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欣感受得到,腰间那只游移的手,正轻柔地在她的腰带上抚过,动作中透着一股温和无害的气息,一如邹无极给人的感觉,舒适得让人不由得降低防备。
深更半夜,又是动乱之前的平静,这种敏感时间,邹无极出现在长公主的寝殿,目的肯定不单纯。
至于驸马什么的——
她完全不知道有这茬儿!
就在这时,系统亮起了提示:宿主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件事儿?上次在房顶上,你怎么用宁安的面具跟长公主说话的?
唐欣猛地想了起来:她不会是因为这个,就此盯上了邹无极吧?
系统:emmm……猜不透,但是**不离十。
唐欣又想了想,觉得不对,长公主隐藏势力如此多,如果真的放了点心思,想见到邹无极,以她的尊贵身份,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她是个极其傲气的人,知道她骗了她,恐怕恼怒的成分偏多。
所以,长公主应该是在见了邹无极一面之后,就对他不感兴趣的。而邹无极一定是另有目的,才打着被长公主挟来当驸马的由头,混进皇宫。
他肯定图谋不轨!
琢磨了一遍长公主该有的态度,她这下,便突然冷了脸色,将邹无极的手挥开,没什么表情:“你怎么在这里?不知道夜闯公主殿,是要砍脑袋的么?”
“这难道不是公主想要的?”邹无极轻笑一声,细长的狐狸眼缓缓眯起,让人听不出半点情绪,“公主私下里派了三批人,挟我去做驸马,如今,我也厌倦了躲躲藏藏,懒得再挣扎……今夜,公主想对我怎样,尽管来,我绝不反抗。”
他环着她的腰,暗中用了些内力真气,让她挣脱不动。唐欣也不敢显露半点不属于长公主的武功,僵硬地被他抱着坐在了床边。
邹无极嘴边抿着蛊惑般的笑,冰冷而危险,黑暗中,能听到些衣料摩挲之声,就在她耳后。
死狐狸在干什么?自解衣带?
唐欣倒吸一口凉气,不确定他脑子里想的究竟是什么。邹无极这人隐藏得极深,一般人窥不见他的心思,但她隐隐知道,他也绝对不是随便的人,此番热情,莫非是美男计?
脑中,警钟嗡嗡作响,却无奈挣脱不得。
“本公主今晚对你没兴趣。”唐欣作势起身,声音冷冷,“你若是真想做驸马,最好是乖一点,哪儿都不许走,等我一天,再来宠幸你。”
邹无极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暗光。
长公主的计划,就在今日?
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穿过齐天佑设置的重重屏障,安全抵达京城的,但是,长公主的运气一直非常好,好到不管她做了什么不可能达成的事,他们都不会奇怪。
“公主可是在保护我?”他随意摆出了一个撩人的姿势,在唐欣起身的片刻,缓缓说道,“皇宫今天,似乎不太平。您急急忙忙披着斗篷,是去调兵?”
这狐狸,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唐欣袖中的手突然捏紧,依然背对着他,没有答话。
邹无极武功比她高,若是没有一击毙命的把握,她不能贸然出手。但是,经过他此番话,她已经明了,他一定早就布置好了人手,就在这里等着“长公主”自投罗网,今天她混进皇宫非常顺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故意的。
如此,反推邹无极的计划,他的目的,就已经很明显了。
守株待兔,等着她上钩,只要制住了她,将她作为踏脚石,再加上公主驸马的身份,到时候想要夺皇位,便多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借口。
“你想怎样?”她缓慢而轻巧的挪着步子,想等待时机,破釜沉舟,将他制住。
没有别的办法了……这里就是个陷阱,为今之计,只能一搏!
