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管愈将孟小鱼紧紧抱住,越抱越紧,唯恐一松手她便会不告而别,“你想去哪儿?”
“我不知道。我便到处走走,帮皇上看看这尚赫江山。”
孟小鱼注定要走。她不愿与人共侍一夫,不愿与一堆的女人勾心斗角,不愿看着他俩的感情被权谋裹挟成相看两生厌,再用余生折磨彼此。
她斗了半辈子,从管愈还是宇宁护卫军统领到如今龙袍加身、万民景仰的皇帝,历尽“寂寞离亭掩,江山此地寒”的千帆风雨,陪他走过了最艰难的关头。往后余生,但愿他一生顺遂,她一世自由。
管愈心中抽痛,眼含热泪:“记得让我时刻知道你活得好好的。”
“嗯。我会给皇上书信。”
“飞鸽传书。”
“我不想带着信鸽到处跑。”
“我在各处设了驿站,你随便找一家便有信鸽。”
“皇上的婚期定了?”
“嗯,下月廿六,朕迎娶皇后。”
他的皇后,既不是与他早有婚约的若兰妹妹,也不是他一直想护在掌心的小鱼儿。
“恭喜了,我怕是不能亲自道贺了。”
“本就不是喜事,何需道贺?”
“我会常常回农庄来看看。”
“好,记得告知我。”
“嗯。”
“小鱼儿,”深情而缠绵的吻随着一声声低唤落到孟小鱼的耳际,“小鱼儿,小鱼儿……”
他舍不得放手。从她十四岁到如今二十一岁,他等了七年,让他怎甘心就如此放手?
“皇上……”
“叫我阿志哥哥,你好久未如此唤我了。”
“阿志哥哥。”
随着孟小鱼的一声低唤,管愈的心更是揪心地痛,内心深处天人交战了上百回合,到了嘴上却只是喃喃地念着:“小鱼儿,小鱼儿……”
缠绵的吻,沉重的呼吸,沙哑的低唤,越抱越紧的双手,清冽的男子气息让孟小鱼一时间目眩神迷。
她的头脑中也有魔鬼与天使在打架。有个声音从她心底冒出来:就一次,就一次,让我放纵一次便好。
“皇上!”程公公惊慌失措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了进来。
管愈欲求不满,仍旧紧紧抱着孟小鱼,喉间滚动,传出低低的、艰难的吞咽声,沉默良久,带着七分恼怒问道:“何事?”
“皇上,”程公公的声音微微发颤,战战兢兢地说道,“郡主……郡主她……”
“到底何事?”管愈终于松了手,瞪着血红的双眼恼怒地看向程公公。
“郡主她撞柱而亡了。”
“啊?”
“什么?”
孟小鱼和管愈同时惊呼出声。
“何时的事?可还有救?”管愈急切地问道。
“听闻是皇上离宫后发生的,奴才也不知是否还有救。”
“回宫!”管愈急冲冲地朝外面就走。
孟小鱼惊魂未定,也立刻让人备了马,跟着管愈一路疾驰,往皇宫飞奔。
葛若兰应该是生了必死之心。她不但撞破了头,还将发簪插入了自己的脖颈。她的死法准、狠、辣,头骨碎裂,血溅四方,柱子上甚至留下了一个坑,而发簪刚好插进了颈部大动脉,脖子以下的衣服一大片血污,触目惊心。
玉竹伏在葛若兰的尸体上,已经哭晕了过去。
她们的身边,好几个太医一边叹息一边战战兢兢地向管愈宣告了死讯。
管愈抱起葛若兰的尸体,又是探鼻息又是摸心跳,哭红了双眼。
“为何会如此?”他哑着声音质问众人,却只收到一阵摇头叹息。
孟小鱼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葛若兰,似乎一直是她的情敌,她却从未想过要她死。
她初见葛若兰时,她娇美可爱,问她的愈哥哥可曾给她带了礼物;第二次见她时,她给她讲了个笑话,她也知道了她是管愈的书童;第三次见她时,她父母已亡,躲在阿渡的家里,宛如一只惊弓之鸟。她一直爱着她的愈哥哥,一直盼着嫁给她的愈哥哥。为何婚期真的来了,她却自寻了短路?
孟小鱼只以为下月廿六,管愈娶的是葛若兰,故而完全想不通葛若兰的死因。
她抹了一把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问侍立在旁的宫女:“郡主撞柱时,谁在场看到了?”
