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为了练字,她不能疯疯癫癫地瞎跑,静下心来,考虑了一下她的前途和打算。现在,对于她,生存不是个问题,有吃有穿有工钱,每年还有定例的两季衣裳和两匹衣料,另外还能从阿哥主子们那里得些好处。仅仅这样,她也只能像一般的高级宫女那样混个温饱而已,以她的个性,很快会郁闷得撞墙而死。她要活得潇洒,活得自在,活得有滋有味!哪怕是在皇宫里!佟家女儿的身份已经为她保住了平安,建立了一个可观的关系网,对这些资源善加利用,她就可以为自己打造一个舒适的小环境。人缘有了,计划她也有了,所缺少的就是足够的金钱。
她孤身在这高墙大院里,第一件事是建立人脉,身边要有能帮她做事的人。她曾读过高阳写的武则天传记,记忆最深的就是武则天落魄的时候悟出来的那句话。皇宫里真正的主人不是皇帝嫔妃,而是那些下层的太监和宫女,而这些人失去了在其他方面的追求,唯一在意的就是金钱了。给他们银票和尊重,就可以让他们为她所用。出于这个认识,她对身边这些个宫女太监一直和气大方,就算何七因为怀念故主的原因,爱屋及乌,她也从来不让他白跑这腿。收买人心,她需要钱!
和这些阿哥们交往,她也不可能只进不出,可以预计将来会需要大笔的交际费。加上她已经列出的那个清单,那些“生活必需品”在这里都不是垂首可得的,她手中的银票都未必够用。以前她总认为自己不是金钱物质的奴隶,原来是因为她的生活富足,所有的需求轻易可以满足。她认真看过预算,发现每一样都不能省。节流是不可能了,只能考虑开源!
佟家大概是有钱的,陆续送进来给她的银票够普通市民家庭过十年。可她毕竟不是他家正经什么人,又担心佟家对楚言有着什么难言的目的,拿人手短,这个口不能对佟家张。冰玉手上也有点钱,也是她家里给的,嫌她自己住的地方人多手杂,小丫头自己也不会管账,干脆寄放在楚言这里。虽说朋友有通才之谊,楚言担心自己有借没还,根本不敢打开那个包袱,况且,冰玉那点儿钱对于她也是杯水车薪。
她想赚钱,还没想得发疯,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这里没有股票债券,没有金融市场,没有计算机,她的专业根本毫无用武之地。自己做生意?她要敢在御花园里倒买倒卖什么东西,估计会被关进天牢。再说推销,先得把所卖的东西夸个天花乱坠,这个本事她没有,弄不好还没张口,先把自己的大牙倒掉几颗。搞点化妆品时装首饰什么的,先做□□的生意,再做到良家妇女的府上?听来好像有一点门,可是先得让她出宫,再找到本钱,找到有本事又对她忠心耿耿的工匠裁缝,还得有点儿经营的手段,又不怕别人盗版,其实可行性也很低!想来想去,她大概充其量也就是个幕僚账房一类的人物了。
突然就想起这个九阿哥,据说身家是很丰厚的,人也是很精明的。生意做的大了,多养几个人大概也不在乎,也许可以让她混个顾问什么的。看得出,九阿哥对她不是很感冒,她正考虑该怎么改善和他的关系呢。可巧,这位居然就来了,还跟八阿哥一起。楚言其实还没有什么切实的想法,只是有把握,有八阿哥在场,九阿哥也不可能让她太难堪。先试探一回,就算不成,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谁知,事情竟然不是她想得那样!
“谁说的?”没想到九阿哥黑了脸,啪地把杯子摁倒几上,怒道:“谁说我的生意做的大了?是不是佟尔敦那个狗东西?”
楚言一愣,随便一部关于这个时代的小说,不都是说九阿哥有钱,还史上身家最丰厚呢。莫不是怕露富?还是怕她开口借钱?佟尔敦又是谁?姓佟的?应该又是她的哪一位亲戚了,楚言嗫嚅道:“难道九爷没有在做生意么?”小说果然不能当历史看的。
九阿哥更怒,几乎要跳起来,抓了她一顿好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取笑爷!”
