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XI到南大的快速车道在维修,绕二级公路至少一个小时。
以前,他手把手教一个小哭包物理题,“行进的汽车时速为……”
现在,小哭包在行进的汽车里,强撑着淡定又忍不住哆嗦地……想上陆大佬。
陆允信有洁癖,也舍不得在车上办了她,但该占的便宜还是要占。
等两人下车时,江甜脸红扑扑,眉目间漾着一股欲语还休的柔光。
陆允信心尖发软,俯身又亲了亲她发顶。
江外婆家这个年过得尤其热闹。
陆允信一家过来了,程思青和江近城回来了,江渊和沈清扬也在除夕前一晚赶到了。
上次江甜帮双程基金挖人,甩锅给了江近城。江渊吃不得亏找江近城算账,不知中间经历了如何的曲折,父子关系反而融洽不少。
明瑛和江家二老掌勺,程思青和江甜在阳台洗菜打下手。
说到这个话题,程思青朝客厅瞟一眼,满眼宠爱:“你小嫂嫂看着性子冷,是小时候吃苦吃出来的,接触久了她把你放心上了,是个软脾气。”
程思青给江甜说:“你知道你哥那无法无天的性格,偏偏就被你小嫂嫂吃得死,我劝他那么多年都不肯回双程,你小嫂嫂一开口,可不,口风都松了,他们做风投这块赚得多,保不齐风险大,HUAJ并到双程就会好很多。”
“啧,”江甜揶揄,“以前您不是觉得嫂嫂不喜欢江渊吗,不知是谁气到不行。”
“我以前还觉得陆允信不喜欢你呢,”程思青转过头,睨到江甜脖子上的痕迹,伸手扶一下她围脖,“过年过节走亲访友,别玩太疯。”
江甜小声说:“才没有……”
心虚到自己都不信。
………
十来个人,刚好热热闹闹围一桌。
江渊怀着作弄的心思让江近城挨着江外公坐,江近城满脸讨好,江外公一脸高冷。陆允信看破不说破,在明瑛示意下起身。
“坐着本来就那么高了,别让我们仰视啊。”程思青和蔼地阻止陆允信。
陆允信应好,笑着指明瑛:“这是我妈,明瑛。”
明瑛笑呵呵地颔首。
陆允信指旁边:“这是我爸,陆袖江。”
陆袖江挂着和明瑛同款的笑脸打招呼。
其他人都互相认识,陆允信主要是给沈清扬和江近城介绍。当然,以江甜男朋友的身份。
这个认知让江甜听着他声音就能把自己煮熟。
陆允信介绍完,程思青戳戳江甜,江甜同样站起来,指着程思青,介绍说:“这是我妈,明瑛。”
然后,她指着江近城:“这是我爸,陆袖江。”
话音落下,餐桌陷入短暂的安静。
一秒,两秒,三秒。
众人哈哈大笑。
程思青挑眉梢:“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都不用我泼,自个连滚带爬把爹妈认了再说?”
明瑛笑得合不拢嘴:“这闺女我要的,我要的。”
江近城宠女儿,朝陆袖江伸手:“你好,你好,我是陆袖江。”
陆袖江握住:“你好,你好,我是江近城……”
大家笑声更甚。
江甜脸早已红透,双手捂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渊瞧着妹妹的窘态,懒洋洋地扯唇:“江甜我告诉过你,言多必失,言多必失,你心里想嫁千百遍就想嫁千百遍,人前还是给咱爸妈留点面子。”
江甜举拳作势要打他:“江渊你烦不烦啊!”
她羞得要命,偏偏陆允信在旁边笑就笑,还举起小拳拳,学她的语气:“江渊你烦不烦啊~”
江甜一拳头反手软落到陆允信身上,程思青假意喝住她,明瑛对陆允信道“别欺负甜甜”,江甜委委屈屈地挠陆允信。
“好好好,是我想娶,我想娶。”陆允信当着这么多大人面也不扭捏,满是纵容地把小姑娘搂在怀里。
众人又是哄笑。
饭后,程思青带着江甜在厨房洗碗,陆允信被拉江近城留在餐桌上说话,二楼的麻将声白噪音般隔得不远不近。
程思青瞅着女儿生疏的动作,问:“和他平时住在一起,谁洗碗。”
江甜小声:“洗碗机。”
“打扫卫生呢?”
江甜声音更小:“扫地机器人和家政阿姨。”
“那这些做不了的呢?”
江甜舔了舔唇:“我有抢着做家务,他总是分配给我……加油的任务。”
这波甩锅……
程思青朝厨房门口看了一眼:“他对你的感情,比你想象中更深。”
江甜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程思青微垂了眼睫,平淡道:“都说门当户对,门当户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钱或者地位,是原生家庭和价值观的匹配。”
江甜没出声。
“我和近城大概是败在了这里,”程思青脸上有几不可查的暗涩,又很快掩饰了下去,她状若平常地继续,“你和陆允信不一样,你们的原生环境是平衡的,他说想结婚也是真的想,妈妈不是催婚或者其他,只是觉得你应该有自己的思量,应该抛开父母失败婚姻给你的阴影,好好考虑自己。”
江甜停下了刷碗的动作,程思青用胳膊摸她发顶,略有歉意:“即便你真的因为父母对婚姻失去憧憬,妈妈也希望你把自己的胆怯和顾虑给他说清楚,你不容易,他也不容易,学会好好呵护彼此的真心。”
江甜楞了好一会,慢慢弯唇角:“我没有阴影啊。”
“?”