“奴婢在场。”好几个宫女同时应道。
“那你们说说当时的情形。”
“郡主知道下月大婚极为兴奋,这几日都在忙着准备。今日内务府送来了几匹红缎子请她挑选,她说要请皇上帮忙选。”一个宫女说道。
另一个宫女接着说:“郡主来了后听说皇上出宫了,便说要等皇上回来,让奴婢们在外面候着。”
“对,奴婢几个都在门外候着,只有玉竹陪着郡主在里面等。”
“后来奴婢们听到了郡主的哭叫声,就跑了进来。”
“奴婢开门时看到郡主疯狂地朝着柱子撞去,同时还拔下了发簪插进了脖子。”
“玉竹在后面追郡主,可等她追上时郡主已经撞到柱子上了。”
“奴婢也想去拉郡主,可离得太远……”
最后那个宫女的话还没说完,管愈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放下葛若兰的尸体,站起来朝着书案跑去,然后拿起一份文书直直地盯了半晌,忽然一阵傻笑,将文书撕得粉碎。
那是礼部呈上来的婚礼细节,他根本就没看,刚刚才知道,那上面新娘的名字写的是西岭公主克格洛明珠。
“皇上!”孟小鱼见管愈那副前所未有的恼怒模样,吓得奔到他身边,伸手去抓他拿着文书碎片的手。
“朕身为一国之君,却护不住、也留不住身边任何人。朕还做这个皇帝作甚?”
管愈气疯了,伸手拿起书案上的传国玉玺,抬手就要摔那玉玺。
孟小鱼吓得双腿发软,却仍竭尽全力地拉住他的手:“皇上!皇上,使不得!”
“皇上息怒!”殿中众人齐刷刷地跪下,朝着管愈伏地而拜。
孟小鱼趁着管愈呆愣之际赶紧夺下他手中的玉玺,偷偷交给一旁的程公公。
玉竹此时悠悠醒转,爬到葛若兰身旁,不断地摇晃着她的尸体,声音嘶哑地哭喊着“郡主”。
孟小鱼走到玉竹身边,说道:“郡主已经去了,你再悲伤也无法挽回了,还是让她安心去吧。”
她挥手示意宫女太监们把葛若兰的尸体抬走:“好好清洗干净了,换身她生前喜欢的衣服。”
宫女和太监们去抬葛若兰的尸体时,玉竹却像发了疯似地抓着尸体不放:“郡主不会死的!她没有死!她还活着!还活着!太医,快点救救她!求求你们了,快点救救她!她是你们的皇后娘娘,下个月就要大婚了……”
“玉竹,”孟小鱼含泪去扶玉竹,“好几个太医都检查过了。郡主大约太过想念父母兄长,去和他们团聚了。”
“皇上!”玉竹看到颓然坐在书案前的管愈,一边哭一边朝着他爬去,“皇上,郡主没死,她一直等着跟皇上完婚呢,她不会舍得死。求皇上救救她,救救她,她只是睡着了,肯定还会醒来的。”玉竹边说边朝着管愈猛磕头,磕得嘣嘣直响,额头上鲜血直流。
管愈此刻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正被抬走的葛若兰的尸体,又看了看玉竹,说道:“朕知你自幼便跟着若兰,对她如此忠心,真难为你了。”
“皇上,”玉竹声音嘶哑,继续磕头,“求皇上让太医再看看,郡主不会死的,她只是想吓唬大家。郡主那么喜欢皇上,怎会舍得自己先走?”
“玉竹,”孟小鱼看着额头鲜血直流的玉竹,实在看不过去,硬是将她拉起来,“郡主或许只是受伤晕过去了。你先去帮她清理一下伤口,再换身漂亮的衣服,看她会不会醒来。”
玉竹似有所悟,看了看孟小鱼,叫了声“姑娘”,然后对着管愈再次叩首,站起身来,随着抬尸体的宫女太监后面走了。
管愈朝着众人一挥手:“都散了吧。”
程公公闻言很识趣地引着大家往外走。
------题外话------
最牢固的爱情一定是互相成就。这一点,孟小鱼做到了,而葛若兰却没做到。凭着父母兄长对管愈的恩情,管愈对她家人的愧疚和婚约,葛若兰即便成功嫁与了管愈,又能得到一个怎样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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