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处凉亭人有些少,自陆沉霜过来后大家却渐渐凑了过来。
原因无他,陆沉霜大将军府嫡小姐的身份在盛京城的世家圈子里也是有分量的。
即便武勋爵位的品级不如庆国公府高,但陆沉霜的父亲很得圣心,如今是驻守边塞的得力大将,皇上对他们家也是多有垂青的。
更何况盛京的闺阁小姐都知道她不喜应酬聚会,在京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交好的闺中密友,这日却一来就找苏闻琢,自然让人不由关注起来。
亭子里坐着的两人都发现了这点,但苏闻琢也不是很在意,陆沉霜就更不会管了。
她见永安侯府的下人将茶上了上来,先抿了一口,而后看着苏闻琢笑的眉开眼笑。
“我不是刚刚从贡院过来,听见那些围着等放榜的学子都在说,你家俞景这次很可能要拿榜首呢!”
苏闻琢其实之前心里就隐隐有些猜测,即使这一世贡院没有走水,俞景也只考了一次会试,但成绩应当是与上一世八九不离十的。
她矜持的捂着嘴笑了笑,嘴上谦虚着,眼角眉梢的喜色却丝毫不掩。
“我夫君当然厉害啦!不过应该还没有这么快就放完榜吧?”
陆沉霜看着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心里肯定已经乐开了花,她有些揶揄的看着苏闻琢:“是还没放完榜,但你就偷着乐吧,我哥说贡院外头贴出的三张例卷里,有一张就是俞景的。”
这个细节苏闻琢倒是不知道了,她闻言不禁问道:“贡院的例卷会贴出来多久啊?若是这边结束了我再去看还来得及么?”
“来得及,要贴三天呢,你到时候喊俞景陪你去看个一天一夜都行。”
陆沉霜打趣她,苏闻琢忍不住咯咯的笑了。
两人在凉亭里聊的兴起,周围本就支起耳朵想装作不经意听一听的人,得知了这个消息却面色各异。
会试的榜首?苏闻琢的夫君?
这会试若是拿了榜首,一般来说殿试的名次都不会差的,若是在前十,那日后入仕的起点都会比别人高些。
是以每次会试的成绩各个世家府上也是很关注的,毕竟日后,这些都是有可能成为同僚的人。
但大家没想到这次的榜首竟然不在几个世家大族之中。
京中才学出众的人多也是风云人物,到底什么家世背景各府都是知根知底,只是这个俞景,没在国子监求学的还真是没听过说这号人。
一时间大家不禁议论起来。
“这次会试的榜首竟然不是户部尚书家那位曾公子?”
“陆小姐只说有一张例卷是那俞景的,也不一定就是榜首吧,这离着放榜结束还早的很呢。”
“要我说,就算是例卷也算不得什么,这样一个门第的庶子,要说榜首还是夸张了些,眼界和高度哪里能比得上曾公子?”
细细听起来,大家竟然是都不大相信的。
陆沉霜听着外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觉得有些生气,她当下便想去跟那些人理论理论,但却被苏闻琢拉住了手:“霜霜,没关系,我不在意他们说什么,倒是你,在这种场合惹了不愉快,晚些时候将军夫人要说你了。”
听了苏闻琢的劝,陆沉霜哼了一声,这才作罢。
苏闻琢确实是不在意的,反正这些人也就只能嚼嚼舌根,到头来影响不到她什么,俞景该是什么样的成绩就是什么样,这些背后议论的人也改变不了,只是觉得被一个庶子夺了风头,给自己一些心里安慰罢了。
两人索性没有再待在凉亭里,想换个清净的地方。
苏闻琢对永安侯府熟悉,带着陆沉霜往前走,一边走两人一边说着话,突然就见长竹园那头喧闹了起来。
这时候离苏闻钰及笄礼的时辰已经近了,在这边园里等着的夫人小姐都注意到了长竹园,不禁面露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人都是爱凑热闹的,这些夫人小姐也不例外,当下便有人朝着那边走去,嘴里还要念叨猜测几句。
长竹园是因着离侯府世子苏闻远的院子近,所以久而久之来永安侯府的公子们便都习惯的聚在那处了,在今日也不会冲撞了女眷们
苏闻琢想起了俞美琴,微微挑了挑眉,拉着陆沉霜也随着其他人一起往那边走去。
长竹园离着这处有些距离,得绕过一个大湖,中间有郁郁葱葱的树挡着,此时只能听见声响,也看不真切。
听说是刚刚有人落水了,但等大家看热闹似的凑过去时,湖中已是一片宁静,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了。
有人一问之下才知道,人已经救起来了,但如果问起落水的到底是何人,当时在湖边的几个人却都三缄其口,只说不知道。
很快,长竹园的喧闹便消停了,一伙人瞧热闹没赶上趟儿,正巧及笄礼也要开始了,便又都朝着布置好的前庭去了。
苏闻琢和陆沉霜自然也是没瞧到什么,只是苏闻琢离开前留心看了一下,她发现苏闻远不见了。
苏闻远是苏闻琢的堂兄,苏闻钰嫡亲的哥哥,如今永安侯府的世子。
曾经,苏闻远差一点就要过继到她父母的名下,只因她父母在盛京城里是出了名的恩爱,父亲不愿纳妾,母亲却只生了她一个女儿,考虑到袭爵问题,她父母曾商量过将那时还是二房长子的苏闻远过继过来,到时候承了永安侯的爵位。
只是在苏闻琢及笄前几个月,她母亲突然查出来怀了身孕,一家人都高兴坏了,虽然还不知道男女,但过继的事自然也就先搁置了。
然而就是这没过多久,她父母便出事了。
苏闻琢眼里划过一抹恨意,苏平一家见爵位很可能落不到他们儿子头上了,就计划了那一场大火,他们一家甚至都参与其中,简直毫无人性可言!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陆沉霜感觉到她的不对劲,有些担忧的看过来,苏闻琢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各家来观礼的人都陆陆续续到了前庭,苏闻琢仔细看了一圈,俞夫人站在不远处,脸色却有些怪异,说不出是喜还是忧。
而潘氏作为主人,有些流程事宜需要做,她面上倒是带着笑,只是那笑细看下有几分僵硬。
苏闻琢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道,该不会像她想的那样巧?
