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历3026年3月7日,安国外交官抵达云国首都机场,这是两国历史上第一次外交。
自时空屏障破碎,安国出现在世界版图上之后,几国已经做过频繁的相互试探,但是这次却是第一次正式的外交,倘若不是因为云国俘虏了一位重要的“间谍”的话,这场外交尚还不会来的如此之快。
按理说,派出去的间谍如同死士,被俘就要做好舍弃的准备,但是偏偏云国俘虏的这位背景非同一般,他老子是安国海军总参谋李如风上将,当然这并不是安国对他最重视的原因,因为他还有一份身份……
“夫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皇太孙被俘已有一段时间,他们为了获取我国情报信息,必不可少的就是会对他进行严酷的审讯,他现在的处境只怕不会很好。”
临下飞机前,凝露转头看向座位上那位优雅而得体的女性,语气严肃的说道。
她是舒妧,李上将的夫人,同时也是安国上下人所共知的、国母最宠爱的公主殿下,即便她们没有血缘,但是第一夫人仍旧将她视为珍宝,精心护在羽翼之下。
而被俘虏的那位间谍乔羿,不,应该唤他舒透,就是舒妧唯一的儿子,被大家戏谑的称为皇太孙。
无论第一夫人是在与首脑的婚姻中、还是在第二次神秘的婚姻中,都没有生儿育女,所以在国母阮棠失踪之后,舒妧与舒透这对母子,作为她唯一的“血脉”,便成了国民心目中的寄托。
是以,在舒透自己擅自跑到云国又被俘虏之后,才会被安国高层如此重视,甚至提前发动了外交,只为把人给带回来,而且还是舒妧以外交官的身份亲自来接。
面对凝露慎重的提醒,舒妧叹了口气,她美貌的面容被一股陈年不散的郁气所笼罩,连声音都是又低又哑,只是说出的话却冷淡的可以,“让他吃点教训也好,只要没死,安全带回去就行。”
“这次的教训可真是管够了。”
凝露神情微微放松,打趣道:“接回去以后,想必他会起码要安分一段时间。”
她说完,见舒妧兴致缺缺,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次来云国还是要小心行事,太孙的隐匿潜伏都是从我这里学去的,虽然尚未出师但是在他跑来之后,我特意安排得力助手守在他的身边以防万一。
但是这种前提下,竟然会被人轻易的抓住,甚至攻破心理防线将身份全部泄露出来,可见云国也是有这方面的高手的。”
她的美目微沉,道:“这人的厉害之处,不在原钦然之下。”
凝露这辈子最大的心结,就是在专业领域永远不是原钦然的对手,以至于她根本无法成为主公最忠实的左膀右臂,每次想到这里,她都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原钦然的确厉害,没想到云国竟然也有这种人?
凝露保持十二分警惕,同时也不由得跃跃欲试,她很想和这位高手交锋一番。
京都的云山机场早已是重兵把守一片戒严,精密的部队不曾放过每一个角落,腰间冰冷的枪支散发着慑人的冰冷气息,仅有央视安排的记者有资格守在外面拼命的拍照,就在这时,伴随着“踏踏踏”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一群官员簇拥着年轻的执政官穿过外交通道。
要接机了吗?
众人精神一振,其中一个莽撞的小记者拼命的上前涌过去,誓要拿下最关键的照片,只是他的腿刚刚向前一步企图越过警戒线时,数不清的枪口便齐刷刷的对准了他的头部,枪口是冰冷的黑洞,收割性命的子弹仿佛随时穿过他的眉心,让他一瞬间脸色煞白,完全不敢再动。
老记者一把将人往后拉过来,低吼:“不要命了吗?这都敢闯!”
“但……但是执政官阁下已经……进去了啊。”小记者结结巴巴的解释,似乎在说,再不跟进去就拿不到第一手资料了。
这个反应让老记者发出一声冷笑:“你以为这是拍明星八卦呢,还要冲到第一线,以为自己胡闹保安也不敢用力推搡你、当事人也会忌惮记者的力量不好追究?蠢货,这是重要的外交政事,这些警戒员都是特种兵,一旦发现你有异动,他们完全拥有就地解决你的权利!”
就地解决!