八阿哥死死拉住了九阿哥,将他摁回凳子上,回头看见楚言已经退出了两步,一脸惊吓疑惑,无奈地解释说:“九阿哥是有点想做生意,几次想找你的族叔祖佟尔敦借点本钱。可是佟尔敦这个老狐狸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总不提借还是不借。他正为这事儿着恼,你又何苦提起!”
不提借还是不借?自然就是不愿意借了!楚言翻翻白眼,有她这样倒霉的康熙朝穿越女主吗?遇上个四爷象严爹,碰到个九爷是穷鬼!
楚言犹疑不绝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连点儿本钱都没着落的九爷。到底是小说骗人,还是——她来早了!楚言眼睛一亮,亿万富翁不是一天炼成的,就赌她找到了一支还没开始启动的绩优股!这一注要是押对了,她就发了!做投资的,谁不渴望着这一天?
楚言轻咳一声,优雅地坐回小凳上,重新端起那被已经被她泼掉了大半的茶水,摆出一如她那位身为投资顾问的室友的招牌笑容,甜美而狡猾,像是对着正站在陷阱边上的一只小动物:“九爷,可不可以说说有什么打算?也许,我可以帮点小忙!”
九阿哥喘着粗气,阴性美的脸上透出的是一股阴冷,两眼怒瞪着她。
八阿哥惊讶地望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楚言不动声色,低头凝视着茶杯,像是在研究这件瓷器,嘴边保持着那一抹狐狸般的微笑。
良久,八阿哥和九阿哥对视了一眼,八阿哥点了点头。
九阿哥喘了口气,有点怀疑地看着她:“你能说动佟世河借给我钱?”
楚言怔了怔,佟世河?楚言的爹叫佟世海,这个佟世河应该是叔叔或者伯伯了。她连面都没见过,怎么让人往外掏钱,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象她,知道九阿哥应该是会大发的?说实话,现在连她也有点儿怀疑,小说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这个?不好说!九爷先谈谈想做什么生意,能有几分回报,需要多少本钱。事情也许不是想的那么难呢?”楚言继续研究那个茶杯,不急不忙地抛出了一个诱饵。
九阿哥见八阿哥又点了点头,清理了一下思路,望着楚言说:“我想从西南运输木材进京,弄得好,翻一番不是问题!只是长途跋涉的,费用也大,本金少了不行。一次少说也得一万两,才能够做成。”
“一万两?搁谁身上都不是小数目!”楚言膛目,她要有了一万两,放钱庄吃利息就是了,找他干吗?
“我知道!”九阿哥垂头丧气。
楚言沉吟了一下,问:“九阿哥为什么会想做这个生意?有多大把握?”
九阿哥听了她这话,又有了一丝希望,娓娓道来原由。早几年,先是八阿哥开牙建府,当时八阿哥手里还有差事,就把具体经管的重担交给了闲着的九阿哥。九阿哥不爱习文不爱练武,倒是对管账有兴趣,当真认认真真办起这事儿。他二人都对内务府划给的那块地方原先的建筑格局很不满意。可要全部推倒重建,内务府划下来的银子可就差远了。正好,有一位云南籍的官员要求八阿哥办点事儿,托到了九阿哥头上,随口提了一句,京中的木材价高质差,在云南花三成的钱能买到强一倍的木头。九阿哥就留了心,经那人介绍,找了那边的一个关系,果然弄来了一批上好的木材。前一阵子,轮到九阿哥自己建府,因为他还没有封爵,份例的银子又少了近一半,虽然木材是从云南弄进来的,省了不少钱,其他各处都还是紧巴巴的。九阿哥心里憋屈,也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不讨皇上喜欢,何时能封爵还不一定呢,就动了做生意的念头。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木材生意,眼前十阿哥就要建府了,过一两年该轮到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还有不少宗室皇亲以及贵族官员家里也在兴土木,赚头自然不会少。仔细一盘算,他有了八成把握,只是本金没有着落,找了几位家里有钱的,人家碍着他是个阿哥,不能明说不借,只是拖,弄得他心里着急上火。
九阿哥说完,巴巴地看着楚言,实指望她能帮着求求她在江南那个有钱的叔叔。就连八阿哥,看她的眼光也带了几分希望。
楚言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杯子,直视着他二人:“本钱么,我有办法!用不着去求我家里那些个没眼光的。只是,我有条件!”
