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来了，进门就大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来晚了！抱歉！抱歉！”
张谦修等人站起来迎接，人家好歹是负责整个市贷款审批的主任手里的权利可不小。
单鸿陪笑说道：“张主任，这不晚，时间刚刚好，您这路远，从市里过来，怎么也得一两个小时，我们两分钟就到了。”
韩卓越也说道：“是啊！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我们地方都已经给您安排好了。”
张谦修站在边上，看着三人客套，目光却在打量着张主任。
张主任身材较为魁梧，身高估摸有一米八左右，应该还有健身的爱好，看着气势还是十足的，尤其是打官腔的时候，更带这一股子领导的架势。
四十出头，国字脸，一脸的正气。
人不可貌相，真有正气的人，也不会跟张谦修他们来干这样的事情。
张谦修回头看了林琪一眼。
林琪站在后面没有吭声，张谦修一看她，她立刻就发现了，她的眼睛余光一直都在看着张谦修。
林琪的神色很奇怪，和张谦修对视了一眼，立刻就收回了目光。
张谦修心里意识到了一些事情，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了不同的交易，有的能见光，有的见不得。
张谦修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看法，自己本身就不是一个什么好人，也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的行为。
单鸿他们和张主任寒暄完，给张谦修做了一个介绍：“张主任，这位就是张谦修，张老板。”
“张老板，张运辉，张主任。”
张运辉伸出手，笑眯眯地说道：“张老板年轻，年少有为啊！”
张谦修也露出笑容：“张主任过奖了，我这都是小打小闹，比不得您位高权重，我们说到底，还是一些普通老板姓。”
这些都是场面话，花花轿子人人抬，反正这样的好话，说多了，自己不会亏，对方也高兴。
说句不好听，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喜欢听好话的人，只是每个人喜欢听的好话不一样，就看说的人，能不能抓住对方心。
张谦修也不例外，他也喜欢听好话，但一般人说不到他心窝里去。
客套过后，大家各自入座，张运辉自然坐了上位。
虽然是圆桌，但还是八仙桌的规矩，面对门的位置最大。
左右位置分别次之，张谦修坐在了左手边，算是第二个位置，按理说，第三个右手边的位置，应该单鸿来坐的，但张运辉却招呼林琪去坐，最后单鸿坐了张谦修的下方，韩卓越坐了林琪的下方。
一开始，没有人说贷款的事情，都在闲聊。
张谦修跟着闲聊，同时关注着张运辉的一举一动，以及说话习惯等。
张谦修为了管理好下面的人，研究过一段时间的看人和心理学。
张运辉这个人，看似张扬，但一点也不狂妄，他非常知道进退。
别人恭维他的时候，他很高兴，但会谦虚，还会回敬几句客套话。
有时候看单鸿和韩卓越的时候，还会闪过一丝鄙夷，而且还是在面带笑容，双眼微微眯起的时候闪过，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别人讲话的时候，张运辉要么看着对方，仔细倾听；要么低头吃菜，不时点头，表示同意对方的观点。
但张谦修注意到，他看对方的时候，表情很认真，一副倾听的样子；他低头吃菜的时候，就是他自己管理不好表情的时候，怕自己露出破绽，要低头整理自己情绪，或者面部表情。
不过，张运辉看林琪的时候，眼中有光，虽然他级别不低，但对林琪说话的时候，还有讨好之意。
张运辉这样的人，心思沉，想法不轻易外露。
他是不是好色之人，张谦修不知道，但张运辉确实是好了林琪这一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单鸿挑开了话题：“张主任，张老板，今天你们来，主要还是为了我们合作一起贷款的问题。”
“这个事情，操作上，是几乎没有风险的，只要我们自己不乱来，基本就是捡钱。”
张运辉这时候也收起了笑容，放下筷子，仔细听着。
张谦修也放下筷子。
韩卓越拿出红塔山，给大家发了一根。
单鸿说道：“之前，我们在审核部门没有人，能贷多少出来，会不会露馅都不敢保证。”
“现在有张主任加入，审核是没有问题，最后的问题就是上面不时的抽查，但这些我们都有经验，应付起来，问题不大。”
张运辉摇头：“单行长，可不要说问题不大，这要是一出事，我、你、韩经理，都得完蛋，搞不好还要坐牢，张老板不是我们体制内的，结果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单鸿有些尴尬：“张主任，您说的是，但我们现在已经有这么多人了，而且在银监，我们也没有可靠的人。”