他距离死亡,从未如此之近。
年轻的记者只觉得双腿瘫软,差点就跌坐在地上,一时间闹腾腾的大厅也变得噤若寒蝉。
另一边
“殿下,安国的专机已经落地……”
“按照协定,欢迎仪式一切从简,所有来采访的记者都是由央视来安排,且只能远远拍照,只有在正式会谈时才会进行采访。”
“我知道了,将警戒做好,不要有任何纰漏。”
为首的执政官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惯于发号施令的威严,他一身晨礼服正式且贵气,肩上的徽章是用特殊材质绘成的艳霞。象征着他的身份——云国储君、执政院执行官阁下,卫斯柾。
这场足以记录在史册中的两国初次外交,由储君殿下亲自来办,外交部主任、二殿下斯恕为辅,可见君主的重视。
斯恕站在他旁边,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比起上次大盛来的时候,安全部署让人安心多了呢。”
这倒不是瞧不起安国,安国毕竟也是科技国家,他们都和大盛不一样,上次盛国大都督符东风与首辅楚临溪一同来访,文人还好,但是符东风那种深不可测、足以与现代武器相抗衡的武功,谁不忌惮?
当时那安全部署,简直就是做到了极致,现在想想,都觉得感慨。
想到当时那画面,斯柾都不由有些好笑,他勾了勾唇,看向斯恕,提醒道:“不要小瞧了安国。”
“我知道,安国虽然没有符东风那样武功盖世的高手,但是他们擅长培养军事家。”斯恕道:“说起来,我更好奇,那位耗时短暂轻轻松松便将四邻小国打下收入寸土的原钦然,这次会不会一起来?”
然而今天,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安国的专机打开,紧接着被外交官们簇拥着走下来的,赫然是……两个女人。
斯恕微微诧异的扬眉,储君殿下却始终不动声色,他噙着淡笑,从容的上前,在双方身份被介绍完毕后,便轻轻松松的与对方寒暄起来,完全不因性别而动容。
比较让斯柾关注的是,为首做主的女子优雅知性,被称作舒妧,名义上的身份是外交官,而她旁边那位美艳动人却散发着不好招惹气息的女人名叫凝露,让斯柾一瞬间就想起路轻棠的话:
——凝露,安**统副局长,一个整天想着窜了原钦然位的好将士。
原来就是她。
一切都如同路轻棠所料,而这个女人的存在也非编造而属真实,这让斯柾不禁弯了弯唇,玩味的想着,那么知晓这一切的路轻棠,到底是谁呢?
他微微敛眸,掩下沉思的光,仍不动声色,一边闲叙一边带着安国来使走向外交通道。
舒妧看了一眼天空的烈日,苍白的脸颊被照的有些不适,一旁的凝露机敏又适时的示意她将外套换下来,从容不迫的递给旁边的人,笑道:“没想到才三月的天,云国的气候就已经这么温暖了,果然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舒妧没说话,只是听到“人杰地灵”四个字,下意识的挑了挑唇角。
斯柾眸光一闪,怎么看都觉得那不像是正常反应,倒像是一抹冷笑,他不动声色,含笑的声音吐字清晰,贵气中偏又有一股亲民的温润,不紧不慢的与对方交谈:
“云国四季如春,即便是冬季也鲜少见到寒雪,这样的环境也早就了本土人民安逸的甚至有些慢吞吞的生活节奏,”他轻笑一声,看过去,语气真挚:“不过要说起人杰地灵,或许放在贵国身上更为合适,对于贵国的人才济济,即便是远隔千万里,我也是早有耳闻。”
既不会过度谦虚的贬低自身,又能够做到在夸奖对方时真诚不做作,即便知道是商业互吹,但是凝露仍旧感觉到一阵如沐春风,让她不由得暗赞,不愧是云国的储君,这份气度谈吐,便不是凡物。
几人朝安检口走过去,斯恕适时的道:“从安国到这边的飞机要23个小时,这一路舟车劳顿,距离正式会议还有一段时间,一会便让林数送几位去班荆馆稍作休息吧。”
“可以。”说话的人冷冷淡淡,没有半点客气在其中,显然便是舒妧,她阴郁的眉眼冷漠的态度,都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还夹杂着一股戾气在其中,稍有碰触,都会伤手。
斯柾淡笑着,他没有感觉错,这位地位非同一般的外交官,对他们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敌意。想必,是对俘虏了他们那位重要间谍的事情很有意见。
然而斯柾并不知道,舒妧的确有敌意,却不知是来源于被俘的舒透,在最初她们一下飞机时,看到的是这样两位龙姿凤章的执政官,后面的官员都在惊艳,然而舒妧一瞬间想到的却是……
这样的美人,最是符合她的审美了。
如果,她还在的话。
一想到那个女人,舒妧的心就在拼命的收缩,整个人都要被窒息感淹没,她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失态,但是伤口被揭开鲜血涌出,难免的便会有所迁怒。
阮棠……
这个名字简直就是穿肠毒药,从飞机坪走进机场内,她的大脑早已被一个念头所笼罩:她在哪呢?