邹无极好看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察觉到她的气息不急不缓,嘴角一勾:“不错,好心性。”
只是,在他的计划下,再好的心性,都没有用。
就在他说话的刹那间,唐欣闪电般的提气,对他出手。她想擒贼先擒王,外面既然有他的埋伏,她想跳出这个陷阱,就必须抓住他。
“呵,不自量力。”
一声轻笑,带着些许轻蔑的意味,从他的嘴里说出,却显得磁性而妖娆,轻柔的嗓音不带半点攻击性,却能直击她的心。
就在她即将得手的时候,邹无极仍然在床榻,漫不经心的单手支着脑袋,不管身上被扯得凌乱的外袍,气息不动。
还差一寸的距离,突然,她感到整个人真气一空,拳头像是失了力气,腿脚一软,往前一仰身子,无力的扑在了床头。
她脸色骤然一沉。
“软筋散?”艰难而又疑惑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唐欣在记忆里搜刮了片刻,却觉得这和普通的软筋散有些不一样,究竟是哪儿,又说不出来。
邹无极眸中的笑意愈发明显,明明话语中带着轻柔的笑,却怎么听怎么阴森危险:“公主这么心急地扑上来,恐怕失了身份……口里说着不要,行动却如此诚实,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他的指腹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如同一根轻细的羽毛,让她不由得轻轻战栗。
“你刚才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唐欣声音冷了许多,颇有些长公主质疑时的口吻。
“这是经过白莲姑娘改良的软筋散,效果是软筋散的十倍,我劝你现在最好是不要动弹,不然,会有锥心刺骨之痛。”邹无极眼睛都不眨一下,不带任何情绪,“如今,你是要乖乖配合我呢,还是顽抗到底?”
唐欣试图动了一下,立刻因为剧痛,紧锁住了眉,“你要我做什么?”
事情麻烦了……邹无极谋取的果然是皇位,这个人心机很深,是除了齐天佑之外,她最头疼的人……千防万防,还是栽在了他手上!
“你在阎罗山得到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他缓缓支起身子,“这几日,你乖乖待在此地,不要再起任何不该有的心思。等时局稳定之后,你再以公主身份出现,为我巩固局面,等你不构成威胁,我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
唐欣没答话。
“若不然……”他见她久久没出声,嗓音陡然一沉,指腹划过了她的咽喉,带着一丝警告的危险,“你知道,处置女人的方法有很多,比死更可怕。”
他笑着威胁人的模样,让唐欣打了个哆嗦。
这条主线太难完成了吧?邹无极在她心中的可怕程度,突然直逼齐天佑的高度。
主线是不可能放弃的,而她现在只能利用长公主身份夺位。邹无极对宁安的那点交情,也肯定不如江山的诱惑来得大,要是轻易暴露了宁安身份,有可能不仅讨不得好,还面临着他将她假冒皇室血脉的消息放出的危险。
如今,只有先答应了再说!
“其实,阎罗山的宝藏,早就被人搬空了。”唐欣庆幸她留了一手,让部下全都在密室里晃荡了一圈,像是叹惋的语气,无比诚挚,“我们去的时候,没发现任何东西,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我的人里,有你派出去的探子吧?”
邹无极见她这么说,想来她没敢作假,冷笑一声:“既然谁都没拿到,那便各拼本事。小童,看着她,若是她敢逃一步,直接杀了,不用征得我同意。”
长公主于他,已经没有用处,最多也是在他夺得皇位之后,锦上添花。所以,她的死活,他不关心。
而一个被软筋散控制的人,他不认为她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
邹无极走后,唐欣坐在软塌上默默看着月亮,一脸乖巧。
小童就是上次跟在邹无极身边的小药童,性子比较直,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人救回来的。反正,这次的小童,看上去长大了不少,面上的表情也少了。邹无极说看着她,他果真就寸步不离。
“我现在一下也不能动,你用不着这么防备的看着我。你们主上还等着我用长公主身份帮他压一压朝中那些老顽固,一时半会还不会动我……哎呀,嗓子有点干,能倒杯茶么?”
“只有白水。”小童刻意板着一张脸,不想跟她搭话,免得受干扰。
唐欣轻轻动了一下手,去摸桌上的茶杯,却因为软筋散,失手打碎。
她面上全是难忍的痛苦,状似无意的轻轻嘟囔了一声:“亏得在仁和堂,我还背着齐天佑救过你,死没良心的。”
“什么?”
小童惊呼了一声,这才发现她的眼神有些熟悉,就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她紫色的发,又有些疑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那天的事?”
唐欣静静盯着地上的碎瓷片,模样一片落魄:“我不是什么挟恩图报的人,莫要再提,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就是这副样子,让小童更确定了心中所想:“当初的事,只有我和那位姐姐才知道,连齐天佑都瞒了过去……你不是长公主!”
