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这苍凉又辽阔的马头琴声,已经和进来呜咽的葫芦丝声,完全不似先时古筝古琴竹笛奏出来的的一片悠然祥和的调子,反而让人多添了几分悲怆和呜咽声,张景再看第二场的领舞手里抱着一个琵琶,这舞不似沈黛眉之前身子飘渺,如弱柳扶风,反而都是看起来都是翻转跳跃,神情也是悲戚异常,让人听得心弦紧扣,看得悲从中来。人群中已经有人小声的说道,这不是《昭君》吗?
张景看沈放,他的眉头也轻轻皱起来,张景看向后面,纱幔后丝竹乐师都已经慢慢退去了,帷幕后静悄悄的,但是张景还仿佛听见了几声金属撞击之声,张景不禁心下一紧,难不成今日这于大人也是鸿门宴,如果是,那么谁才是刘邦呢。
待舞姬都退下,于大人款款地站起来,笑眯眯地问:“诸位,今日这歌舞可好?”
“好,妙不可言”
“那今日这乐声可入耳?“
“妙,此曲只应天上有。“有人附和道。
“是第一曲好,还是第二娶好?“于大人接着问
“第一曲如清泉流水,第二区苍茫大地的悲壮,各有妙处!“有人道
“那这江南的筵席,想必诸位也是觉得极好的。“于大人问
“那是,齐大人本就是江南人,凡是能入得了齐大人眼的,自然都是上好的。“
“那诸位我们回江南,天天吃淮扬菜可好,“,于大人看了齐大人一眼,齐大人赶紧起身站起来,行礼。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连白石道人都夸赞的好地方,我们是不是应该去那里?”于谦此时满脸的笑都依然消失,代之以冷峻。众人也听出话中有话,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想接话,就是平日里主张南迁的,此刻也不想当出头鸟,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南迁有什么不好?“但人群中还是有些胆子大的,嚷嚷了一句,
人群中一阵骚动,平日舞文弄墨的已经听出了这夜宴的真正缘由,耍刀弄枪薛彪此时只能抓耳挠腮不知道于大人这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齐大人,你说呢!“于谦望向尚书大人
“南边随后,但北国更是大好河山,不忍弃之“齐大人拱手弯腰答道,态度毕恭毕敬。
“方大人,你呢?“于谦走下主座,走到齐大人旁边的户部侍郎跟前问那方大人,方大人为官已经四十年,如今已经年过花甲,官帽之下清晰可见花白的头发,就连胡须也已经斑白。
“我只觉得这白石道人的诗倒是好诗啊,二十四桥,春风十里扬州路,都是美景!“这位方大人答非所问。
“哈哈,“场上已经有人笑了,于谦也微微一笑端着酒杯,又走到了吏部李大人处,
“李大人听说您很怀念南国?“
这李大人也是个年逾花甲的人,算起来是元老级别的官员了,年轻时候有领兵打仗过,张景想恐怕人老了就打算安顿下来,大概和刚才的那位方大人一样,也是糊弄过去,谁知道他朗声答道
“是有怎么样?“李大人并没有避讳,而是站起身,直接面向于谦,这李大人和那个方大人是年岁相仿,个头也比于大人高出半头。但是说话却不似先前那般虚与委蛇,反而直接接话了。张景心想,今日倒是有一场好戏了。
“匹夫才争一时之勇,大丈夫当知耻而后勇!”“李大人望了望四周的列位臣工,道“如今当下我们也要量力而行,为朝廷保存实力!”
“大丈夫就是要保家卫国,弃城而逃这也是大丈夫吗?“人群中有人反问李大人压根不看问话的人,而是走到齐大人跟前,问道
“齐大人,你是兵部尚书,太上皇御驾亲征,折损多少我大明朝精兵强将?“齐大人看了看于谦,没有回答李大人的问话。
“你是兵部尚书,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李大人压根儿不给面子。
“说吧,据实说来!“于谦双眉一扬命令道。
齐大人沉思片刻,抬头盯着扫过全场,踱步缓缓道:“太上皇率精锐二十三万,土木堡一役全军覆没,文武官员死伤五十余人,精锐骑兵统领朱勇,四朝老臣张辅、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侍郎丁铭、王永和以及内阁元老曹鼎、张益等五十余人全部被杀,领兵大将除了石亨单骑回来之外,其他人等皆为国捐躯。”齐大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完这段话。
今日石峰就在人群中,听父亲之名,心头一震。本来今日就是代父亲来的,来之前父亲再三嘱咐,不可鲁莽,不可省生事。众人听罢这带血的申诉,一时间谁也无话,张景只觉得心头有一腔热血,捏紧了拳头,心里默默补充,还有那些无辜的宫女,宦官,随从数百人。
李大人看众人均低头不语,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高声叫道,“还有我朝太上皇也被俘虏,土木堡一役,实乃我朝大不幸,不仅仅损兵折将,还挫伤我等国威。”李大人对着诸位臣工痛心疾首,锥心泣血补充道。
“敢问齐大人,如此情形下,试问那我朝还有力量再对付也先亲帅的骑兵吗!还有谁,能当这领兵之将,还有谁,可当这统兵之帅?”李大人咄咄逼人地问着于谦,一双锐利的细眼睛横扫众人,众人皆避过他如电的目光,李大仁视线停留在几个人身上,继续逼问,
“是你儒官齐大人,是我李成达,还是个每日作威作福,只知道喝酒达人的薛彪?还是只知道整日算计群臣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还是抛却自己将是不顾,苟且偷生的石亨?”薛彪和石峰已经握紧了拳头。
“你们整日呆在这车水马龙的京城,你们见识过他的两千射雕手吗?他们在乱军之中百步穿杨,乃是家常便饭,诸位觉得自己跑得比那金雕还飞的快吗?你们见过他的三万轻骑兵吗?他们日行三百里,你们认为我朝矮脚马能跑得过他们的游牧的野马吗?!还有你见过他们的五万重骑兵吗?他们铸成铜墙铁壁,斧钺钩枪不入,难道诸位的血肉之躯比那铁甲盾牌还厚吗!“
这一串串话让人群中炸了锅,众人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也先到底靠什么取胜,一听射雕手和骑兵,胆子就先去了三分,李大人依然不依不饶道:“还有齐大人,你兵部还有统兵之帅吗?连我们的兵部尚书都战死土木堡,死在也先那个野人的刀下,难道我朝还有比他们更有将帅之才的人吗?!“李大人盯着齐大人,“齐大人,你说呢!”
