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了自己烤的小饼干去公司,他明明牙疼得厉害,还是吃了好几块。”
“办公桌的锁坏了,他二话不说帮我换了新的。”
“说扣不上袖扣,让我帮他忙。每天都要扣的东西,突然自己扣不上?”
“还有就是昨天了,本来应该是我的工作,他一声不吭就帮我完成了,我说请他吃顿饭感谢他,结果他提前订了气氛超好的餐厅,趁我去上洗手间时,偷偷把单买了。离开餐厅的时候,有几个小孩子乱跑差点撞到我,他把我拉到一边,——拉的是我的手啊!这不是等于牵手了吗??”
徐丹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你们说说,他这是在撩我吧?”
徐丹每说一条,迟暖就回忆起一桩和顾宁姿之间发生过的类似的事情,于是越听感受越微妙……这是在撩吗?为什么当这些事发生的时候,她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是她太迟钝还是徐丹脑补太严重?
徐丹苦恼道:“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可好了,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我同事死心啊?他总是这样我也很尴尬的啊,一个公司,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杜敏哈哈笑道:“你这题也太超纲了,人家都没表过白,你就想着怎么让人死心了,万一是乌龙呢?”
“……”没有从杜敏那里得到认同的徐丹改而寻求迟暖的意见:“暖暖,你来讲,你有没有觉得我同事在撩我?”
迟暖反手插入发间,缓缓捋过。她自己都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徐丹。
杜敏说:“哎,别管撩不撩了,反正你又不准备考虑他,那就冷着呗。他要是有心撩你,撩来撩去撩不动也就死心了。……再说你有男朋友啊,他还撩,这本身就怪怪的吧?”
下午茶时光结束后,三人相互告别,出了商场大楼迟暖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迟暖本要去附近的书店买书,顾宁姿给她打来电话:“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迟暖当即回说:“有啊。”
顾宁姿:“过来接我,我把地址发给你。”
迟暖:“好。”
挂了电话,顾宁姿的信息紧随其后地出现在屏幕上。
顾宁姿下午约了投资人打网球,说是打网球,其实算是不正式的项目报告会,何真准备了一大堆材料去跟行程。迟暖本以为要去会所接顾宁姿,没想到她发来的地址却在云城古玩区附近的拍卖行。
春雨敲打着车窗,迟暖在半小时内赶到了。隔着雨幕,顾宁姿站在古色古香的廊檐下,黑衬衫米色风衣,乌发垂到肩下,怀抱一个细长的木匣。
迟暖举伞,踏着雨去接她。
顾宁姿从迟暖手中接过伞柄,迟暖便作势去捧木匣,顾宁姿声音轻缓道:“不用,我来。”
迟暖只得作罢,两人挨靠着走进雨中,她问顾宁姿:“不是去打网球了吗?怎么会来这边?”
顾宁姿说:“大家都有事,结束得早。”
顿了顿,又说:“来取东西,手杖,给外公的。”
迟暖点头:“噢。”
到了车边,迟暖打开后座车门,拿过伞,好让顾宁姿先上车。顾宁姿转身时迟暖才发现,短短一路走来,顾宁姿后背的衣服被雨淋湿了一大片。
车轮碾过泊车的白线区域,迟暖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顾宁姿。顾宁姿脱了半湿的风衣,正低着头挽衬衫的袖口。
“我知道我好看”,顾宁姿不紧不慢地说着,“不过现在还是看路,你觉得呢?”
迟暖:“……”
她都没有抬头,怎么会知道她在偷看她!?这是什么神奇的能力……迟暖管住自己的眼睛,去盯前方路面:“……现在去哪里?”
顾宁姿无声牵唇:“顾宅。”
雨势逐渐小了,阳光又从云层里透出来,放晴也不过转眼间,太阳很快就落了山。
迟暖把顾宁姿送到顾宅时,里面衣香鬓影,像是正在办宴请。顾宁姿对迟暖说:“不会很久,你等我一下。”
迟暖应声:“好。”
临要下车,顾宁姿又问:“要和我一起进去么?”
迟暖不假思索道:“不用了,我在外面等你吧。”
顾宁姿转眸看了迟暖一眼,抱着木匣下车。
迟暖就近找了地方停车,手机消息提示音连响了两次,五人友爱群里,徐丹在发信息。
徐丹:“[微笑]”
徐丹:“气到炸裂[微笑][微笑][微笑]”
迟暖回她:“发生什么事?”
聊天窗口的界面瞬息就被徐丹的来电显示所取代。迟暖甫一接通,徐丹就如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般,冲着手机咆哮道:“未免也太搞笑了吧!你说这男的是不是有病啊!?”