唐欣轻轻抬眸:“是与不是,已经没有差别了。等到我没有了利用价值,还是逃不过死的命运。”
她忍着疼痛,缓缓揭下了系统面具一角,复又像是没了力气般,垂下手去。
小童眼睛瞪大,连忙跑过去将她扶起,“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你救了我的命,我便救你一回……只是,药我不能给你解,先生怕你出面,耽误他的大计,我不能背叛了先生。”
他把她扶到了皇宫一处僻静荒凉的地方藏好,自以为安全:“我会定时为你送水和食物,等到宫门一开,就把你偷偷运出宫外,就算还你一条命。”
唐欣轻轻颔首,每动一下,额头上便沁出些冷汗,整一副九级伤残的模样,降低了人不少防备,“多谢。”
小童藏她的路线,她大概记了个清楚。
等他一走,她便摇摇晃晃扶着墙站了起来,理了理不平整的衣服,按照和姜柯他们分别时的约定,无声无息走向了那个通向皇宫外的荷花池边。
经过白莲改良的软筋散,虽然延长了作用时间,却减轻了它的效果。中了药之后,给人的无力感,多半来自于它带来的痛觉,而非它本身的麻痹作用。正巧,系统能屏蔽部分痛觉。
刚才行动的迟缓吃力并不是装出来的,现在她开启了系统的屏蔽功能,面色恢复了正常,但是,身体还是隐隐作痛。
系统不能全部屏蔽她的感官,不然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自如活动。现在她是一边痛着,身体的其他感知都因为屏蔽作用而减轻了不少,走路也轻飘飘的,像是踏在了棉花上。
她发出信号,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荷花池中终于有人冒了头。
是百里奕。
“公主现在才到?”百里奕的眼神略带惊异,“我早就通知了金银二老,叫他们带着武林中人,在袁河附近等候命令,就差公主把铁骑兵调来了……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杀过去?”
他的武功在武林里,算不得拔尖,但好在杀手出身,能无声无息的混进皇宫,这才让长公主对他另眼相待,就连报酬,也是别人的三倍。
唐欣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将腰上一枚玉佩扯下,丢给了他:“身上没带其他的东西,这是定金。你的报酬,我分毫不会少你。”
百里奕接过,轻轻捏了捏,入手圆润光滑,绝对是块好玉:“长公主这是何意,不是已经付过报酬了么?”
唐欣忽然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因为,计划有变。”
“有变?”
“你去通知姜柯,连带那些存活下来的武林中人,放弃一切计划,立刻撤离京城。”
女人静伫在池边,一头淡紫色长发被冷冽的风掠起,倨傲之中带着一丝严肃,命令式的口吻,让百里奕措手不及。
立即撤离?
为什么要这么做?
百里奕是亲眼见证他们的暗中准备的,也明白那些武林中人的雄心,却没想,等到的是这样一句话。
“公主,国之大计,岂能儿戏!事到临头,哪儿能说退缩就退缩的!”百里奕眼神如刀,让她不敢直视。
唐欣撇过头去,轻轻垂眸。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么做,但是邹无极的人已经暗中包围过来了,她不想让姜柯和百里出什么意外。
她只一个不察,百里奕便从怀中掏出了信号弹,直接发射了出去。
空中一朵烟花炸开,突然的一下闪亮,将唐欣的思绪扯了回来。她一仰头,面色变得非常难看。
这个信号弹……傻百里他强行启动了计划!
……
第二天,病危在床的老皇帝,突然传来驾崩的消息。而在曲折回廊中奔走的太监,正是邹无极的亲信。
邹无极已经听小童说起长公主的失踪,出乎意料的,他没有责怪小童,而是冷笑一声:“昨夜,齐天佑也到了。”
小童看着高深莫测的自家主人,呆呆看着那一袭华贵青衣,“这有什么关系吗?”
“螳螂捕蝉——”邹无极意味深长的勾起嘴角,“叫他们先回来,埋伏在暗处。”
……
被迫启动计划的唐欣,一个头两个大。
她的身边,姜柯和百里奕都到了,再加上卓不凡公子,武林高手金银二老,还有一排排,都是长公主培养的人才。
有他们护着,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宫中行走,不用怕邹无极暗中的埋伏。
本来打算以公主身份威胁老皇帝直接传位给她的,没想到,邹无极这厮应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动作特别快,直接掐断了她所有可能,让老皇帝归西了。
邹无极估计想的也是这一出,她没有老皇帝罩着,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夺位是吧?
唐欣恶意的想着,一面在桌案上奋笔疾书,挥舞着羊毫,假造了一出圣旨,再将玉玺正正方方的盖了上去,便交给了属下。没过多久,便带着一队部下,直接闯进了金銮殿。
“宣遗诏。”她无视了诸位大臣们或是试探或是带有敌意的目光,径直说道,“先帝驾崩之前,早就写下了遗诏,传位于本殿,诸位,还有什么异议?”
