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排得非常紧,8点在办公室里见了邵莉,8:15就到了三院。
和肖玉汇合后,祁镜和纪清碰头一起见了王子浩,十分钟后他们又在急诊忽悠起了金成栋。等金成栋高度怀疑急幼粒,找上血液科会诊后,两人又跑去了ct室,一个看着电脑屏幕里的影像画面,另一个则盯上了病历资料。
时间很紧,不过两人配合默契,在ct结束后他们甚至还互换了手里的情报。
诊断部理论上要精通所有科室的鉴别诊断内容,以前在丹阳医院有妇产科和肖玉做保障,现在到了自家医院,他们必须得自己应付才行。
祁镜从小就有父母书房的加持,加上几十年的经验,单论诊断不会输给那些妇产科专家。
比起来,只玩内科的纪清就不同了。
他对妇产科的认知还停留在教科书级别,虽说祁镜之前说了各有各的强项,不可能面面俱到,但在怪物林立的诊断部里,教科书级别只是才刚起步的最底层而已。
这对立誓要紧随祁镜脚步的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绒癌本身不少见,但异位绒癌的影像学资料却很少,对纪清来说正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趁着他看ct片的机会,祁镜也能补一补这次医疗鉴定的病史资料。
嘴上说是学习,但其实祁镜只是好奇罢了。
这一好奇倒是让他拿捏住了其他人都没注意的“关键”。
平时看病历的时候,对于多如牛毛的签字单,祁镜一般会选择性略过。反正内容都差不多,无非是说一说病情的危险性,减一减那些医院无法承受的过重责任。至少要让家属知道医生不是万能的,某些特殊情况该背锅的是疾病本身,不是医生。
签字单里唯一有点变化的就是家属名字,如果只是像张伟、王杰、李汉之类的常见姓氏,字再写得糙一点,祁镜根本不会在意。可末尾签字那栏里赫然躺着“时应祥”三个字,写的还是一手干净利落的行楷,看得人非常舒服,想不注意都难。
“看看这个。”祁镜见了这名字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找纪清,“这名字有点意思。”
纪清还在看着ct片,歪过脑袋看了看签名,忍不住点点头:“嗯,字写得不错,肯定特地练过。我之前倒是没留意,你倒是眼尖啊。”
“你怎么说不到重点呢?”
“重点?”纪清又看了两眼,继续点了点头,“写的是赵孟頫的赵体,单看这三个字学得有八九分相像了。咦,我刚才怎么会没看到呢,大概是翻太快了吧......”
“啊呀,我又不是问你字怎么样。”祁镜点了点姓,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这个姓氏,挺难得的。”
“姓氏?你和我的姓也挺少见的。”纪清一开始完全没get到祁镜的点,再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才知道是认真的,“姓时怎么了?难道让你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这个姓氏实在少见,少见到不应该一天之内被人碰到两次。如果真碰见了,那大概率就是同一个人。
在祁镜见到这份知情同意书之前,就遇到了一个姓时的。那位极有可能患上绒癌的姑娘,她称呼男友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姓,时哥。
不是石头的石,而是时间的时,邵莉特地问过。
“那么巧?”纪清也见惯了狗血剧情,平时临床工作的瓜比这离谱的多得是,“就算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脚踩两条船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以你的经验,应该不会对这个感兴趣吧。”
“要是再多一条呢?”
“三条船?”纪清稍稍吸了口凉气,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又是个花心大萝卜啊,有这能耐的可是非富即贵。”
祁镜见他一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第三条还躺在我妈科室的病床上呢。”
“嗯?这儿两条船,医院那儿还有一条,一个流产一个产后大出血一个ca......三面开花,这就有点意思了。”
纪清了解了祁镜的“兴趣点”,但这些仍然不足以影响到他:“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管好病历内容就行了。至于私生活,他们爱干嘛干嘛,我们无权过问吧。”
祁镜也觉得没必要深挖,无非是些烂俗的狗血剧情罢了,但他潜意识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我想先确认下到底是不是他。”
“何必呢?”纪清说笑道,“再说怎么确认?总不见得直接去问他。”
“直接问?这倒是个好办法。”
“不是吧,我就随口说了一句而已,你别真信啊。再说这家伙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当面承认......”
......
十分钟后纪清出现在了妇科门诊。
今天正好有专家门诊,看病的主任和肖玉也熟就给加了个号。因为科室的特殊性,护士特意在门口摆上了牌子,上面写着明晃晃的“男士勿进”,把所有非医学专业的男人都拦在了走廊上。
唯一能进出的就只有穿上白大褂的那些医生,而且必须佩戴三院的工作证才行。
邵莉陪着她的闺蜜坐在里面等着护士叫号,而那位姓时的男友则站在候诊大厅外站着发呆。他的视线会在手表镜面和手机屏幕之间来回切换,仿佛手机才是他的一切。
纪清就站在走廊尽头的另一边,背对着人头孱动的妇科门诊大门,面前则是人少得可怜的康复科。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这种事儿根本由不得他做决定,关键在楼下他还和祁镜下了赌注,赌的当然是对方不会当面承认自己就是脚踏三条船的渣男。
毕竟是渣男,哪儿那么容易服软......
只是祁镜突然的不辞而别让他心里有些打鼓,一张100大钞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请正在妇科门诊等候的时应祥先生注意了,请正在妇科门诊等候的时应祥先生注意了,您的好友正在便民服务中心......”
