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王并无担心,也无惊惧,只是瞥了一眼手边桌上的书卷和果盘,又把目光移到了姑射神女的脸上,悄声地问到:“这盘瓜果和书我可以带走吗?”。
“当然。”姑射神女微微颌首着说到;不管是她还是石决明,对俘虏阎罗王都很是恭敬。
这都是因为他们得到了萧石竹的密令;虽说至今他们也不知道,萧石竹为何要他们对一个俘虏这么优待,但是毕竟那是萧石竹的命令,他们要做的就是遵命就是了。
阎罗王面露淡淡的欣喜,端起了果盘拿起了还没看完的那本书,坦然地迈步绕过了书案,跟着石决明走出了大帐。
帐外那辆等候了许久的铁车车门已经打开,只见得狭小的车里只有一张冰冷的铁制椅子后,眼角肌肉微微抽搐的阎罗王愣了一愣,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那铁车半晌,又望向了已站到了车边的石决明,困惑地问到:“这就是我的座驾吗?”。
不知为何,阎罗王紧盯着这形似囚车一样的铁车,在这个阴日明媚的大夏天,心头不禁升起一丝带着凉意的失望。
“是,请你上车吧。”石决明说着此话已翻身骑上了他的雷麒麟。
阎罗王又是忽地愣神,心中一番暗自思索后,想到了会不会是萧石竹要保密他的身份才这样安排的,于是也不再有什么抱怨的想法,缓步朝着车上走去;坐下后把手中果盘放在脚边的地上。押车的军士马上把大门一关,车中瞬间便被阴暗所笼罩。在这种暗淡无光的地方别说看书了,他可能吃瓜果时都会把果子给喂到自己的鼻子上去。
护卫铁车的卫士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三把铁锁,立刻把铁车大门锁上。
骑在雷麒麟上的石决明,对姑射神女抱拳行礼道:“姑射将军,军令在身不敢拖延,就此别过。”。
“石将军一路走好。”姑射神女也抱拳还礼后,目送着石决明驭兽转身,率军押着铁车扬长而去,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扬起尘土后,长吁一口气。
这个要求她一定要在保密的情况下,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像活祖宗一样供奉着的俘虏总算是移交走了。姑射神女心安之际有些释怀,同时心中也不禁地嘀咕道:“大王对待阎罗王这么好,难道是想要招降他吗?”......
黄泉海南面,一艘用不沉木制成,只有单桅的小船,随着翻滚不停的浑浊波涛扬帆向北。
挂在桅杆上的船帆,已开了几个破洞。但看上去有些破烂的船帆,还是被略有腥臭的海风吹得鼓起,推动小船顺风行驶。
这艘没有挂着任何旗帜的小船,正是女魃驾驶着逃出凤麟洲的那艘小船。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这条船和上面载着的鬼们经历了千辛万苦,击退或是躲避开可北阴朝近百次的追杀后,终于来到了东夷洲南面,靠近了九幽国青木郡。
骄阳烈日下,船上的水手们都已被晒得双唇干裂。强劲的海风吹过了他们被晒黑的干枯皮肤,带走了不少的水分。
所有的水手都有气无力,做起事来也变得慢吞吞的了。
为了节约所剩不多的余粮,橹手们都不再摇桨。小船失去了摇橹带起的动力,全靠风帆带来的风力和海浪的推动前进,速度也渐渐地缓慢了下来。
好在追杀他们的海童子,此时都已被消灭了,不然就这艘船现在的龟速,没多久就会被骑着避水兽的海童子们追上了的。
从船舱中走出的女魃,站定在甲板上,昂首看了看头顶上空,那一轮嵌在碧空如洗的苍穹正中处,大如磨盘的炎热阴日,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刚才在船舱中清点过了已然不多的储藏食物和水,细细一算后发现,再怎么的省吃俭用,现有的食物和水也最多只够两天使用了。
如果两天之内不能赶到青木郡中去,又找不到海中岛屿进行补给,那他们这一船的鬼就只能饿死或者被渴死在这偌大的黄泉海上。
“船老大。”片刻后,女魃低下头来,揉了揉被耀眼阴日之光照得晃眼的双眼,走到了站在船头处,举着千里镜眺望前方的掌舵船老大身边,伸舌舔了舔干裂开来的唇角,问到:“你给估摸一下,按地图所示,我们此时还要多久可以到青木郡?”。
“不好说。”那船老大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如今只是靠风力在前进,可风什么时有,什么时候风大风小,那都没法确定的。那船速当然也不好去估摸了。
“你估算一下距离,这总可以的吧?”稍加思索后,女魃又换了个方式问到。
腥臭的海风拂面而来,钻入船老大的鼻孔之中,令他有点头昏目眩。他赶忙收起了千里镜,就地盘膝而坐,用两指使劲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处,让自己冷静定神下来,同时在心中默默计算一番后,答道:“至少还有六七百里左右的海路吧。”。