看见他二人脸上都流露出喜色,却又有十分的怀疑,楚言顿了一顿,伸出两个手指头,晃了一晃:“事成以后,刨去所有费用,最后的纯利润,我占两成。我也不要现银,就算我入股和九爷合作,如何?往后,九爷所有的生意里面,我都占一成!”
九阿哥惊疑不信:“你有什么办法弄钱?不找你叔叔借?难道你自己有钱?”
八阿哥也是一脸怀疑。
“我没钱!有的只是主意,真说出来倒也就不值什么了。”楚言胸有成竹地说:“九爷只要说答应不答应我的条件吧!”
九阿哥犹豫不决,望向八阿哥。八阿哥若有所思地看着楚言,轻声问:“你有把握筹到本钱?”
“不错!”楚言甜甜一笑,诱道:“其实,如果不成,九爷也毫无损失不是?这一票,成了我也没有真正拿走什么。将来么,如果我们能够合作成功,我帮九爷挣下万贯家财,我拿一成,也不算多吧?九爷难道不希望有财大气粗的一天么?”
九阿哥眼前一亮,却又怀疑地盯着她:“你有这么大本事?”
“我有多大本事,九爷慢慢地就会知道了。”楚言淡淡一笑:“问题是在九爷自己,想不想搏一搏!”
“好!我答应!”九阿哥点了点头:“快说!你有什么法子弄钱?”
楚言对着八阿哥一笑:“那么,八爷就是见证人了。如果有一天,九爷舍不得了,想赖账,八爷您可得帮着我!”
“你把爷想成什么人了?”九阿哥不忿。
“好!我会帮着你!”八阿哥温文一笑:“说说你的法子。”
楚言笑笑,叫绣绣去把她的炭笔和拍纸本拿来。
九阿哥以为她怕机密被人听去,找了几个借口,把院子里的人都给打发出去了。
楚言在拍纸本上写写画画,嘴角含着笑,也不拦他。等到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这才笑着说:“其实,也不怕有人听去,若不是九爷您,这法子也未必真的行得通。”
“快说!”九阿哥被她吊足了胃口,急道。
“很简单!找人借一万两不容易,可借一百两应该不难!一百个人,每人一百两,就是一万两了。”
九阿哥怪叫:“找一百个人借?”
“正是!堂堂一个阿哥,打一次秋风,一百两也不算什么。”见九阿哥心动,楚言接着说:“这钱,如果九阿哥只想做一票生意,打了就跑,不还也说不定。反正没有下次,他们还能为了一百两闹到皇上那里去不成。”
八阿哥皱了眉头,不满道:“这算什么?真的欠了一百个人的钱不还,以后还要不要出门见人了?”
“八爷说的对!”楚言鼓励地一笑:“如果九爷想要把买卖做的长远,就得创出十足真金的信誉。借钱不但要还本金,还要记利息。九爷您说呢?”
九阿哥愣了一下,看来这主儿原本还真没有付利息的打算。
八阿哥倒听出点意思来了:“说具体点儿。”
“刚才听九爷的话,这木材生意象是极有赚头的,门路也是现成的。未必没有别人在动这个脑筋,所以我们一定要赶早。如果现在可以翻一倍,就算付给人家二三分利,自己还剩七八分。如果舍不得这几分利,借不到足够的钱,一分钱也赚不到。有舍才有得,这其中的大利小害,九爷心里也应该有数。”
九阿哥点点头:“好!就依你。我付两分利,你可能叫佟尔敦借出一万两?”
“不能!”楚言暗叹一声,这位九爷到底是怎么发起来的,耐心解释说:“如果我这位族叔祖本来对九爷没有信心,又怎么会为了两分利,拿一万两冒险?”
九阿哥也觉得这话有理,又泄了气。
八阿哥沉吟地问:“你是想出两分利,找一百个人,每人借上一百两?”
“八爷聪明!”看来这位九爷能够发迹,还真离不了八爷,怪不得他是八爷的铁杆!楚言笑道:“也不一定是两分利,要看九爷要借多久,比市面上合理的利息略高一些就可以。也未必非要找齐一百人,有些人也许可以出个七八百,一千两也不一定。”
九阿哥低头想了一想,一拍大腿,下了决心:“就这么办吧!我这就去找人去!”
八阿哥扯住心急的弟弟,望向楚言问道:“你是不是还有话没有说完?”