张运辉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我有！”
“几百万，太小了，我在银监会有关系，到时候张老弟去申请贷款，单行长和韩经理受理，我审批，就算银监会那边要查，我们把人拉入伙，也能避免。”
“一年，五千万的贷款，就算最低的盈利，也有四百万，我们六个人分，每个人六十六万。”
“当然，这个利润分配，我们还要商量一下。”
张谦修顿时皱眉，一年贷款五千万出来，风险太大了。
现在五千万是什么概念？
现在县城普通工人月工资，大概就一百多点，上京这样的城市，人均工资也就两百多点。
到了2019年，上京非私营单位平均工资一万四；私营单位七千六。
如果按照工资算，就算私营单位的，也翻了三十六倍。
五千万就相当于十八亿左右。
如果按照GDP比较，大概翻了56倍，就相当于二十八亿。
若按房价，涨了大概五十倍，大概就相当于二十五亿。
就这个数额，还是薅国家的羊毛，要是被抓到，铁定死路一条。
现在这个时候，恰好是国家管理最严的时候，基本都是往重里判。
最重要的是，张谦修和张运辉不熟。
更别说还要进来一个人。
到时候只要一个地方出问题，就得在牢里蹲一辈子。
虽然说到时候从申请、受理、审核、监管都有自己的人，按理说不会出问题，但对于不认识的人，张谦修不信任。
而且，就算真弄出五千万，一年平均的利润也就六十六万，就算张谦修争取多一点，最多也就一百万。
在九十年代，万元户都是大爷，一百万的身价，绝对是大爷中的大爷，但张谦修还真不怎么看得上。
为了一年一百万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张谦修根本没有多想，站了起来：“张主任，单行长，玩得太大，我就不参与了。”
张运辉顿时一皱眉：“张老板，你这什么意思？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现在又不玩了，把我们当猴耍？”
单鸿也有一些不高兴了，毕竟他是想要做的，要是一年能分六十六万，他干两三年就不干了，有个一百多万，放在银行吃利息，一年都有十多万，够他多逍遥日子了。
而且，单鸿觉得要是一起合作，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钱一直都在银行，没有拿出去做风险投资，从审核到银监会，都有自己人，能出什么问题？
张谦修也明白，自己要是走了，他们确实不好做，他们肯定也怕自己去举报。
张谦修看着张运辉说道：“张主任，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我和你不熟，今天我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多了解张主任你。”
“可你这一来，又要拉新人进来，又是我不认识的。”
“你们中间要是谁出一点点问题，我们这一窝，是不是全部要跟着去蹲号子？”
张运辉看着张谦修，目光阴沉，单鸿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张谦修退出，但看到张谦修和张运辉两个人就要闹翻，赶紧说好话：“张主任、张行长，大家不了解，可以慢慢了解嘛，我们也不是说今天就要去贷款，我们这不是还在商量嘛？”
张谦修脸上依然不变。
张运辉脸上的神色渐渐缓和，“哈哈”一笑，说道：“张老弟，我们都姓张，都是张家人，说熟不熟的就太客气了。”
“再说了，就算不熟，单行长说的对，我们可以慢慢熟悉。”
“这个稳赚不陪，一年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赚几十万的事，去哪找去？”
张运辉是看出来了，张谦修眼里没有丝毫的犹豫，是真想要退出。
但张谦修一家知道这些事情，要想赚这个钱，那就必须拉张谦修一起下水，要不然的话，他们干不成，也不敢干。
张运辉心里，还是想要赚这个钱的。
这个年代，一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签几个文件，就能拿几十上百万的钱，这样的好事，谁不想要？
更重要的是，张运辉确信，自己能做到没有任何的风险，只要一起合作的人不出篓子就行。
张谦修心里却有另外一个想法，他以后很有可能还是要跟银行打交道的，要是能和这些人关系搞好，自己以后跟银行打交道的时候，就能方便很多。
任何一个做生意的人，尤其是做大的，不可能不跟银行打交道。
尤其是私营企业。
无论什么年代，什么地区，看看那些企业，那些集团，只要是做大的，几乎没有一家跟银行没有往来的。
等你赚到钱再去发展，黄花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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