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鱼看了看管愈,犹豫不决,不知该去该留,直到大家都走光了,她才最后踏出了御书房的门,来到葛若兰住的寝宫前,徘徊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离开,又转身去了自己之前住的宫殿,还在殿外便听到兰黛和岚楚的吵闹声。
“这只鸽子肯定是公的,你看它的羽毛好多,还喜欢啄人。”兰黛的声音甜美纤细。
“它就是母的,它的胸大,妇人的胸就大,它就是母的。”岚楚也有他的理由。
“你怎可说脏话?我告诉皇上叔叔去。”
“我哪有说脏话?干娘说不可以说脏话,我一个字都没说。”
“你刚刚说了。你这么小就盯着妇人的胸看。”
“我哪有?”
“你说了,你说母鸽子胸大,跟妇人一样。”
孩子的世界好纯真。孟小鱼心中的阴霾瞬间就被扫去了一大半。她推开门,兰黛和岚楚听到声响,同时转头。
“干娘!”两人同时欢笑着朝她奔过来。
她伸出双手接住他们:“有没有好好跟先生读书?”
“嗯。”两人都使劲点头。
“干娘,你为何不住这儿了?我们都看不到你。”岚楚问道。
“楚儿和黛儿都长大了,不需要干娘时时刻刻待在身边了,所以干娘就去做点自己的事。”
“何事呢?”岚楚问道。
“干娘是不是新开了书肆?”兰黛问道。
“干娘最近准备开一间学堂,让那些请不起教书先生的孩子来读书。”
兰黛又问:“那干娘是要自己当教书先生,还是请人来教?”
“干娘可没那本事。请人,要请好些个教书先生呢。”
“教书先生要工钱吗?”
“要,当然要。他们吃穿住行也要花钱啊。”
“那谁给教书先生工钱?”
“我,呃——不对,是皇上,朝廷。”
“那朝廷的国库不就得亏钱?那些孩子读完书后会参加科考吗?将来入朝为官是不是就不用给俸禄了?不然朝廷为何要让他们无偿读书?”兰黛的问题连珠炮似地问出来。
孟小鱼有些语塞。兰黛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赚钱和生意经,办学堂让人免费读书这种事情在她看来确实是亏本的买卖。
“干娘,”岚楚摇晃着孟小鱼的手臂,“皇上叔叔到底有多少钱?我可否请他再帮我买几只蓝鸽回来?我听闻蓝鸽飞行时可扶摇直上冲向云霄,还可不眠不食不休地飞,长达十个时辰之久。”
孟小鱼摸了摸岚楚的头,说道:“那你先去问问哪儿有蓝鸽卖,问到了干娘帮你买如何?”
岚楚使劲点头。
她又对着兰黛说道:“黛儿,皇上和朝廷的银子不是用来经商的,商人以逐利为目的,而皇上和朝廷的目的始终是造福于民。”
兰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孟小鱼陪着兰黛和岚楚逗弄鸽子,读书写字,弹琴作画,一晃眼天便黑了。
褐樟早就跟来了,见孟小鱼跟两个孩子说话,也未打扰,此时才走过去问道:“主子今晚便歇在宫中?”
“皇上如何了,你可知晓?”
“小的听程公公说他在安排人准备棺木,要以皇后之礼厚葬郡主。”
孟小鱼轻声一叹:“我始终未能想明白,她为何会在大婚前寻了短见。”
褐樟低头不语。
孟小鱼疑惑道:“你知?”
褐樟沉默片刻,说道:“小的这些日子跟着主子住在农庄,宫中发生之事不曾打探。”
他其实猜着了七八分,可哪敢跟孟小鱼说实话。
“玉竹定是知道的,可她伤心过度,我刚刚也不忍再问她。我去看看她,看她如今可平静了些。”
“主子,”褐樟赶紧阻止,“太医给玉竹开了安神汤,此刻大约睡下了。”
孟小鱼叹道:“这几日她大约都要为郡主守灵,先好好睡上一觉也好。我们且先回农庄去。”
褐樟暗暗松了口气,问道:“主子不去跟皇上告别了?”
“不了,他也有许多事要忙。”
孟小鱼望了望黑乎乎的夜空,踏步走出殿外,迎面却遇上了提着灯笼匆匆而来的玉竹。
孟小鱼满心疑惑,转头看了一眼褐樟。
他说玉竹喝了安神汤?