即便是臣民早已默认她的死亡,但是对于舒妧等她的嫡亲队伍而言,在看到尸体之前,谁也不可能轻易放弃,哪怕她们要等一辈子,但是咽气之前都会怀抱着一丝希望。
外交团的队伍穿过安检,守在安检口的士兵声音响起:“女士,请抬一下手。”
舒妧心不在焉的抬了抬手,下颌微扬,一双黑眸无波无澜如同死海,等待着检查结束,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无意识的扫过大厅的一角,一排优雅美丽的空姐走过去,其中一道身影熟悉的简直就是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女人阴郁疏离的面容,骤然一变!
她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本能的冲了出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跑向大厅,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疯狂,还是很可惜,那惊鸿一瞥后便再也没有看到熟悉的背影,仿佛之前只是一个错觉。
一只手抓住了舒妧的手腕,凝露焦急的声音在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女人的异动变成了一个信号,四周军队早已在异变突生的一瞬间便严阵以待,整个机场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虎视眈眈的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她要做什么?
斯恕觉得有点荒唐,不由得与三弟对视一眼,她这是要做什么?
如果是符东风来的话,他们说不定还会吓一跳,生怕他来这里开战,然后把储君的脑袋给割下来,但是安国这种手无寸铁之力的弱女子……?
斯柾眼眸微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随意的摆了摆,军队立刻退下去,他并没有就着这个机会发难,那个狡猾而冷酷的男人,只是探究的打量着舒妧接近失控的面孔,寻找可以利用的破绽。
谁也没想到,那样冷淡高傲的安国公主舒妧,阴郁的面孔上竟浮现出一种怅然若失的表情,带着空茫茫的无措,她就这么看着凝露,话也不说,但是这一刻凝露却察觉到了什么,顿时心里一空。
“……你,”凝露声音艰涩,问:“你看到了什么?”
这,仿佛就是在打机锋,谁也听不懂她们的话。
舒妧的唇抖了抖,声音竟然带着哭腔的颤音:“我看到了她,凝露,我真的看到了她……”
这要是换一个人,肯定会安抚舒妧,说你只是太想念她出现了幻觉,且不提她从那场事故到现在消失了多久,单说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但是,站在舒妧面前的女人是凝露啊!
凝露那是什么人,她这一生就只服气一个人,只对她忠诚,将她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啊,论起对寻找阮棠的执着,她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这就是一个胡闹的,碰上了另一个任性妄为的。
舒妧这话一出来,凝露就感觉到心头都是空荡荡的,像是心脏被挖了出来不知所踪,别说理智了,那玩意都是扯淡!
她握住舒妧的手,语速飞快的问:“你怎么看到的她,从哪里?什么样?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舒妧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敢信,她就敢说:“她穿着空姐的衣服,和一群人一起走过去了,就是从那个通道。”她指向消失的方向,笃定的道:“我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但是、但是我知道,那肯定是她!”
她的阮棠,她永远都不会认错!
“她”指的是谁?竟然能够让舒妧和凝露如此失控。
这个说法,令人相当的惊异。
众人哗然。斯柾眼眸微动,若有所思。
凝露转头看过来,语气严肃:“执政官阁下,请你调出机场的监控,并将这里所有的空中乘务员都暂时留下,因为这里面有我们一位非常重要的故人,非常重要。”
她强调了两遍,甚至不惜把弱点暴露出来,其执着已经超越了一切。
斯恕惊异的看了她两眼,这事简直又荒诞又神奇,不可思议。
“可以。”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应下的如此从容又干脆,令人不由得一怔。
斯柾仍旧站在那里,唇角淡笑不变,没有展露出引人反感的算计在其中,只轻描淡写的道:“请两位放宽心,机场内所有的乘务员都有登记在册,我们可以先去贵宾室等候,林数会将监控与所有的空中乘务员的资料一并送过来,倘若你的故的确在这里,那很快便可以见面了。”
他没有拿乔,没有直接掌握这个机会将时局大幅度的朝有利的方向扭转,而是干脆的应了下来,这份胸襟气度,非常人所有拥有。
但是凝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神情都未见放松,心底却沉的厉害,这位储君着实不简单。
越是免费的越昂贵,越是馈赠,便越不好接手。
“好!”说话的人是舒妧,这是她抵达云国后第一次表现的如此主动,女人仰着头,那苍白却美艳的面孔对着执政官,展现出属于她的锐利气场,道:“执政官阁下,她的确对我而言很重要,倘若真的能够再次见面,这次两国会谈,可以非常顺利的进行下去。”
换言之,便是安国可以做出大幅度的退让。
出乎意料的是,她这般表现出来,作为利益至上、不择手段的军统副局凝露,竟然也没有阻拦她的意思,反而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微微颔首,默认了舒妧的意思。
只要能够找到阮棠……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最狡猾的政客,执政官卫斯柾,得了便宜却也不显,只是微微一笑,从容不迫:“愿两国交好,一切顺利。”
另一边
阮棠迈着不急不缓的脚步,随着人流向后台走去,随后在监控死角的范围内身影一闪,拉过休息间的门,走了进去。
她从柜子下面翻出手机,左手划过屏幕拨通计霜寒的电话,右手搭在深蓝色的小马甲上,细长的手指有条不紊的解开一粒又一粒纽扣,她的声音异常冷静:“暴露了,安排人来接我。”
“卫斯柾发现你了?”
