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的话让众人一惊,凶器竟然是军中制式横刀?难道说此案牵涉到军方中人?如果真的牵涉到军方中人,事情就变得更严重了!
苏扬知道仵作已经尽力了,把能够发现并确认的情况都记录在了验尸单上,但仵作很显然并不精通刀法,即便再仔细一些发现了尸体上伤口的不同之处也不知道那是因为出刀的力道不同而造成的。
现在发现凶手并非一个人,而是四个人,而且还确定了凶手是军中制式横刀,这有了一个大的调查方向。
但苏扬知道这并不能确定一定就是军方中人做的,因为制式横刀流落在外的很多,有不少退伍兵士和武官家中都有私自收藏,黑市上更有卖的!或许,这只是凶手特意使用的手段,目的就是想把官府的视线引向军方!
苏扬提着刀抱在怀中,他走到后窗户边随意看了看,伸手在窗台上摸了一把,手指上都是灰尘,他又分别把其他几个窗户仔细检查了一遍,却在杂工居住的房间前窗台上发现了半截手指大小的线香。
他把线香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眩晕感让他打了一个趔趄。
“校尉,怎么了?”彭九斤发现苏扬出现异常立即上前扶着他。
苏扬定了定神,接连深吸几口气,那股眩晕感总算消失,他把那半截手指长的线香塞进一个小布袋里装好系在腰间。
接着,他又走到小瓦房的大门处查看两扇木门,众人见他不到案发现场去勘察,却在这里左看右看,都是十分不解。
正当军器监马俊钦想问时,苏扬问:“是杂工袁老六先发现了守卫被杀的吧?”
“对,卷宗上都写着呢!”敬晖回答说。
“这四个被杀的守卫的兵器在何处?”
这些兵器都是死者们的随身兵器,因此被当做证物保存起来了,敬晖立即派人去把四柄刀取来。
等证物取来,苏扬这边也已经勘察完毕。
“使君,都在这里!”一个捕役提着四柄横刀过来。
苏扬接过一柄拔出来看了看,又收了回去,接连把四柄刀都看了一遍,抬头问道:“这个袁老六在何处?”
马俊钦说:“案发之后,这里就被收拾出来用作了停尸房,袁老六搬去库房附近的杂物间住!”
苏扬皱着眉头说:“卷宗上说袁老六是在卯时初发现出事了,但那时天还没亮,将作监应该还没开门吧,难道他当天夜里睡在这里?”
“对啊,这两间房有一间是专门给杂工夜间歇息的,白天做完清洁也会歇息一会儿!”
“那就我有一事不明了,一个做打扫的杂工,你们有必要专门给他一间房吗?打扫清洁完了就让他下班回家算了,为何要让他在这里过夜?”
马俊钦解释说:“这一片的杂工一共有两个,一个是袁老六,另外一个叫赵四喜,他们除了做清洁,还需要每天夜里三更时分打一次更,因此要有一个人住在这里,案发当晚轮到袁老六,因此他就住在了这里!”
“原来如此!”苏扬点点头,他拿出小布袋里没有烧完的半截手指长的线香说:“诸位请看,这是某从旁边房间的窗台上找到了,这应该是一种迷香,点燃之后最多一盏茶的工夫,屋内的人就会陷入昏迷!”
“卷宗上也写了,经过对袁老六的询问,他说当晚前半夜一切正常,三更时分打完更之后就入睡了,一觉睡到清早,这期间他睡得很死,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卯时初感觉尿急才起床出门方便,就是在小解的时候发现典籍房外倒地的守卫!”
“他为何睡得很死呢?就是因为有人点了迷香放在窗台上,他闻了之后就昏迷了,直到卯时初药效才过去后才被尿憋醒过来!”
敬晖提出了一个疑问:“凶手如果是四个人,他们能很快就解决几个守卫,说明他们的武艺很高,要杀一个睡着的杂工简直易如反掌,为何要大费周章的使用迷香呢?”
