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位于布政坊的右金吾卫衙门外来了两名身披鲜亮铠甲的骑士,衙门外两侧各蹲着一座石狮子,一个队正带着几名甲士在门前站岗。
只见两名骑士下马后把马拴在旁边的马棚下,二人一前一后踏上台阶。
带队守门的队正看见这两名武官是生面孔,当即握着刀柄上前询问:“二位来此所谓何事?”
“赴任!”领头的武官拿出了授册、告身腰牌递过去。
队正接过查看了一番,把授册和告身还给了武官,侧身对守门的甲士们摆手:“放行!”
右金吾卫衙门的占地面积很大,靠北边坊墙有左中右三个主建筑群,中间是大将军府,大将军、将军及下属官员们都在大将军府处理军务,左边是左翊中郎将府,右边是右翊中郎将府,南边是校场和点兵台,军营、仓库、马厩等遍布四周。
苏扬和霍撼山从校场边经过,看见校场上有许多兵士在进行操练,各处还有岗哨和巡逻甲士。
“看来这个时候金吾卫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至少操练不曾停下来”。
二人到了大将军府门前,有亭长出来询问,苏扬道出来意后,亭长即派一门丁给苏扬和霍撼山引路,二人随门丁走进大将军府,府内大小官吏人来人往,虽算不上行色匆匆,但也看出这些官吏们公务繁忙。
门丁把苏扬二人引到了兵曹,兵曹的主官是兵曹参军事,品级不高,只有八品,权利却很大,掌翊府、外府武官,兼掌猎师。
所谓外府武官就是从各地折冲府派来带队上番的武官,既然有外府,当然就有内府,内府是指五府三卫及东宫三府三卫,这里说的三卫是指亲卫、勋卫和翊卫,十二卫和东宫都有设置。
设置一个亲卫府管理亲卫,设立两个勋卫府分别管理勋卫,设立两个翊府分别管理翊卫,因此称为五府三卫;但东宫的勋府和翊府不分,因此是三府三卫,这里面的兵士和武官都是勋贵和官员子弟。
十二卫之中,左右卫设置的亲卫、勋卫和翊卫齐备,其他十卫只有翊府。
门丁向兵曹参军事韩献文禀报:“禀韩参军,这里有两位上官前来赴任!”
韩献文正跪坐在案前书写着,听闻声音抬头一看,不由起身:“哦?不知二位可是新仁左街使苏镇远和旅率霍撼山?”
苏扬抱拳声音洪亮:“正是我二人,有劳韩参军了!”说完拿出授册、告身和腰牌以供对方查验。
冒名顶替做官的不在少数,为了防止有人假冒官员赴任,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们可谓是想尽了办法,到了唐朝查验更加严格。
这授册就是上任的派遣公文,告身是当官的凭证,腰牌就是身份证,也就苏扬和霍撼山的品级不够,官员升到了五品之后,朝廷就会给大臣官员们发放鱼符取代腰牌,并配发鱼袋装鱼符,三品以上以金装饰,称之为金鱼袋,五品以上三品以下用银装饰,称之为银鱼袋。
韩献文仔细查看了一番,随后做了登记,做完后对霍撼山说:“霍旅率并非从折冲府征调上番,是兵部直接任命的,属于内府武官,按规定要安排在翊府领兵,目前左翊府······”
这时苏扬出声问:“韩参军,能否把霍旅率安排在巡街骑兵之中?”
韩献文翻看了一下翊府武官岗位记录,不久就抬头说:“既如此,霍旅率就担任第三团第二旅的旅率!”说完开始进行登记造册。
苏扬的职务是已经固定的,不能另行安排,韩献文进行登记造册之后把二人引到了大将军庞同善的官衙内。
右金吾卫大将军庞同善今年六十五岁,两鬓斑驳,精神矍铄,年纪虽然不小,但体格依然高大强壮,全然不似五六十岁的老头因年龄大了而变得骨架瘦小。
庞家也是将门之家,庞同善的父亲庞卿恽官至左武候将军,封濮国公,死于贞观二年,年仅三十五岁,庞同善少年丧父,努力习武、熟读兵法,成年之后以门荫入仕,后多次参与唐朝对外战争,曾先后在苏定方、薛仁贵麾下效力。
“禀大将军,新任左街使苏镇远到了!”
随着韩献文禀报之后,苏扬立即上前抱拳行礼:“苏扬参见大将军!”
唐朝十六卫大将军可不是宋朝的大将军,这可是有兵权的三品武将,不要认为三品的级别不高。在唐朝三品已经是武将实职中的顶点,一品和二品都是荣誉品级,没有实权,文官也是如此,三高官官这样的实质宰相也就是三品而已。
直到安史之乱后,朝廷才在十六卫中任命上将军作为各卫最高军事长官,大将军沦为副手。
庞同善抬头一看,仔细打量了一番苏扬,脸上露出笑意:“哟,这不是射杀了吐蕃国大论钦陵的少里英杰吗?免礼免礼!”
“小子侥幸而已,让大将军见笑了!”
庞同善摆手:“欸,这侥幸一说就不要提了,世上哪有那么多侥幸、巧合?怎么说钦陵也是一国宰相,身边怎么会没有几个高手?你能把他射成重伤,射断了他的大纛,足见你的本事!”
庞同善说到这里,话题一转:“不过这个做官跟打仗可是两码事,老夫也没想到朝廷会把你派来掌管街道巡警之事,这个差事可不好干呐,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苏扬抱拳笑道:“请大将军放心,小子身为军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军人!对于小子而言,如今只不过是转换了一下战场,小子将在新的战场上继续战斗,所要做的只是改变一下战斗方式而已!”
庞同善听得眼睛发亮,苏扬的这番话让他耳目一新!没错,他庞同善也是军人,无论干什么,军人的印记是无法磨灭的,军人的魂是不变的!
“善!”庞同善称赞了一句,“好好干,老夫见你年纪虽小,心却是不小,是个有主见的,放胆去干,心里不要有负担,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跟老夫说!”
“多谢大将军!”
庞同善随即让韩献文领着苏扬和霍撼山去左翊府报道。
翊府的老大是中郎将,下面设有两个郎将作为中郎将的副手,又有校尉、旅率、队正等武官统领甲士和巡骑,中郎将之下还有一大批佐官吏员,街使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左翊府的大堂内,中郎将周纯正对着堂下一个队副暴跳如雷,这队副赫然就是昨夜带队执法把武三思、邹凤炽、骆宾王和卢照邻及他们的一干奴仆抓来的人。
“这种事情换做其他人躲都来不及,你倒好,不但不息事宁人,还把双方全部都给抓来了,你知道你给某惹了多大的麻烦吗?长安主薄骆宾王也就罢了,一个主薄某也不惧,关键是那长安首富邹凤炽和右卫郎将武三思,他们是那么好惹的人吗?邹凤炽就连几个宰相都能搭上关系,还有那个武三思,他可是皇后的亲侄儿啊,你招惹他?你生有十个胆子吗?”
站在大堂中间的队副极为委屈:“将军,卑职刚开始也不知道他们有那么大的来头啊,当时他们已经打成了一片,几乎整个兴化坊的百姓都跑出来看热闹,卑职若不把人都带走,还不知道百姓们会在背后如何编排我们右金吾卫呢!”
周纯从案桌后起身快步走到队副面前怒吼:“说话声比某都还大,你还有理了?现在人家赖在牢房里不肯走,非得要某过去给个说法,祸事是你惹下来的,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做?”
队副低着头不敢言语,额头上直冒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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