“我只是单纯觉得未婚女青年比已婚妇女好听,”江甜道,“一想到自己才20就要被人叫已婚妇女,难过得哭断肠,泪千行……”
江甜平时听程思青灌鸡汤都是外里乖巧认真,内里吊儿郎当。真当她把程思青的话听进去,便是内里明了,外里插科打诨。
程思青看破不说破,折身亲了亲女儿发顶。
厨房门是虚掩的,母女俩的话一字不落地被外面两人听进耳里。
江近城点了支烟,也不给陆允信解释。
陆允信也点了一支,没抽,半阖着眼笑说:“也不是一定要早婚,只是偶尔会患得患失,也觉得婚姻可能会是我与她之间更好的状态。”
江近城吐了一个烟圈。
半晌。
“她吃软不吃硬,喜欢番茄排骨汤、蔓越莓和游戏,”江近城脸部的轮廓模糊在烟雾里,“她喜欢浅的彩色,喜欢程六娘家点心,喜欢小晴天,喜欢走别人的左边,精油香水所有的所有,都只用薰衣草香。”
陆允信按灭烟头。
江近城搁了烟,朝陆允信举杯:“慢慢来,看着看着就长大了。”
陆允信恭谨地和江近城碰杯:“谢谢江叔叔。”
酒杯在相隔一厘米的位置停下。
江近城:“甜甜都说我是陆袖江了,你陆允信叫我陆袖江,江叔叔?”
陆允信怔一下,随即,“爸!”
“这样才对嘛。”江近城连拍好几下他的肩膀。
窗外寒风呼啸,室内推杯换盏。
围炉烤火,下午的灯光载着欢声填了满屋。
………
大年初七,程思青几个回美国。
江甜机场送机,给程女士说完杨紫婵的事情,慨然:“我不太想学工管和金融了,陆允信不读研,我研究生想学一个慢一点的专业。”
江渊确定了要回双程,程思青也乐得女儿轻松:“注意身体,想好学什么了?和陆允信商量了?你本科差四年跟得上吗?”
“还在慢慢思索,”江甜笑,“他说我怎么都好。”
“瞧你这样儿。”程思青食指点了一下女儿额头,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过安检去了。
初八,TAXI开始上班,陆允信忙了起来。秦诗和爸爸也回老家探亲戚去了。
由着毛线过年没回,江甜和傅逸同时得了空,便凑一块去了北城毛线家。
去的路上,傅逸在江甜旁边嚷嚷:“毛昔安那个鸟人,越是火出宇宙越是架子大,过年我看她缺席颁奖礼就算了,家都不回?”
“她不是说工作室给她接了一个保密项目吗?”
“谁知道呢……”
说着说着,到了目的地。
毛线走红的第二年,就给父母换了套高档的独栋别墅,一路开车进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唯独到了平常最爱热闹的毛线家,冷清又寂静。
风刮晃别家的灯笼,刮起毛家地上的一片枯叶。
之前江甜给毛妈妈毛爸爸打过电话,说有人。
这厢,她拢了拢衣领,摁响门铃。
“叮咚。”
“叮咚。”
毛妈妈来开的门,给两人找拖鞋。
傅逸和江甜给她递礼物,她“这不太好吧”推脱好一会儿,满脸欢喜地接下:“哎哟甜甜都长大姑娘了,傅小二也是,看朋友圈你女朋友照片可漂亮了,什么时候带过来阿姨瞅瞅。”
“下次一定,哈哈,”傅逸瞥江甜一眼,“我媳妇确实美,比某个一米五好看多了。”
“夸诗哥就夸诗哥,别拉踩好吗!”江甜踹一下傅逸小腿,笑吟吟挽起毛妈妈胳膊,“洛姨你怎么不夸夸我男朋友,我男朋友也超帅的,一八八呢!”
毛妈妈宠溺地拍江甜的手:“好好好,都好看,下次一起见。”
毛爸爸做了一桌饭,热气腾腾的,毛妈妈一直给两个孩子夹菜。
夹到两人碗冒尖尖装不下了,傅逸一边推辞,一边问:“待会儿我和江甜去街上给你们买点彩灯贴着吧,大过年不能因为毛线没回来就不给咱家摆弄啊。”
傅逸说“毛线”,毛家父母的脸色明显僵了一刹。
江甜隐隐意识到什么,朝傅逸出脚。
偏偏傅逸缺心眼:“一米五你踢我做什么,毛线不回来,她家就是咱家啊——”
“不用麻烦了,”毛爸爸敛了神色,“我和你们洛姨在单位办了两年停薪留职,也是除夕才回来,前几天回老家坟头给祖宗们挨个拜了年,下周又去德国。”
江甜给洛姨夹了个鸡腿,目光顺势和两位长辈交流:“你们去德国陪毛线?”
毛妈妈想说什么,毛爸爸抢先打断。
他一边给毛妈妈压眼色,一边接着道:“我们单位在那边新开了个分公司……”
毛妈妈看毛爸爸,表情式微。
毛爸爸按住毛妈妈的手:“然后你们洛姨跟着我在那边做工程。”
江甜问:“毛线以前不太习惯德国那边的饮食,你们习惯吗?”
“还好,”毛爸爸强撑淡定,“我做工程跑来跑去……”
“毛叔您不是说您办了停薪留职才去的德国?怎么又在德国做工程?”傅逸察觉不对,“而且您几年前不就从总工退到后面了——”
傅逸话没说完,毛妈妈拂开毛爸爸的手,“噗通”一声跪到了江甜和傅逸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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