苏扬把众人领到两扇大门处,“你们看这里,门栓被利刃撬动过,我方才试过了,门栓拴上之后很紧,凶手用利刃撬过,但没有撬动,他们要解决典籍房内外的守卫必须要解决这个杂工,因为这房子与典籍房太近,一旦动刀兵,兵器交鸣之声肯定传到这里被杂工听见,杂工袁老六已经五十六岁,算是一个老人了,这个年龄的老人夜间一般瞌睡少,很容易被声响惊醒,所以他们必须要先解决袁老六,但又进不来,只能用迷香让他昏过去!”
“这四把刀上有两把存在新缺口,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死在典籍房内的两个守卫的,这说明凶手行动时与这两个守卫过了几招,兵器上的新缺口就是证明,所以一旦交手肯定会传出声响,他们迷晕袁老六的目的就在这里!”
这个细节是敬晖等调查时没有发现的,没想到凶手不止是杀了四个守卫和盗走了秘册,还在真正行动之前迷晕了杂工袁老六。
苏扬思索一番,对马俊钦说:“马监,还请你派人去把袁老六找来,另外把这将作监的建筑平面图一并带来!”
“好!”马俊钦答应,立马找来一个小吏去办这两件事。
苏扬对霍撼山说:“派人去附近房屋墙角、围墙上下找一找,看能否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敬晖听了苏扬的布置后感觉自己调查得太不仔细了,案发后他带人过来勘察现场、询问相关人等,认为这将作监守备森严,外人想要进来杀死守卫盗走秘册很困难,很可能是将作监内部人员作案,因此把他调查的方向放在了对将作监内部人员的盘问和调查上,却没想到要从凶手的来去方向上着手。
没过多久,杂工袁老六就被一个小吏带了过来,此人看见兵将众多、刀枪如林,一时间吓得腿肚子转筋,背都变得佝偻了许多。
“此乃钦差苏使君,使君有话问题,你如实回答便可,若有半句隐瞒或撒谎,当与窃匪同罪!”
马俊钦厉声的交代让袁老六的腰更弯了,他连连点头哈腰:“小老儿一定如实说!”
苏扬问:“你哪里人?今年贵庚?家中还有其他亲人否?”
“回使君的话,小老儿是扬州人,十年前发大水闹灾荒,家中老婆子和儿子儿媳被大水淹死,只好带着当时只有四岁的孙儿一路逃荒来到了京城。小老儿今年五十有六,家中就只有一个孙儿了,今年十四岁!”
苏扬点点头,又问:“你有起夜的习惯吗?”
“有的,年纪大了,每天夜里至少要起夜两到三次去小解!”
“可是案发当晚你却一觉睡到大天亮,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袁老六一脸害怕着急的说:“小老儿平时每天夜里几乎是雷打不动的要起两到三次,可偏偏那晚一觉睡到了卯时!”
苏扬看了看他的脸色,沉吟一下又问:“你打更走的是什么路线?”
“就是沿着东西纵向的巷子打更,南北一共十条巷子,走完就收工!”
“如果向东边走完一条巷子是要绕过围墙边的巷子还是顺着原路返回?”
“······绕过围墙边的巷子!”
苏扬点点头:“行了,你回去吧!我等要在这里查案,你留在此处多有不便,给你几天假回去陪陪你的孙子!”
袁老六不由有些迟疑:“这······”
马俊钦当即说:“我乃军器监马俊钦,你先回家,何时再过来做事自然会有人去告知你,这期间工钱照发!”
“多谢使君、多谢马监!”袁老六千恩万谢的走了。
秦大石这时问:“校尉,您怀疑这个袁老六有问题?可是他不是被迷晕了吗?”
“有没有问题还不知道,先查查吧!彭九斤,你去查查这个袁老六!”
敬晖总觉得苏扬在做无用功,一个杂工而已,犯得着专门派人去查吗?若是这将作监人人都要查,这案子要到何时才能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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