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在敬晖的坐班房看完了他们已经进行过相关调查的卷宗和纪录,这里面包括对案发现场的勘察、对被杀守卫的验尸结果和对将作监相关官吏人员的调查询问笔录。
苏扬合上卷宗,思索一下,提笔写下一份借调函,然后交给霍撼山,问道:“现在右金吾卫大将军还是庞同善吧?”
霍撼山接过借调函,“还是庞大将军!”
“那好,你拿着这份借调函去找庞大将军,就说这段时间我要把你和你麾下一百人马借调到身边听用!若庞大将军答应了,你就带人去将作监,我们在将作监门口汇合!”
“诺!”霍撼山答应一声就快速离去。
将作监就在大理寺的北面,这两个衙门紧紧相连,中间只隔着一堵围墙,不过将作监的占地面积是大理寺的八倍,而右金吾卫就在大理寺的西南方,中间也就隔着一条大街和一堵城墙、一堵坊墙。
大唐立国之初原本设有武器监,专管兵器和军械的制造,但凡与兵器和军械有关的一切事物都由武器监管辖,但这个衙门后来屡遭废置,因此在废置后,与军械和兵器有关的事务一般都并入到了将作监。
在历史上,直到开元三年的时候才另行专设军器监主管兵器和军械的制造。
苏扬、敬晖、秦大石和彭九斤等人步行到将作监时,霍撼山刚好带着一百金吾卫骑兵赶到,双方在将作监大门外汇合。
自从军器监并入将作监之后,将作监就成了机密衙门,朝廷派驻在这里的守卫众多,全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兵士站岗和巡逻。
大门守门的禁兵一看苏扬带来众多兵马,都开始紧张起来,一个当值的队正立即上前询问:“不知诸位来将作监所为何事?”
苏扬道:“我乃钦差苏扬,奉圣谕调查将作监秘册失窃一案,将作大匠曹崇仁可在?”
大门处当值队正立即抱拳说:“原来是苏使君,曹大匠在二堂,请苏使君随我来!”
在这队正的引路下,苏扬等人很快就见到了将作大匠曹崇仁,只有敬晖、秦大石、彭九斤和霍撼山等人能够进入将作监的大堂,霍撼山带来的兵将和敬晖的手下问事、捕役都留在大堂外,但苏扬带来如此多的兵马却让将作监内的气氛顿时空前紧张起来。
苏扬把敬晖等人已经做出的调查情况都了解了一遍,但仅从目前得到的相关案情还没法入手,必须要到案发现场进行进一步勘察。
“曹大匠,我就不跟你客套了,我想先去典籍房去查看现场,还请曹大匠行个方便!”
曹崇仁点头道:“苏使君想查看现场随时都可以,目前守在那儿的是敬晖的人!某这里还有诸多公务要处理,就不陪苏使君一道过去了!某派人去把军器监马俊钦找来陪你过去,你若有何疑问或需要协助的,由马俊钦协助,如何?”
苏扬有些诧异:“在下听说军器监早就并入将作监了,怎么还设有军器监这一官职呢?”
曹崇仁笑道:“军器监的确已经并入将作监,但只是划归我将作监辖下,人事和相关下属结构都并未做裁撤!”
“原来如此,那就有劳曹大匠派人把军器监马俊钦请来吧!”
曹崇仁当即派一个小吏去找马俊钦。
不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官员进了大堂,这人就是马俊钦,一脸的严肃,一张瘦长的马脸。
曹崇仁对苏扬和马俊钦分别做了介绍,随后就说:“马监,某这本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置,在苏使君查案期间就由你协助吧,苏使君有任何需要,你都要尽全力配合和满足,尽快把这案子侦破,找回失窃的秘册!”
马俊钦拱手行礼:“大匠放心,此乃马某份内之事!”
苏扬当即起身说:“那我等就不耽搁时间了,还请马监带某去典籍房的案发现场吧!”
“好,苏使君这边请!”