楚言点点头,问道:“八爷,可知道京里现下的行情?”心中在想这位八爷可真是个人才,一点就透,又沉得住气,可惜了!最后是那样的下场,要在现代再要入了他们这一行,前途不可限量!
八阿哥知道她问的是利息,低头想了想说:“这个不好说,各家钱庄不一样,一年三分以上就算是高利贷了。”
“九爷筹到钱,去云南进货,到木材出手,拿到现银,需要多长时间?”
“一旦木材进了京,买家都是现成的。只是路上花时间,来回大概要三四个月。”这些细节九阿哥已经来来回回盘算过了。
“那么,我们就先发一回半年期的短债!付两分利。”楚言在纸上补上了几笔,将手中的拍纸本拿给二人看:“这是本券,写明了所借本金为一百两,期限六个月,起始日和到期日。这一张是息券,指明到期日凭券可领取二十两银子利息,和本金同时付还。这两张由本金的借出人持有,是届时要款的凭据。最后这一份是存根,留在九爷手中,作为付款时核对的根据。每一百两是一份借款合同,每一份合同都包含这三式。合同,就是交易双方定下的契约,我家那边习惯这么叫。合同拟好以后,印刷出来。用阿拉伯数字,将合同加以编号,每一份合同的每一式都在右角上盖章印下编号。另外,九爷每卖出一份合同,都要记录下编号和购买人的姓名,以防冒领。”
“等等!”九阿哥听的晕头胀脑:“不是找人借钱么?怎么又成了卖东西了?那个阿什么伯又是怎么回事?”
楚言嘻嘻一笑,夸奖道:“九爷聪明,问到了点子上了!是我们要借钱。可是换一个方向想,那些人只不过借出一百两,其他什么也不必做,半年以后保证得回一百二十两。我们其实是给了他们一个半年里白挣二十两的机会,只不过让他们现在出一百两来买这个机会。”
“至于阿拉伯数字,”楚言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八爷九爷从来没有听说过么?”南怀仁不是给康熙和皇子们讲数学和几何么,一点不用阿拉伯数字,该怎么讲?
果然,八阿哥看了一会儿,笑道:“你说得是洋人记数字的法子?这个倒是见南怀仁他们提过。”再看楚言时,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惊异佩服。
楚言又细细讲了一回,编号的设计方案,两位年号四位还本日期五位流水号。这样一来每一张债券,都可以有唯一编号,非常方便日后的管理。如果这类的债券可以长期发下去,她还可以重新设计一套更科学的编号方法,比如在前面加一个K,代表是康熙年间发行等等。重要的实现做成第一票,其他以后再说。
九阿哥越发地头晕脑涨,抗议道:“不过是借几个钱,何苦搞得这么麻烦!”
“这些琐事,九爷不用太操心。有我呢!我要是白等着拿钱,也不好意思呵。”楚言轻巧地一笑,继续循循善诱:“这些细节,初初一看是很麻烦,甚至没有必要。其实呢,也不过是象学一个新的礼节,一旦记住了,也不过是多喘一口气的功夫。可是,有了这么一套看是严格讲究的定式,我们的借款合同就显得正式而且严谨,又显得诚意。九爷想想,一旦生意做了起来,您以后要打交道的可都是我那个族叔祖那样的老狐狸,可不能让他们小瞧了您去!再说了,弄得好,等这一次的帐清了,我们可以发几次短债。信不信?等他们尝到了甜头,追着找您借给您钱,不对!是争着买咱们的合同!”单为九阿哥的生意着想,是不用这么麻烦。可是,谁让她在刚才那一刹那,心中涌起了一股超越发财之上的雄心呢!
有什么比发财更让她激动?创立一个属于她的金融王朝啊!趁着这两位未来翻云覆雨的阿哥现在还是两只经济菜鸟,她要往他们脑袋里灌输一些现代的金融理念,借助他们在这个时代发行私人债券,然后有机会再发行国债,卖信用保险,一切顺利的话还可以建立一套信用评估体系,……中国的金融体制,从现在开始,将领先世界上百年!
“好吧,就照你说得办!”九阿哥被她描述的美好未来迷住了,让那些老狐狸追着求着借给他钱,将是多么美妙的感觉啊!