计霜寒冷清的声音没有一丝意外,迅速做出应对策略:“换上柜子里的衣服,我马上就到,会有和你身形面貌相仿的人来代替你接受盘查,不用慌,一切还在掌握中。”
“好。”
阮棠挂断电话,没有和她解释是被舒妧抓到了而非三殿下,她靠在墙边,将脱下来的衣服拎在手里,越看越觉得被拔下来的马甲实在应景,终于暴露出真实情绪,低低的“靠”了一声。
谁能想到的,这次来云国的外交官竟然有舒妧!
这下,可不是就在暴露的边缘徘徊吗?
凝露会来她不意外,甚至猜测康念会不会来,但是失策的就是舒妧为什么会来?她一向是不会掺和这种事情的。
事实上,在经历过上一个世界那种终极修罗场后,她已经不惧怕任何情况了,但是唯独舒妧不好应付,准确的说应该是……婠婠。
面对那个病态的将她视为“父亲”的偏执人格,阮棠总是狠不下心来的。
这就很蛋疼。
计霜寒明显就是早有准备,在阮棠打完电话后很快便赶了过来,她推开门,看了一眼阮棠换好的衣服,提醒:“鞋子还没换。”
阮棠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她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简简单单的“哦”了一声。
没想到,计霜寒竟然从柜子里找出那双男士皮鞋,紧接着那个美貌清艳而高不可攀的女人,竟在她的面前半蹲下腰,亲自脱下了她的高跟鞋,看样子是打算亲力亲为给她换上。
她的手握住她的脚踝,阮棠下意识的往后一缩,随即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退缩的胆怯,不由好笑,她回过神来,俯身看着计霜寒那张冷冰冰的美人面,笑了一声,“喂,计霜寒,这种事情你都肯做,人设都崩了吧?还是说……你不会是les吧?”
“什么?”计霜寒微微一怔,拧起眉头。
“les、百合、姬佬……”阮棠给出三个用词,“你这副态度仿佛是爱上了我。”
她歪了歪头,诚恳的说:“但是我得澄清一点,我虽然颜控,也喜欢欣赏漂亮小姐姐,但是我不会搞百合的……”
计霜寒:“……”
她沉默了一瞬,似乎被阮棠的反应搞得有些一言难尽,随即干脆果决的握住女人的脚腕,将一双皮鞋给她穿了上去,这才站起来,淡定的道:“我接近你,只是纯粹的想见证一个祸国殃民的祸水诞生的全过程,这种我喜欢的课题,和**没有关系。”
“以及,我不喜欢同性,不是百合,性取向也没有问题。”
“好的。”
阮棠一摊手,也果决的道:“你说,我就信,那咱们玩耍愉快,走吧,再不走就该被抓住了。”
她也不问计霜寒哪来这么大本事,能够在戒备森严的机场搞事情还全身而退,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大家愉快玩耍就好了。
但是很快,阮棠就发现她愉快不起来了。
两个人顺顺利利的走出机场,在机场推门而出的一瞬间,计霜寒停下脚步,微微拧眉,她说:“太顺利了。”
阮棠:“我也这么觉得。”
两个人对视一眼,颇有点一言难尽的意思,一推开门,果然就见林数站在车前,身边站着一排士兵。
林数幽幽的叹了口气,“走吧小祖宗,殿下让我请你过去。”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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