褐樟却低垂着双目不敢看她。
“姑娘这是要走?”玉竹双眼和面庞都有些浮肿,声音轻飘飘的。
“我回农庄去。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
“奴婢已帮郡主清洗干净,衣服也换好了,郡主依旧那么美丽。”玉竹说着眼泪又喷涌而出,“可她没再醒过来。奴婢帮她拔下插在脖颈的发簪,连一丝血都没流下……”
“玉竹,郡主一直有你伺候着是她莫大的福分。你莫要过于伤心,人各有命,她这一走,许是解脱。”孟小鱼无力地安慰着,心里也明白这样的安慰根本不管用。
“宇宁王府走水后,奴婢和郡主都承蒙姑娘多方照顾,奴婢特来谢过姑娘。”
“那些小事不必挂齿。你这几日尚有许多事要忙的,多照顾着自己点。待安葬完郡主后,你若有何打算便尽管跟皇上提,我想皇上会答应你的。若有何我能帮得上的,你尽管来找我。”
玉竹含泪点头:“下月廿七本是郡主大喜之日,如今郡主不在了,不如姑娘便补了她这个缺吧,也免得再择日子。人人皆知皇上和姑娘情投意合、患难与共,如今也算是天遂人愿。”
“傻丫头,怎能如此说呢?郡主与皇上早有婚约,无论怎样,她都是皇上名正言顺的妻子,她的大喜之日只该属于她和皇上,怎能让别人去补缺?我看你是伤心过度,迷糊了。”
孟小鱼暗忖,玉竹确实是迷糊了,皇上说他的大婚之日是下月廿六,玉竹居然会记成廿七。
“我看是姑娘迷糊了。”玉竹抬起泪眼直勾勾地看着孟小鱼。
不知怎的,孟小鱼竟觉得那眼神有些瘆人。
玉竹继续说道:“郡主的大喜之日未必是真喜,皇上更不会欢喜,就算姑娘补缺了,也算不得真正的大喜。”
玉竹的眼神瘆得慌,话也挤兑得紧。
孟小鱼只当葛若兰死了,她心情不好,也懒得去计较。
她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夜空,又环顾了一下这灯火通明的皇宫,她想她终究是不属于这里的,就算是自己能坐上皇后之位,也确实算不得大喜。更何况,她决心已定,即便是葛若兰死了,她也不想嫁到这皇宫中来。
“玉竹!”褐樟忽然开口说道,”天色已晚,姑娘要回农庄了。”
玉竹忽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带嘲讽地看着孟小鱼:“看姑娘如今的气色,病大概好全了吧?可惜即便郡主去了,姑娘还是捞不着皇后之位,不知这算不算报应?”
“你胡说什么?”褐樟怒斥道,目眦欲裂地拽住玉竹的胳臂就要赶她离开。
孟小鱼忽然感觉一股冷风袭来,让她全身微微发颤。
她沉声说道:“褐樟,让她把话说完。”
褐樟悻悻然放开了手,神情紧张地看了看玉竹。
玉竹却愣住了,神情恍惚地站立了良久。
她也不蠢,看这情形,知道不但是自己的郡主,怕是眼前这姑娘也被蒙在了鼓里。
她似笑非笑地说道:“贵妃又如何?横竖不过是个妃位。宫墙厚重,尘世纷扰,请姑娘多保重。奴婢刚刚言语冒犯,请姑娘莫要见怪。奴婢告辞。”
怎么说得像个江湖女子似的?
孟小鱼被玉竹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愣了半晌,她忽然想起她还没弄明白葛若兰为何会寻了短见呢,便朝着玉竹即将消失的背影叫道:“玉竹,等等。”
玉竹恍若未闻,依旧往前走。
孟小鱼三两步冲了过去,拉住玉竹,问道:“你刚刚未把话说清楚。捞不着皇后之位,横竖是个妃位,是何意?郡主……是因这个想不开的?”
“主子,玉竹悲伤过度,糊涂了。”褐樟轻声劝道,“主子累了,不如先回农庄,改日再来问缘由。”
“褐樟,你闭嘴。”孟小鱼直觉有什么不对,没好气地呵斥起来。
玉竹看了看孟小鱼,又看了看褐樟,面无表情地说道:“郡主在御书房等着皇上回来,无聊之际拿起了一份文书看了看,然后就哭闹起来。奴婢劝不住,正想喊门外候着的宫女太监,她却忽然撞向了柱子,奴婢未能追上,郡主便这样了结了自己。”
“你可知那份文书说了什么?”
“果然不是只有郡主不知实情。呵呵呵!”玉竹忽然诡异地笑了。
“玉竹,皇上不是要娶郡主为后?”孟小鱼这话一问出口,把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她想起刚刚玉竹说,贵妃又如何?横竖不过是个妃位。
难不成管愈要空置皇后之位,只愿娶葛若兰为贵妃?、
“呵呵呵!呵呵呵!报应!报应!”玉竹眼神瘆人地看着她,“姑娘以郡主之命换自己之命,真不怕晚上做恶梦?”
玉竹说完,神情古怪地转身离开。
“你把话说清楚!”孟小鱼大叫着要冲上去,却被褐樟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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