八阿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轻易地拐到了自己这个一向多疑挑剔的弟弟。
楚言对他粲然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在家时听过一个说法。用力气挣钱的是苦力,用钱挣钱的是富人,用脑子花别人的钱挣自己的钱,这样的人最聪明,也将是最有钱的人!”她原来也就是个苦力呵!
九阿哥豪气干云:“不错!咱们就是要用那些老狐狸的钱,来挣我们的钱!”
接下来,楚言在九阿哥迷茫的目光中和八阿哥震动惊讶的注视下,尽可能详细而且形象地说明了一番融资的概念和信用在贸易中的重要性。万一九阿哥想赖帐,她的蓝图大业可就再也没有指望了!
“为何每一张都是一百两?谁出多少,就写多少,不是更简单?”九阿哥望着楚言画出的一份份单据,不解道。
虽然是菜鸟,问题倒是能问到点子上,楚言开始对九阿哥的发达有了一点信心:“还是那个道理,不能让人家牵着鼻子跑!按照对方出钱多少,分别各拟一份契约,主动在人。我们按照融资金额,定下以每一份合同的数额,让对方决定买几份,主动就在我们一方。最后支付利息和本金的时候,如果第一份合同的本金是三百二十三两该付多少,第二份是六百十七两二钱本息合计又是多少,第三份第四份又不一样,算起来麻烦死了。相比之下,每一份都是本金一百两利息二十两可不是简单容易多了?”
九阿哥点头答是:“这个法子看着古怪,于我们倒是大大省事。”
八阿哥望着她,毫不掩饰眼中的佩服和探寻,刺探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她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儿,想得出这样的办法实在匪夷所思。
九阿哥也问:“是啊,你哪里来的这么些古里古怪的主意?”
楚言嘻嘻一笑,带了点耍赖的样子:“八爷九爷就舍不得夸我一句我聪明么?”
八阿哥看她顽皮娇俏的模样,不由失笑,当真认认真真说了一句:“楚言实在聪明!”
“承蒙夸奖!多谢!”楚言大大咧咧地接受了他的赞扬。
三个人都是一笑,又细细商量了一遍。大部分都是楚言回答他们的问题,八阿哥答应帮着找个保人。三个人都对木材生意的前景看好,倒也没觉得还钱会有什么困难。就连在合同上盖章编号的数钢印,楚言也仿照现代的,粗粗设计了一个。经过旱冰鞋的复制,她对这里的工匠颇有信心。末了,九阿哥细心收起楚言重新画好的合同样本和几张设计图。
“去云南,一去一回,九阿哥想好路径了吗?走陆路,还是水路?”楚言想到就问,一付钱已经筹到手的样子。
“去时想走陆路,近一点。回来当然是顺长江而下,到江宁再沿运河北上。”九阿哥答的也是自然而然:“这第一次,我准备亲自走一趟。”
“什么?你要自己去云南?”八阿哥吃了一惊:“那怎么成!”
“有什么不成的!我手里也没有差事,这回皇阿玛也没有点我扈从塞外,我要去哪里不成?况且,这么多借来的银子呢,交给别人我哪儿能放心?”九阿哥话里没有不甘,倒是一付跃跃欲试。
八阿哥无语,良久,叹了口气:“你既然拿定主意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自个儿当心!”
看来这个九阿哥倒是个敢想敢做的,楚言对于她的钱袋的未来又添了一分信心。有他亲自出面,跟各方面都见了面,往后事情会好办得多,想来那些地方官又有哪个敢得罪一个皇子呢?九阿哥就是极品官商,正经八百的“□□”,有权有势的,一旦找到窍门,要作生意还不容易?
送走两位阿哥,楚言又坐下发呆。她做的这些事情会不会改变历史呢?能够改变多少?关于混沌学说,曾经有一个极端的形容,英国花园里的一只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在美洲引起了一场风暴。现在如果她这只蝴蝶狠狠掀一掀翅膀,搅起的小扰动,在历史的进程中会被吸收,还是会被放大?历史,让我们来做个实验吧!