很好,齐天佑没有在这个环节横加阻拦,应该还在城外调兵吧?只要她速度够快,完成了任务就跑,应该不会有大事。
所有被“请”来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都不敢立即回应。
“这……”
“女子称帝,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此事需要慎重考虑!”
不出意料的,一片反对声,要么就是碍于她的势力,持保留态度。
唐欣知道齐天佑的人很可能会来,也想到邹无极很可能在密谋着什么,但现在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有踩着这条金毯,登上王座,不然,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她穿着一袭华服,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眉宇间也多了分庄重,在属下们的面前,不露半点胆怯,慢慢走到了最上面的位置。
“我,是现在唯一的皇家直系血脉。”她轻轻垂眸,背对着所有人,忽然从掌中拿出了传国玉玺,往桌案上重重一放。
这一突然的响声,震慑了所有人。
一瞬间的安静下,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主位上那个人看去。
“此乃传国玉玺,想必,诸位都听过它的传闻。如果没听过,外面的铁骑兵会教你。”
她理所当然地,带着上位者的冰冷气势,往王位上一座!
四众噤声,外面黑压压一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听那喧闹声,恐怕长公主私下里练了不少兵,整整一个军队的人都有了!
别看她明面上和和气气,其实就是在威胁他们!
因为传国玉玺,长公主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再加上外面的那些兵马,他们根本不敢造次。
大臣们对望一眼,有些稀稀拉拉的已经跪拜下来,还有些,仍在观望。
唐欣迟迟没听到脑中的系统提示,更是如坐针毡,生怕齐天佑下一秒就杀过来,轻轻皱了一下眉,强忍住心中的紧张:“还在犹豫什么,说来,给朕听听?”
“吾皇万岁!”一个人立马跪了下来,大呼道。
立刻便有人照做,似乎并不需要她的铁骑兵做什么,一切都十分顺利,顺利到连她都觉得有些异常。
唐欣心下一沉。
外面黑压压的一众铁骑兵,没下命令,为何有些喧闹?
就在此时,肉眼可见的,殿外有一支队伍,如同一柄锋利的刀,豁开了他们一道口子,直接扎了进来。而更外层,围了将近三倍的兵马,将整个皇宫都围得密不透风!
领头的那支冲锋队伍,她非常眼熟。
打头的是青衣营归一!
王座上的唐欣,腿肚子抖了一下,勉强沉静着面色,扯了一下旁边的姜柯,小声命令道:“你和百里,先从荷花池撤退,快!”
姜柯仍然不动。
“这是命令!”唐欣语速快了一倍,咬了咬牙。
她现在身体还痛着,武功发挥不出几成。要是等齐天佑来了,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为了皇位,他不得把长公主这一支全部歼灭了才怪!现在她才明白邹无极是在想什么——他想做那只黄雀,才特意放她进来,为的就是让她直接和齐天佑对上,而他则避其锋芒!
在座的大臣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对劲,慌乱了起来。整个皇宫,顿时因为双方势力的交锋,乱成一团。
姜柯没听她的命令,而是突然在大殿上拔出了刀,和百里一左一右,以保护的姿态站在了她的身边:“江湖之人,不能不讲道义,患难之中,却将主子撇下,会让人笑话的。”
“现在不是讲道义的时候!”唐欣咬了一下唇,忽然从王座上站起,大踏步走到了殿门口。
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她的人已经和齐天佑的私兵厮杀,但人数上,已经稍显颓败之势。
看来……齐泽死后,长公主只挖了几个厉害人物过去,而没能拿到齐泽的虎符,她现在看到齐天佑的兵,大约能猜到,虎符在邹无极手里,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
人群中,一抹带着冰冷杀伐之气的白影,周身自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以他为中心,无人敢靠近他左右,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齐天佑,此刻正戴着他的专属佩剑,一路清场,直直穿过一道道宫门,毫无阻碍的登上她所在的大殿的阶梯。
一步步,不紧不慢,剑尖朝下,冰冷锋利,在太阳底下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似乎下一秒,就要朝她削来。
他一袭银绣白衣,眼神一如初见时的高不可攀,眸光冰冷至极,无声的泛着杀意。
“传国玉玺,是你自己交出来,亦或是,我亲自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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