这一席话,让众人的胆子又去掉了五分,很多人已经后背前额渗出冷汗这下人群中安静了下来。
石峰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内上窜下跳,沈黛眉和青鸾在青纱帐后也听得心惊肉跳,面面相觑,为石峰捏了一把汗。
“是啊,“其他人等已经有人附和到,而且声势一声比一声大。”李大人不依不饶继续抬高声调,
“难道我要再派我们的右都督石亨,不怕他再次单骑难逃吗?“
“哈哈哈哈——“人群中已经有人哈哈哈大笑起来,
薛彪和石峰此时已经有些牙痒痒,羞愤难当,薛彪是石亨麾下,本是个混混,但得石亨提拔方的今日地位,有人在说自己恩主自然更是怒不可遏,而且自己也被点着名骂了,实在有点忍无可忍了。
“再不然,难道我们要让我们的兵部左侍郎,于谦于大人帅兵出征吗?“李大人顿了一下,走向于谦问道:“敢问于大人,上一次领兵作战是在何时?是一年前,还是三年前,还是五年前?”李大人步步紧逼,于谦面色凝重。
“谁不知道于大人是文官儿起家啊!”人群中已经有人议论,齐大人此时也面色铁青,准备搭话,于谦使了一个眼色,他又没说话。
“说来惭愧,我于谦从未领兵出征!”于谦泰然回答。“这可如何是好。”众人已经乱了分寸,似乎准备现在就赶紧夺路而逃,这一场宴席都不要继续了,赶紧跑的越远越好。
张景心底升起一股愤怒,但是人微言轻,此时并不能说话,这若是在校场,非得一箭穿了他的喉咙,方才解恨。
于谦走到众人面前,一个一个看过去,个个都在躲闪他的目光,三品以上官员中,除了几个主战的同僚,其他都是垂头丧气,神色黯然,但是却发现有几个年轻的后生,怒目圆睁,双拳紧握,心下稍稍安慰,于谦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地说道,“看来,我朝真是时运不济,我大明朝泱泱大国,居然没有一个人可以打得过也先,这个野人。“说罢有些怆然,于谦四下扫了一下,诸位在座的人,都是久居高堂,食君之禄的重臣,而如今国难当头,众人不敢支持他,也没胆量公然反对他,一个个都怕给自己惹祸上身,不禁和齐大人对视一眼,心里涌起一股悲凉。
“于大人,不是我等不想保家卫国,保家卫国不是喊喊口号,要的是粮草,是兵马!”张景
看时,接话的事刚才打马虎眼的的方大人,只见方大人踱步到中央,继续说道,“如今我们京城入冬,粮草本来就运不过来,而且就算先征调兵马,背操军,备倭军,征蛮兵,就算能够支援京城,但是你先过没有,四方守卫必定减弱。也先可以来打秋风,蛮人过冬也要来我大明打砸抢,难道那些夷人就不会趁虚而入吗?还有福建一带的倭寇,守卫一旦减弱,我们必定四面受敌,到时候可不是保卫北京这一个城池,那定是数十个,数百个,于大人,你不得不防啊!“方大人说着又看向了于大人道,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劝道,“于大人,老夫在壮年时,何尝不是和大人一样,一腔热血,征战沙场,死不足惜,老夫也是这么做的,征战沙场二十三年,踏遍了西北的每一寸土地,如今已经白发苍颜。打仗,守城不是一腔热血就能成的,我们一定要认清事实,我们不是不打,我们国力不足,粮草不足,人力不足,我们打不起!到最后更是弄得伤亡残败,雪上加霜!“
这一席话,已经把座下几乎所有人剩下的几分胆儿。席间已经有人开始附和,有人开始说道“是,就是,先皇御驾亲征都打不过“
“方大人可是老将啊!“
“就是“
“石将军都打不过,他可是征战二十几年了。“
“就是以前还是战无不胜呢!”