可惜啊,如果她穿越成了当今的皇上康熙,她就不是蝴蝶,而是大鹏鸟了。随便一声咳嗽,都可以是一阵旋风。原来,她对自己穿越过来成了佟家的女儿是很满意的,不用受苦不用受累,轻轻松松坐在这个女官的位子上,度假似的。现在有了那份雄心,突然不满足起来。上天把她弄到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是给她一个机会来改变历史,为什么不让她直接穿成康熙算了。
如果她成为康熙,一定不会让这些阿哥有功夫想着来争夺那把椅子,她会把他们支使得比陀螺还转得快,让他们把聪明才都发挥到打造中华民族的未来中去。首先,她会把将来参与党争的首脑人物,太子四阿哥八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打包送到欧洲考察去。这个时候,法国国王应该是路易十四,文化艺术得到空前发展。在英国,查理一世的脑袋已经从断头台滚了下来,开始君主立宪了。西班牙和英国的军舰在大西洋上耀武扬威,争夺地盘。整个欧洲从中世纪的宗教统治中苏醒,科学技术得到发展,即将开始第一次工业革命。阿哥们将共同考察罗马时代的共和制度和希腊的城邦社会。然后,身为太子储君的老二将去拜访各国王室,递交国书,商议互派大使,特别要去英国的上议院。老四将致力于总结各国的法律制度,看看什么地方可以洋为中用。老八的任务是吸收欧洲的文化艺术成就,结交各国各科的科学家,引进芭蕾舞和歌剧。十四去考察几个主要国家的军工,不过他还小呢,晚两年再去吧。留在国内的阿哥也不许闲着,老九做生意之余要帮助建立国内的运输网和转账系统,十三性子好能力强,调过来担任助理,该给老十派个什么差事才好?
“姑娘。”小宫女琴儿一声轻唤打破了她的帝王梦,楚言惊醒过来。
琴儿有些担心有些害怕地望着她:“姑娘,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楚言拍拍头,想什么呢!康熙也是她能冒的?没等她把人家打包送去欧洲,恐怕她自己先被送去了西方极乐。
看见琴儿手中的托盘,惊觉小几上满是茶渍水痕,一片狼藉,忙道:“麻烦你收拾一下,茶具洗干净以后,帮我还给采萱。谢谢!”
不等琴儿再说什么,也顾不得热了,一溜烟逃进了自己的房间。要是被人知道她刚才在想的乱七八糟,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因为八阿哥和九阿哥的到来,耽误了她去秀衣局。到了晚间,楚言把三个小丫头招到房里聊天,又问起了秀衣局最擅长裁剪的宫女。
“姑娘说得是秀娥吧。听我姐姐说,她的手艺是最好的了,只是太傲气。上回,密贵人想请她做件衣服,另外还给了她好处,她都不肯,一转手就交给了手下的,问都不再问一声。”绣绣口中嚼着果脯,有点含糊地说,两条小腿垂在椅子下,荡来荡去。她家里开着绣坊,三个姐姐巧儿锦儿丝丝都因为绣工出色被选去了秀衣局,有时候娘娘们催得急,不得不彻夜赶活,一来二去巧儿和锦儿的眼睛都不好了。到了绣绣进宫的时候,她两个姐姐使了些银子,求了人,不肯再让最小的妹妹进秀衣局。结果,绣绣被分到了摛藻堂,怀湘采萱楚言三个虽然各有各的怪癖,却都不苛待下人,对于她们来说这算是极好的去处了。
“这宫里,有没有她特别买账的主子?”楚言给她倒了杯水。
绣绣想了想:“能让她亲自动手的好像只有宜妃娘娘和德妃娘娘的衣服。”
那两位啊,她也只有一面之缘,如果托了十四阿哥或者八阿哥九阿哥拐弯抹角地去求,总觉得很怪异,何况她要做的东西又古怪的紧,楚言叹了口气。要花多少钱才行啊?只能寄希望九阿哥快点挣大钱了!
“姑娘要做什么衣服呢?这么着急。”素儿不解道。
“倒也不急,”楚言故作轻松地笑笑:“我这不没什么事儿吗?瞎寻摸!”
陪着三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地闹了一会儿,听见怀湘和采萱叫人,说该熄灯了,琴儿和素儿连忙过去,这边绣绣服侍着楚言也就收拾睡下。
一早起来,洗漱过后,随便喝了一碗粥。楚言在桌前坐了,认真写起字来,四阿哥放下的话太狠,她还真不敢违逆。
写出了五张,楚言放下笔,甩了甩手腕,嘘了一口气,总算一半了。
“你拿笔的姿势不太对。”身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楚言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却忍不住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五爷!”