突然响起的广播突然出现在整个门诊大厅上空,并且连续播报了三遍。普通人听到这些并不会太在意,最强烈的反应也只是稍稍楞个神罢了。但对读音几乎一致且同样在妇科门诊门口的时应祥来说,这个广播内容实在太具有迷惑性。
这种迷惑性甚至一度让他怀疑广播里找的就是自己。
他虽然看上去沉稳干练,但遇上突发情况虽然不至于慌张,但表情和行为上肯定会表现得很不一样。那种自然流露出的惊讶和慌乱神情表现得太过明显,以至于就算是不太习惯于察言观色的纪清,也能一眼就看出问题来。
还真是他......
“怎么样?是他吧?”广播一结束,祁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表情是不是很精彩?”
“你可够阴险的。”
“达到目的就行了。”祁镜笑着说道,“这便民服务中心倒是挺好用的,回去后和雅婷说下,在门诊也安排一个吧。哦,对了,回去后别忘了给钱。”
纪清耳边听着电话,心里虽然有不甘,但现在更多的注意力却依然在时应祥的身上。
按理说听到刚才的广播,正常人基本只会有两种反应。一是直接去便民服务中心问清情况,另一种就是认定广播找的不是自己,继续在原处待着。
但时应祥却有点奇怪,他没下楼离开,也没好好待在原地,而是找了个相对清静些的角落,打起了电话。
“我现在去找老妈,这事儿得好好和她聊聊。”
“等等,你先别挂。”
祁镜刚想挂掉的电话,被纪清一句话给拦了下来:“怎么了?”
“那个家伙怎么去打电话了?”
“打就打呗,来的时候他就接过两个电话,看上去挺忙的。”
“不,不是打来的电话,而是他主动打过去的。”
“打过去了???”
“嗯,看上去很急的样子。”
对于时应祥的身份,祁镜没去细想,原以为时应祥就是个大老板。开着帕萨特,在05年也算小半个房产了,挺符合这个身份的。男人有钱包上二奶三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是人比较倒霉才会在几天内接连爆雷。
可现在细想想,这个自己既定的前提似乎满是漏洞。
其实小三出了事儿,男人很少会出现,往往都是女人独自解决所有问题。因为稍有不慎惹怒了男人就很有可能被抛弃,到时候钱和地位都没了,得不偿失。
可为什么这位时应祥敢于签字,敢于陪在女人身边进出医院的门急诊?
如果他真的是个老板,又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去打电话?
而且从他和那位姑娘的互动来看,根本不像是男女朋友关系,中间几乎没有互动。如果是为了掩盖这层关系倒也罢了,可现在已经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却依然表现得这么疏离......
这说明......
说明他们本来就是一种疏离的关系!
祁镜脑海里有了个答案,但答案却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这些疑问可不是拉着当事人问两句就能问出结果的,祁镜越发觉得里面有问题,所以当看到许长圣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的就已经不是一个律师了,而是线索和情报的来源。
“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许长圣对他的记忆也很模糊,“该说的我也说了。”
“经你这么一说,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个司机啊。”
“我看确实挺像司机的,两个人几乎没什么亲热的动作。”许长圣仰天看着天花板,回忆道,“当然了,这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管打官司,为当事人争取利益罢了。”
见没能捞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祁镜顿了顿,似有似无地说道:“许大状,我想假设一个情况,咱们一起分析分析。”
“什么情况?”许长圣皱起了眉头。
“你也别太过紧张,我只是假设而已。”祁镜说道,“如果说这个时应祥就是个拿出来处理小三小四的工具人,真正的金主其实站在他们的背后.......”
许长圣耳边听着祁镜的话,眼睛看向的是会议室的大门,嘴巴微张,脑子高速飞转:“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有意思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打官司,对他们的私生活和背后是谁没兴趣。”
“许大状,果然够专业。”祁镜竖起了大拇指,“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呢?”
“什么可能?”
“你有没有想过,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嗯?”许长圣有点跟不上祁镜的思路,被他绕晕了,“你刚才不是说他叫时应祥......”
话几近说完,他才反应过来,明白了祁镜真正的意思。既然人是被金主拿来做的工具人,那签下名字的真实性就有待考证了。医院又不是法院,谁会在家属或者责任人签字的时候要他的身份证呢。
放在其他人眼里,在医院攸关生命的时候,作假完全没必要。但要是放入这样一层关系里,作假反而能将利益最大化。
躺在病床上的反正是金主随时都要抛弃掉的女人,自己只是个工具人,签个假名何乐而不为呢。就算他是个心软的好人,想要签自己的真名,也会受迫于背后老板的压力给假名。
毕竟从名字查到老板头上也不是不可能,祁镜现在做的就是这件事儿。
当然,只是纯粹有钱人的话倒无所谓自己名声,可要不是有钱人而是......
许长圣越想越歪,但万变不离其宗,他的敬业是实打实的。如果病人方一开始的签名就存在问题,甚至是假名,那整个纠纷的胜负天平会完全倒转。
这......
“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算朋友,有些信息是可以共享的吧。”
许长圣很想说“隐私”两个字,但祁镜刚才的推测是他始料未及的:“共享也不是不可以。”
“许大状人脉广,查个名字应该不难吧。”见他默认了这种说辞,祁镜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许长圣觉得胸口被人压了块大石,闷得透不过气来,猛地站起身说道:“祁医生,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了。”
“许大状不听听鉴定结果?”
“不了不了,我还得找当事人讨论一些后续的问题。”
“那慢走,我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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