若真是如此,对她来说能说的上一句大快人心了!
苏闻钰的及笄礼看起来很顺利,但潘氏的笑始终有些勉强。
今日各府夫人对她抛出了给苏闻钰相看亲事的橄榄枝后表现得都并不热络,潘氏见状也只能再物色物色其他人,结果苏闻远又发生了那等子事!
想到此,潘氏便觉得心里便要怄的吐出一口血来。
她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站在人群中的方氏一眼,亏她还答应帮她那么个忙来弄掉苏闻琢,到头来她反倒恩将仇报起来?!
而方氏此时其实也有些如芒在背。
她万没有想到俞美琴竟然有胆子在今天这种场合下做出那样的事,若不是永安侯府的下人反应快,潘氏又及时压了消息下来,被今日在这的这些世家夫人小姐们知道了,那些流言蜚语都会将她淹死!
想到自己之前才与侯夫人表明想合作之意,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方氏觉得永安侯夫人定不会放过他们俞家的。
正当她左思右想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很轻的一声叫唤:“俞夫人。”
方氏一惊,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猛的回身,看到苏闻琢正言笑晏晏的看着她,她笑的清雅端方的,好像人畜无害的模样。
但方氏却心生了警惕,她看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你要做什么?”
苏闻琢只是笑:“俞夫人不要太紧张了,我也没想做什么事,只是看见四小姐不在,所以想来问问。”
方氏听她问起俞美琴,心里有些慌,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装镇定:“琴琴身子不适,侯夫人给她安排去休息了。”
“这样么?”苏闻琢眨了眨眼睛,可惜的叹了一声,看似在自说自话,“可惜了,之前她来问我过我长竹园那边都是什么人,今日去那的都是些名门贵公子,刚刚还听说有人落水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握住机会,毕竟在有些事情上,女子名节可是利器。”
苏闻琢说了这番话,又看了方氏一眼,轻声朝她问道:“俞夫人你说呢?”
“你!你怎么知……”方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话说到一半又闭了嘴。
刚刚侯夫人明明消息压的很及时,大家赶着要去看热闹的时候俞美琴和苏闻远已经被下人匆匆带走了,当时看见的也只有几个别家的公子,都知道这件事不能闹大,更何况他们也根本不认识俞美琴。
现在除了那几家府上可能听到点消息,大家都只是知道有人落水而已。
苏闻琢又是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方氏一阵心惊,苏闻琢却像没看见她那副神情似的,目光看向前头有条不紊进行着的及笄礼,话却是说给方氏听的。
“与其陷入被动,不如拿捏住他人的软肋,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俞夫人还是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
话音落下,她人也转身,重新回到了陆沉霜的身边。
方氏刚刚还在惊疑之中,现在却将苏闻琢说的话反复在心里想了想,竟然觉出了几分意思。
苏闻琢是让她用俞美琴的名声来做筹码,攀上永安侯府这个门第。
刚刚俞美琴拖着苏闻远落了水,两人从水里出来时她的衣襟散乱,肌肤若隐若现,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苏闻远有口说不清,还好永安侯府的下人机灵,挡着将俞美琴拉走了,潘氏得了消息也马上赶过来处理,让人将苏闻远也带了下去。
好在长竹园离着那头夫人小姐们待着的园子远一些,潘氏才有时间吩咐安排,不至于慌了手脚。
知道这件事后方氏满脑子都是侯夫人会如何找他们的麻烦,却忘了她也可以因此,而让永安侯世子娶了俞美琴。
两人一同落水本就是女子吃亏的事,如果苏闻远不娶,她们大可以威胁。
潘氏将事情压下来,不就是怕事情闹大了苏闻远不得不娶么?
永安侯府世子的亲事可是一府之中重中之重,她若是以此为筹码,潘氏也不得不考虑苏闻远坏了女子名声这件事传出去后对他的影响。
方氏想到这,一下就觉得事情又有戏了,虽然这手段不怎么光彩,但目的达到便行。
她沉浸在这种柳暗花明的感觉里,没有去细想苏闻琢怎么会好心来提醒她。
又过了一会儿,及笄礼礼成,永安侯夫妇带着苏闻钰谢过各位亲朋嘉客,大家也便陆陆续续可以回府了。
有些关系与永安侯府走的进的家里还会留下再叙会话,而苏闻琢也没打算走。
毕竟,今日方氏和她婶婶一道儿安排在她身上事都还没发生呢。
陆沉霜跟着母亲和祖母与潘氏道别后,又小跑着来找苏闻琢。
“你一个人在这真的没问题?”
苏闻琢笑:“放心吧,没事的,俞景在我身边放了人。”
陆沉霜听后这才点点头:“那好吧,那我先走了。”
“嗯,快过去吧,你母亲在等你了。”苏闻琢朝她扬了扬小下巴,让她别担心。
陆沉霜与她告别,转身准备走了,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又回身拉了苏闻琢一下,示意她看前面。
“诶,那不是你们家俞景么?还和睿亲王世子一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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