刚开始马俊钦见苏扬如此年轻,很有些不适应,但相处时间长了之后就发现苏扬虽然长相剽悍,但做事很有章法,为人沉稳,于是就没有再把他当做一个小孩看待。
将作监的占地面积非常大,前往典籍房的途中,苏扬看见沿途一排排房屋,房内内外都堆满了木材、石料和许多其他建筑材料,一些工匠正在做工。
苏扬问道:“马监,你们军器监的作坊在哪儿?”
马俊钦说:“军器监虽然划归将作监辖下,但作坊还在从前的位置,光禄寺的东边!”
“那你平常在哪儿办公?”
“我在这边也有厅堂(办公室),但多数时候还在作坊那边!”
苏扬一边走一边问:“被杀的四名守卫尸首如今存放在何处?”
敬晖上前几步追上苏扬,抱拳回答说:“卑职方便查案,没有命人把尸首抬回大理寺,而是把尸首都停放在将作监典籍房旁边的一间屋子,有专人看守!”
“非常好!”
苏扬又问:“目前典籍房的主官官员是谁?密匦的钥匙都是谁在掌管?”
马俊钦说:“因典籍房存放着诸多秘册,极为重要,因此监内专门委任一名将作丞主管秘册的保管、定期清洁、检查,如今负责典籍房事务的是将作丞贾大胜,典籍房有监作二人、府四人、录事二人、史八人、典史十二人!”
苏扬听完不由感叹:“一个小小的典籍房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官吏!”
马俊钦却说:“苏使君有所不知,别看这保管典籍秘册的只是一个房,却保存着数万卷图纸和秘册,等到了典籍房你就知道了!”
没过一会儿工夫,众人就来到了典籍房的大门外,苏扬一看,好家伙,这典籍房说它是一个房简直太侮辱它了,就仅仅它的占地面积和建筑格局规模,称它为图书馆还差不多。
苏扬站在典籍房门口,他想了一下,问道:“尸体存放的房间在何处?”
“就在那边!”敬晖用手一指,只见典籍房旁边还有一个小两间瓦房。
“走,先去看守卫尸首!”
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存放尸首的两间小瓦房门口,马俊钦介绍说:“这原本是杂工住处和放置清洁工具之用的,敬司直要就近存放尸首,于是本官就命人打扫之后就把尸首放在了这里,有大理寺的兵役守卫!”
苏扬迈步走进小瓦房,“杂工叫何名字?是负责何处的清洁?典籍房?”
“非也,他叫袁老六,只负责典籍房周边的清洁,也就是打扫落叶和灰尘,平时也没多少活干!”
说话间,苏扬就走进了小瓦房,并同时看到了并排摆放的尸体,尸体都是放在宽板上,都盖着白布,宽板下两头搁着长板凳。
苏扬抽了抽鼻子,他的感官极为灵敏,闻到了一股很微弱却又很有些熟悉的气味。
他走到第一具尸首旁掀开白布,尸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仵作验尸时都脱去了,伤口清晰可见,他一边检查伤口,一边问:“敬晖,仵作的验尸报告是怎么写的?”
其实他记得验尸报告上的结论,只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而故意问的。
敬晖回答说:“仵作查验的结论是四个死者都是死于八月初二夜里,凶手使用的应该是刀之类的兵器,这四个守卫都是一刀毙命,凶手的刀法造诣很高!”
苏扬逐一检查完四具尸首上的伤口,起身问:“你觉得凶手是一个人?”
“这······仵作的尸检单上没说!应该是同一个人吧,你看这些伤口形状都差不多!”
苏扬摇头:“伤口的形状都差不多只能说明这些伤口是同一种兵器造成的,并不能说明凶手只有一个人,以我之见,凶手是四个人,每具尸首上的伤口虽然是差不多的形状、大小和深度,但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众人一惊,凶手有四个人?
“敬司直熟悉刀法吗?”
敬晖摇头:“我乃文人,怎会武道?”
苏扬指着其中一具尸体上的伤口说:“如果是同一人所为,那么此人对兵器控制的力道应该是相同的,而这些伤口细微之处有些许不同,这就说明伤口并非同一人造成,只有不同的人使用同一种兵器才能造成这些看似相同,实际上却又不同的伤口!而且,这些人使用的兵器是军中制式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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