迟暖惊道:“……有话你好好说,怎么回事啊?”
徐丹连珠炮似的:“牙疼还吃饼干说是因为喜欢甜食,让我帮忙扣袖口是因为自己的手指被a4纸割伤了指腹不方便,其他那些,更可笑了,他说他接近我,和我套近乎,帮我的忙,请我吃饭,都是为了想要追求我表妹!!”
这也太神转折了,迟暖听得目瞪口呆:“表、表妹?”
徐丹:“对!表妹!上次公司聚餐,刚好我表妹和她几个朋友也在那间火锅店,他说他一眼就看中了她!!”
迟暖转过弯来:“……你向他挑明了吗?不是才说要冷处理?”
徐丹咬牙切齿道:“刚才下雨,他不是没伞吗?我送他到站台,他个子高啊,是他打的伞,完了之后才知道,他为了不让我沾到雨,自己半边身体都淋湿了……你说啊暖暖,你来说说,这种情况下,我看了心里什么感受?我当场就没忍住,问他干嘛对我这么好。”
“……”迟暖倒吸一口气。
徐丹的声音听上去,正处于崩溃的边缘:“你知道他怎么说?他说,徐丹,我等你问我这句话,等了好久了。——什么玩意儿!这话一出我哪还敢由他继续说下去,不停向他解释,自己有男朋友了,大家以后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谢谢他这段时间的关照云云。结果人家倒好,老神在在说我误会了,他要追的是我表妹,想我给他牵线!暖暖,你见过这么耍人的吗?他有没有想过我的脸要往哪儿搁啊?合着是我自作多情呢?还让我牵线,牵线?哪儿凉快待哪儿去吧!!!”
迟暖:“……”
竟然会被杜敏料中,原来真的只是一场乌龙。徐丹尴尬爆表,恼羞成怒,迟暖像是也经历了一场自己的乌龙,内心说不出地惆怅。
所以那些对于是不是“撩”的猜想,都只是过度的脑补吗……
和徐丹还没有聊完,顾宁姿的电话又切进来,问迟暖在哪里。迟暖匆匆结束和徐丹的聊天,开车过去接顾宁姿。
车灯照亮了低矮的石阶。有个穿着改良汉服,扎双丸子头的小女孩在台阶上蹦来跳去。
顾宁姿站在阶前和人说话。
四月初,夜晚还有一丝寒凉,和顾宁姿说话的女人穿着旗袍,肩上松松披着流苏披肩:“阿宁,你就听我的一次,行吧?”
“……”
仿佛落入了冰天雪地,浑身血液都冻住了。迟暖握紧方向盘,花了好大好大的力气,才没有在看见顾妙言的这一刻落荒而逃。
害怕。
她发自内心地害怕顾宁姿的家人,所以在顾宁姿提出要不要一起进去时,矢口拒绝。害怕把顾宁姿从她身边夺走的承家,这些年里,对承家贫瘠的想象,使得顾妙言含笑的脸庞与温柔的声线,成为她所有梦魇的开端。
顾宁姿上车。
顾妙言牵着小女孩:“毛豆豆,来和姨姨再见啊。——何助理,好久没见了。”
迟暖满手都是冷汗,她努力牵出一抹僵硬的笑:“您好。”
顾妙言以为开车的是何真,见到迟暖时,不觉怔愣道:“……你好。”
“姨姨,再见啦。”毛豆豆的声音唤醒了顾妙言,她往后退了半步,冲顾宁姿摇手再见:“阿宁,回见。”
迟暖脚下发软,踩了几次,才带上油门,将车开出顾宅后,她问顾宁姿:“去哪里呢?”
顾宁姿说:“回家吧。”
不要怕、不要怕……迟暖不停告诉自己,她们已经不是年少时,难道承家会因为她现在是顾宁姿的助理,而再次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吗?……不可以的,六年了,她好不容易才和顾宁姿相遇啊。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纷至沓来,迟暖惶恐难安,心里沉得她想痛哭一场。
晃眼的车灯闪个不停,迎面驶来的车辆猛按喇叭,迟暖陡然发现自己开进了反向车道,急转避过,却差点撞上后来的车辆。
喇叭、咒骂响成一片,迟暖刹车挂档,吓得一动不敢动。
顾宁姿立刻下车,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迟暖抬起泛红的眼眶:“对不起,顾宁姿,我走神了,对不起……差点出车祸,对不起……”
顾宁姿的脸色也有些白,她说:“我来开吧。”
迟暖下车,发软的双腿无力支撑她行走,顾宁姿反应极快地扶住她。
“别怕,没事的。”
顾宁姿的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效果,迟暖深深呼吸,泪水冲出来的瞬间,她埋进顾宁姿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已经在收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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