语毕,只是一个顿声,船老大就又略有埋怨地嚷嚷道:“当初就应该掉头南下后朝着东南前进,去九幽国的黑龙郡,那么路程也能减半,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了。”。
“那样麻烦会更多。”面色平静如水的女魃呵呵一笑时,缓缓摇了摇头,站到了船头凭栏远眺着,不急不慢地说道:“酆都军对凤麟洲势在必得,早已把凤麟洲的四面海域,都围了个水泄不通,唯一防守比较薄弱的就是西面。我们只能由西往东,前往九幽国在东夷洲中新建的青木郡,才能少遇到点阻碍。”。
船老大闻言也不再抱怨;他也不是蠢,只是种种不利摆在面前,他压力很大,需要用抱怨这种方式来发泄一下压力而已。
而女魃已转过身来,微微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笔直指天的桅杆上段,以及挂在上面已经有了破洞的白帆。
方才展开的眉头,此时也再紧蹙了起来,似乎是在沉吟间思索着什么。被阴日之光晒得有些红润的脸上,还有一双清澈的双目中也只剩下了专注。
“那按你估算的距离,我们应该已经进入了九幽国的海域了。”思忖了了片刻后,女魃又缓缓说到。只是饱含专注目光的双眼始终还是盯着那根桅杆,和上面挂着的白帆。
“不偏离航线的话,确实是已经进入了九幽国控制下的海域了。”船老大抬手一擦额上热汗之时缓缓点头,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句。
头顶洒下的阴日之光如此灼热,烤得他已经不想在多说话了。
“那或许我们可以不必去找九幽国了,他们的大军会亲自来找我们的。”女魃闻言眼中精光乍现,眉头再次舒展开来之际,微微翘起的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你在做梦吗?这儿距离青木郡还远着呢。而且就算进入了海域,满满大海上就一定会遇到九幽国的船只吗?”船老大不明其理,身子后仰之后平坦在了甲板上摆出一个大字,让女魃脚下的鬼影正好把他的头笼罩住。稍微凉爽了不少的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后,五官间泛起了点点淡淡的惬意。
随之他才缓缓闭上了双眼,想要趁着此时悠闲打个盹时,也是懒得跟他解释更多的女魃已一言不发地迈步向前,朝着船舱入口处缓缓走去。
不知她要去做什么的船老大也没多问,继续闭目打盹着。
片刻过后,女魃带着几个水手从船舱中大步走出,来到甲板上后,水手们把手中的一只火炉还有诸多柴木,放在了甲板上。
一连串的声响,惊醒了正在打盹的船老大,他睁眼坐起身来一看,就见女魃已经在指挥着水手们,用水桶往海中取水上船,然后把部分柴木淋湿。
“你这是要干嘛?”好奇之下,盘膝而坐甲板上的船老大,对女魃急声问到。
“我要放狼烟。”女魃再次抬头,看向了上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可谓是纤尘不染的苍穹,悠然说道:“这么一个大好的天气,数十里外都能看到浓烟。而既然我们已经进入了九幽国的海域,狼烟必然会把九幽国的巡海战船给吸引过来。”。
说完此话,她就让水手们先把淋湿的柴木放到阳光下暴晒一会,同时让其他水手把干燥的柴木放入那支炉子里,生火点燃了炉中柴木。
船老大愣神间稍加细想后,猛然一拍自己的脑门,怒骂自己道:“我真是猪脑子,这狼烟冲天直上必然显目,不就是可以把九幽军吸引过来找我们了吗?”。
与此同时,炉子中已升起了火,炙热的火焰随风摇曳,把炉子里的柴木烧得通红,一阵噼啪声响下几点火星随风升腾而起,在炉口上空旋转着上升,渐渐地黯淡后化成木灰点点又落在了甲板上。
“把晒了会的湿柴木拿来。”女魃又下令到。
水手们挑了几根没有滴水的柴木,使劲甩了甩后,往火炉子里塞了进去。
熊熊烈焰烘烤下,灼热滚烫的火焰不断地舔舐着那些柴木,嘶嘶声从柴木中接连响起,一股浓郁的灰烟却而代之了之前淡薄的白烟,从火炉中冉冉升起,朝着上空随风直上。
不一会的功夫,这道浓郁又刺鼻的灰烟就如一条长龙一般,横在了海天之间。
海风忽然变得不是那么的强劲,本是鼓起的船帆也慢慢地垂直了起来。
“再放一点干柴和湿的柴木,让烟雾再浓郁一些。”被浓烟呛得咳嗽了几声的女魃,用手在鼻前扇了扇迎面而来的丝丝浓烟,向后退去一步。
水手们按她的意思,又往火炉中相继添加了不少的柴木,从火焰中升起的浓烟更重更密。横在海天之间滚滚浓烟久久挥散不去,就像是沉甸甸的乌云一样,有大遮天蔽日之势。?
海上狼烟已经被点起,如长龙飞天般直上天际,当真是数十里开外也能把这道浓烟看得清清楚楚。
女魃相信,用不了多久,九幽国军的战船就会寻着这道狼烟,找到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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