石峰听得心头油然升起一腔怒火,拳头紧握,指尖已经嵌进去了,回头看张景,也是一样目光如电,愤怒在眼。人群中附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
“就是,就是,金陵至少那儿物埠民丰,将来反击也犹未可知!”
“就是,就是啊”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就是,就是,我们是为了保存大明之实力,以图卷土重来!“
张景的拳头紧握,眉头也紧锁,准备开口,但是被沈放捂住了手,不准他动,沈放在他耳边说:“总指挥使在呢,不要多言。“
“你放屁!“人群中有人一声怒吼,大家一下被吓住了,原来是薛彪。
“你这个老杂毛,你上过战场吗?你打过仗吗?你杀过人吗?”薛彪怒不可遏,怒发冲冠的
握紧拳头,说着就要冲上来揍人,被石峰和其他人紧紧的拉住。
“老夫上战场的时候,你还乳臭未干!”方大人指着薛彪,怒喝一声,“如今凭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打算蹬鼻子上脸了!”方大人怒甩衣袖,
“哪来的不讲规矩的混帐,居然这么目中无人!”有人已经开始怒斥薛彪。
“就是把他打出去,不然还不知道自己是谁”有些人已经簇拥而来,准备拉薛彪,那薛彪可是好惹的,见人朝自己围过来,做推油的,他天生孔武有力,人们也不敢十分用力,所以场面一时混乱,石峰在乱中瞅见左侍郎于大人却在上面冷眼旁观,早听得石老大说于大人可是主战的,自己便有点有恃无恐。
“你放屁,我骂的就是你们,你们这帮人整天在前朝不是吹耳旁风,就是勾心斗角,一听说打仗了,扭头就跑,都不顾自己一个个都光着腚了!!”薛彪还报更大声的怒吼。
“我告诉你,我石大哥就是一个人回来的,那是他的本事,要是你们,早就被也先那个野人大卸八块了,让野狗叼着肠子走,哪里还有命在这里扯他娘的说风凉话!”薛彪出生行伍,可不像朝堂之人那么文雅。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捂住他的嘴了。奈何薛彪力气大,几个人拉着都拉不住,全被他摔倒在地,若有人真要动手时候,石峰明着是拉着薛彪,暗地里,却是不让人靠近他,更防着那别有人用心的人趁机抓一把,挠一把的。
“我告诉你,你们怕也先,我薛彪可不怕,我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还多!”
“我怕他干嘛,他敢来,我薛爷爷,一定让他提着脑袋麻溜儿的滚回家,生生世世做个无头大头鬼!永世不得超生!”薛彪抡起拳头一拳头砸向了刚才来抱住他的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人鼻子上,血一下子溅出来了。
“流血了,流血了!”有人喊道
“放肆!”于谦看局面再闹下去不好收拾,赶紧发话了,看向下齐大人,
“这是何人”
“回大人,这是原来石将军部下副将薛彪”
“薛将军,不可造次!”于谦示意左右将其放开。那薛彪揩了揩身上的血,叫道
“于大人,您别怪我是粗人,我就是看不过有些人,一说也先那个野人来了,就要跑,你跑的再快跑得过也先的轻骑兵吗?你人能跑得过马吗?再说了他们人都来了,我们现在才想起来跑,不是要被他们追着屁股打,正好给他机会痛打落水狗吗?!”薛彪说话就是这么糙,这人群里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你说谁是狗呢?“
“我就说你怎么了,有没有点血性!野人怎么了?野人也是人,我就不信野人的皮比我的刀刃厚!“
张景不禁觉得好笑,这一个个一品大员被他说成了落水狗,先前只觉得他粗鲁野蛮糙汉子,现在暗服他今日竟有这胆识。
众人中也有人掩面而笑的。
“那薛将军怎么看呢?”于谦笑意盈盈的问
“我怎么看,我就不拿正眼看他,”人群中有有人笑了起来,薛彪不明所以继续说道:“我就不信他轻骑兵来了我们京师,他还能跑的起来。还当我们是大草原呢!马是牲口,别看大草原上称雄称王的,来我们的大京城,看他有没有跑马场?!”薛彪得意洋洋的眉飞色舞的说道
“大人你是不知道,骑兵,主要是马。马他至少是个畜生,没吃的没喝的,再烧一把火,他管他娘的打仗呢!。”张景和沈放也沉不住,随着众人笑起来了。
“还有,你们别看轻骑兵在大西北,一马平川的跑起来滴溜溜儿的快,只要你把他们呢引到山旮旯,引到小路,保证他奶奶的求爷爷告奶奶的求饶!”薛彪越说越得意,石峰赶紧扯了扯薛彪示意他这是大宴群臣,不能说这些粗话,石彪还觉得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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