏是皇后的母族,蔚岚交给蒋氏,其实有心人就知道,是交给皇后。
染墨不由得有些好奇:“世子,咱们和皇后没什么交情啊?”
“没交情,”蔚岚掸了掸衣袖,含着笑道:“那就建立交情啊。”
暗卫盯着长信侯府,蔚岚又没让染墨刻意掩饰,于是一出侯府就被盯上,信到了蒋家之后,暗卫立刻就报进了宫中。苏白听到这个消息,气得脸色发白。
蔚岚的手伸得太长,当年她还少年时就当着他、苏城、皇帝的三面间谍,如今她和蒋家有牵扯,明显是和当年一样,又开始站队择主,想依靠从龙之功奠定自己的地位。
苏白不喜皇后,不喜蒋氏,于是哪怕蒋氏生了长子,却一直没有将长子立为储君。他向来偏爱王贵妃,如今王贵妃怀了孕,他梗是看皇后和大皇子不顺眼,今天再知道皇后和蔚岚有牵扯,他更是气得当场重进了皇后所在的未央宫中,借着一些小事发了脾气。
他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直接表明自己是为了蔚岚一事不喜,就算他说,皇后必然也是不会认的,所以他只能揪着小事发作皇后,皇后被他无缘无故发作了一阵子,咬紧牙关,等他走后,将整张桌子都掀了,侍女连忙上前宽慰:“娘娘,陛下也只是不开心罢了……”
“不开心?”皇后冷笑出声来:“我看他是为他那王贵妃出气吧!王贵妃如今怀了龙种,马上就要生了,他哪里还见得我们母子?”
侍女不敢说话,仍由皇后谩骂。
而另一边,蒋家却是收到蔚岚一封什么都没写的信。
工部尚书蒋政翻看着这张信,问自己大儿子道:“阿洛,你说这蔚岚是什么意思?”
蒋洛摇了摇头:“魏相心思深不可测,我猜不出来。”
“那就罢了,”蒋政叹了口气:“我明日去问她。”
“不可。”蒋洛立刻道:“如今魏相正被软禁,父亲此刻前去,怕是惹陛下不喜。”
蒋政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就将此事放下了。
蔚岚被苏白囚禁在家里,反倒是清闲下来,每日养花逗鸟,十分安逸。她的帐向来是做成两套的,内账只有她自己有,而外账则是做得天衣无缝,根本查不出来什么。
她每年自查一次,以她对王曦的了解,别说王曦并不想用心查,就算真的用心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只要魏熊在青州做的干净,这事儿也就不是什么大事。
可即便什么都查不出来,她与苏白明面上还算和睦的君臣关系,却也是到头了。谢子臣赶赴青州,虽然是请了病假,可是苏白自己心里必然是清楚谢子臣是去做什么的,这也就等于,哪怕青州什么都查不出来,苏白心里也清楚知道,她的账目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不过过去大概也只是苏白一人这么觉得,可是如今大概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好在蔚岚并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世家龌龊多得去了,只要大节上没有问题,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谁也不会放在心上。哪一家的账目拖出来,不是千疮百孔都是问题?