说话的正是五阿哥,还是那张脸,还是那条疤,可就是不一样了。他没有转过头,而是正脸对着她,微微带笑:“吓着你了?对不住!我进来时,见你正写的专心,就没有叫你。”
“没事儿!我的胆子大得很!”楚言自负而得意,五阿哥的变化是因为她的那番话么?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老爸见到他治好的一个病人,真好!
听见她不再自称奴婢,也不请安,五阿哥也没有一点惊讶,走过来做了一个握笔的姿势,解释说:“你全在腕子上使劲,不对。应该是手臂带着手一起动,腕子就不会酸疼了。”
楚言乖乖地又握笔写了几个字,还是找不到感觉,泄气地叹了一口气。
“别急,慢慢来!”五阿哥安慰地说,然后,就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楚言眨眨眼,有点糊涂地问:“五爷有什么事儿吗?是不是要拿书?”
五阿哥温和地望着她:“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这几日,我常常想你说得那些话,觉得应该来谢谢你!”
楚言灿烂地一笑:“不用谢!其实很多事情,五爷自己早就想过想明白了,只不过不肯放过自己罢了。而我,是个局外人,反而比身在局中的人先看出来。”
“旁观者清么?”五阿哥微微一笑:“不管怎样,总该谢谢你!”
“好吧,我接受!”楚言大大方方地说,一眼瞥见怀湘出现在五阿哥身后,又问:“五爷读过好些书吧,我听怀湘说五爷很喜欢看书呢。”
五阿哥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见了怀湘,略一思索,想了起来:“怀湘,我还以为你被指婚了呢。”
怀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和激动,镇定了一下,从容上前行礼请安:“五爷吉祥!五爷这一向身子还好?”
五阿哥点点头,笑道:“我很好!难为你还惦记我。”
怀湘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眼中落下两行泪来。五阿哥似乎被她的泪水震慑住,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也不出声,背了手默默看天,长叹了一口气。
楚言在一边傻了眼,这两人,这算什么?莫非五阿哥心里也是有怀湘的?为什么又以为她被指婚了呢?她等了一会儿,希望他们两个中有一人会想起边上还有她这么一盏大灯炮呢,可惜他两个只顾一个枉自嗟一个空流泪。不得已,楚言轻咳一声,人要自救啊!
五阿哥先回过神来,看了看她,笑问:“你可喜欢读书?都读了些什么书?”
楚言瞄了瞄正忙着拭泪的怀湘一眼,脆声答道:“喜欢传奇小说传记之类。”
“哦,都读过那一些?”
“水浒传,西游记,三国,红——”想起这年头还没有红楼梦呢,连忙咽了回去:“还有,镜花缘,三言二拍,金瓶梅,醒世姻……”突然看见五阿哥和怀湘的表情古怪,惊觉她居然毫不犹豫地报出了千古□□的名字。其实,比起现代的色情电影和色情小说,这些都是很纯洁的,又有着喻世劝人的宗旨,简直可以当作思想教育教材。可是,古人不会这么看啊。
“这个,哈哈,五爷最喜欢《水浒传》一百单八将里面的哪一个人物呢?”人还是要自救啊。
五阿哥愣了一下,随即有点好笑地想了一想,回答说:“鲁智深吧。”
“真的?我也是!第二喜欢谁?”
“第二喜欢?没有了!”五阿哥望着她,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怀湘最喜欢谁?”楚言突然问。
“我,没有,奴婢——”怀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她突然袭击,词不达意。
“没有也很正常。一群臭男人,就知道打打杀杀,讨厌死了!”楚言皱着眉,不屑地说,逗得另外两人都是一笑。
气氛轻松下来,三人又聊了一阵子书籍,五阿哥想起还要去给宜妃请安,告辞离去。
楚言正想趁机再和怀湘说两句话,改善关系。不管怎么说人家是顶头上司,搞好关系没错。
绣绣突然跑过来,把她拉到一边,凑在耳边说:“我想起来了,秀娥他们家是五爷旗下的,她有个哥哥现在就在五爷府里。”
“怎么不早说!”楚言跺了跺脚,顾不得对怀湘解释什么,追着五阿哥的跑了出去。
御花园里正在干活的和路过的宫女太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身影一阵风似地从眼前飘过,空气中飘荡着带了喘息的急呼:“五爷,五爷,等等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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