愤怒的,也不过是苏白一人而已。
只要没有证据,惩办不了蔚岚,蔚岚就不在乎。
只是当初原本计划慢慢来的事,必须要抓紧起来。
蔚岚像养老一样悠闲过了一段时间后,谢子臣就赶了回来。而这期间,谢家派人来找了一次谢子臣,被蔚岚给挡了回去。于是等谢子臣一回来,谢子臣就被请了过去。
消息来时谢子臣正在净手,蔚岚穿着松松垮垮的袍子,双手拢在袖中,斜斜依靠在门前。
谢子臣听着谢铜报了来请的人的名字,便道:“我这就过去。”
“一回来就往外赶,”蔚岚叹息出声:“让夫人我独守空房,寂寞难耐啊。”
“别闹。”谢子臣轻声吃喝,走在蔚岚面前,压低了声道:“晚上回来喂你。”
蔚岚笑了笑,踮起脚尖,靠在谢子臣耳边,同样压着声音:“谁喂谁还说不定呢。”
谢子臣挑了挑眉,压住自己立刻一战的冲动,转身往谢家去了。
一到谢家,就看见谢家元老都在物中,谢子臣便明了他们叫他回来的意思。
谢子臣恭敬拜见了众人,族中长老叹了口气,亲切道:子臣,叫你回来,是有重大的事,同你商量。”
“这家主之位,我们商议过了,就由你来当吧。”
这事儿是谢家恼了很久才定下来的。本来谢家人定不下谢子臣,但是谢子臣直接出手将二房料理得干净漂亮后,谢家长老便觉得,将谢家交到谢子臣手里,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谢玉兰太过软弱,谢子臣太过强势,日后若谢玉兰当了家主,肯定是管不住谢子臣的。其他人见谢子臣不听谢玉兰的话,照样学的话,那整个谢家都乱了。
不如干脆将谢家交到谢子臣手里。
谢子臣稍想了想,便明白了谢家人的意思,他把二房收拾干净,反而是成为了他当家主的决定性因素。
他一时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谢雪也是用了自己前程来让他当上了谢家家主。
“那我若一辈子没有孩子……”谢子臣有些迟疑:“众位长老可会介意。”
“这个我们已经想好了,”大家都是知道他和蔚岚的事情的:“你和魏相的关系不可破坏,以后你们要是的确都不能有一个人有孩子,那我们谢家就自己内定一个下一人的继承人,你看如此可好?”
“好。”谢子臣点点头,既然对方都不在乎,他更不会在乎了。
谢子臣的继任仪式放在了七天后,这也是蔚岚彻底解除软禁后的第二天。
蔚岚的帐查来查去都问题,王曦只能结案。苏白气得将御书房的东西再砸了一遍。
蔚岚听闻此事,也就冷冷一笑,没有出声。
谢子臣继任仪式那天,朝廷人几乎都来满了,盛况空前。
蔚岚就站在台下,看着那青年穿上谢家家主那一身黑衫,聆听长老的教导。
他已经彻底是一张青年的脸,棱角分明,眉目精致,不说话的时候,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阴冷,但眉眼间不带半分戾气,倒是平和许多。
蔚岚注视着他做完一切,等到夜里,她就站在门口,提了一盏灯,静静等他回家。
他老远看见那一盏在风中飘摇的灯,那一个恬淡如菊的人,他心里涌出一股热流,干脆小跑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我喜欢你。”他醉了,说话都带着酒气,却是像个孩子一样,无比认真看着她道:“我特别喜欢你!”
蔚岚低低笑了,拉上他踏上归途。
蔚岚回了朝廷后,朝廷的风向就开始变了。
苏白发现越来越多的折子要求他立储,可王贵妃还没生,如今能提出这些意见的,也就是蒋家的党羽而已。
然而这话也就是自欺欺人,因为不久后,苏白就发现,这些折子越来越多,然而把立储君的要求放在首位的,刚好都是蔚岚手下的官员。
他们明着暗着,各种方法催促立储,虽然他们已经一再隐蔽,但是只要有目的,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苏白被他们搞得火大,很容易就能才想出来,蒋氏和蔚岚早就有了联系,所以蔚岚被囚禁后,会联络蒋氏。而蒋氏必然是帮助或者许诺了蔚岚什么,所以蔚岚如今才会不惜余力帮着大皇子,想在王贵妃生产前将大皇子立为太子。
苏白越想越火大,闭上眼睛,片刻后,他有些忍耐不住,冷声道:“摆驾未央宫。”
太监应了声,苏白带着人去了未央宫。
皇后听闻苏白来了,十分欣喜前去接驾,结果龙撵到了门口,皇后跟着皇帝进屋,刚刚进屋,苏白扬手一巴掌就将皇后扇在了地上。
“贱人!”苏白怒吼出声:“你想太子之位想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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