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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夫人救命!”一声尖叫声,打破了无瑕和翠微之间的沉默。
声音未近,只见一道红色的血光如闪电,快的让无瑕还来不久思考,就以那样残忍的样子,溅在了新换上的水湖色门纱上。
“啊!”翠微双手捂在自己的嘴上,直着眼睛,浑身发抖,怔怔的看着无瑕。
无瑕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全是那一道红色的血迹,欲上前两步看个究竟,又顿住了,在现代见过大风大浪却没见过这么多的血……
就在这个时候,门却被推开了,一身炫黑的北川王双手背负在身后,遮住了门口的光,几个下人已经得了他的命令,面无表情的换着门纱。
无瑕故作镇定,心里却一片冰凉,客客气气的给北川王搬凳子,余光不经意扫到门外场景一角,一个已经昏过去的小厮被拖着往外走,袖管空荡荡的,血就从那里不断的涌出来,撒了一地。
“这、这是……”无瑕强压下心中作呕的冲动,故作镇定给北川王倒了一杯茶,可是无论无瑕怎么镇定,手还是一抖,茶水洒了几滴在桌面上。
“一个不成器的笔墨小厮,竟然敢打易先生的主意,在他茶水里下了药……”北川王浑然不当一回事的说着,忽然定定的看着无瑕颤抖的手端着的茶水,嘴角含着一丝冷冷的嘲笑,问道:“这是什么茶?”
无瑕被问得心一跳,垂下眼帘遮住全部心思:“王爷放心,这茶水没下药。”
说完,无瑕恨不得自己打自己嘴巴,自己是北川王滕妾,据北川王说,早就爬过北川王的床了,犯不着这么欲盖弥彰。
果然,北川王难得的展颜一笑:“本王不是说这个。”
无瑕这才回味过来,北川王指的是这茶的品种,害怕他再会错意,于是连忙回答:“是信阳毛尖。”
“还有什么茶?”北川王问道。
原来他还挑茶。
无瑕连连道:“还有云雾茶,西湖龙井,铁观音,碧螺春。”
这房间里东西不多,唯一不缺首饰衣服和茶叶。
“铁观音吧。”
无瑕连忙换了一套甜白瓷,让翠微取了一壶泉水冲了好了铁观音,送到他手上。
北川王看着无瑕点茶,巡茶,倒茶,动作翩跹一气呵成,有些分神,轻声问道:“你好歹也是深的宠爱的郡主,怎么还自己冲茶?”
无瑕愣了一下,前世陌特好茶,又不喜欢假借他人之手,于是无瑕被迫无奈,久而久之练就了一手堪比专业级别的沏茶手艺,想到这里陌半眯着眼闻茶的侧脸,一下子又浮现在脑海里,水气氤氲中,无瑕鼻子毫无征兆的有些泛酸。
北川王没想到一句平常问话,竟然让无瑕如此伤神,还以为触动了无瑕的心酸往事,放下杯子,伸手盖在无瑕的手背,安慰道:“你不喜欢,下次就让翠微倒就好了,不用勉强。”
无瑕默不作声的将手抽出来。
水汽弥漫开来,两人都沉默了,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面孔,在对方的眼中,都变得不真实了起来。
“明天一早你随本王去戒台寺上香。”一直等那杯茶凉了,北川王也没有喝,怕无瑕不解又追加了一句道:“净心庵离戒台寺不远。”
净心庵,怎么这么熟悉的名字?
对了,北川王曾经说过,自己的母亲住进了净心庵。
他这是想办法带自己去见母亲?他此举是何意?
无瑕绝对不会因为他这个消息而误以为北川王对自己还是有一点点情谊所在,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他从来都没那个闲工夫。
果真不出无瑕所料。
北川王手指在大理石的桌面上轻轻的叩着,一字一顿的吩咐道:“如果你母亲提出要将你弟弟托放到南桑,你不要着急回答,只需将你和你母亲的对话,原原本本告诉本王。”
无瑕低着头不说话,思忖着到时候如何见机行事。
踯躅中,北川王已经起身准备离开。
无瑕回过神来,想多问几句,忙起身跟上前两步,不料裙摆被桌子角压住,裙子嗤啦一声被扯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雪白修长的腿。
北川王听到声音,自然的回过头来一看,如玉肌肤,让他一下子想到在东国的那一次,呼吸一紧,嗓子有点干。
他极力自持,不往那撕裂的口子处看去,只是心中异样,怕管束不住自己的目光,只得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还有什么事情,本王会派人嘱咐翠微的。”
无瑕看着他急匆匆的离开,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扯破的裙子,有些沮丧。第一次出门就去见这身体本尊的母亲,不知道要露出什么马脚来呢。
这晚没有月亮,倒是满天的好星,隔着窗上的绡纱,星光黯淡映入房中,一切都在朦胧的黑暗里勾出个边廓。翠微将窗户打开一点点,夜风吹拂垂着的绡纱帘幕,一重重的纱帘在风中忽而鼓扬,像翻飞着轻薄蝶翼。
翠微点燃一根如丝檀香,看着那一点点红宝石一般的火头,在夜空中亮起。无瑕眯起眼睛,直到现在她还有有几分忐忑,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那个北川王口中精明厉害的母亲。
脑海里一会是北川王那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一会是公子白长长的睫毛扫过那一颗小小的泪痣,让她思绪万千,跌宕起伏。
翠微拿起一根银簪子,挑亮烛火,看着无瑕惶惶然的面色,试探的问道:“奴婢有点好奇,郡主见了公子白,怎么、怎么……”
“你觉得我见了公子白应该怎样?”无瑕接过翠微端来的茶水,眼皮也不抬,一下一下用景泰蓝茶盖划着洁白的杯口:“既然入了北川王府,我能做的只是前尘皆忘,难道你想让我步公主的后尘?”
听到“公主”两字,翠微上身微微向前倾:“奴婢打探到,芙儿公主那疯有些——蹊跷。”
无瑕的手一顿,微微一蹙眉,声音压低,语气却重了:“翠微,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我们现在的处境看来,能少说就少说,能少做就少做。”
翠微一怔,手中的银簪子戳进掌心,一阵疼,声音闷闷的:“郡主难道要将生母的事情也遗忘吗?当初郡主不就是为了这个,才忍痛抛下公子白,千方百计嫁进北川王府的吗?”
无瑕倒吸了口气,呆了好一呆,才回过神来,照翠微这般讲,那个自己要去见的母亲却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郡主、郡主,你怎么啦?别吓翠微,翠微该死乱说话,求郡主责罚!”翠微见无瑕一下子呆了,双眼空洞洞的,扑通一声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哭泣:“郡主,翠微这条命是侧王妃从乱坟堆里捡来的,要不是侧王妃,奴婢早就……从那时起,翠微就对自己说为侧王妃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侧王妃过世后,奴婢一心一意都在郡主的身上,别无二心。”
翠微真的用力,隔着毛毯都能听到“咚咚”声。
无瑕回过神来,连忙伸手将翠微托起来。
翠微伏在无瑕的裙角,带着鼻音道:“郡主,奴婢……”
无瑕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到烛光拉长的影子上,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了最后却哽在了嗓子眼上,最后只是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翠微的脊梁。
烛光跳、熄灭、化成了一缕青烟。
翠微按照贴身丫鬟的惯例,在无瑕的床边铺下被褥。
无瑕脑海里太多的疑问,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半夜依稀听到翠微还轻声的唤着:郡主、郡主……
真是一个痴心的小丫头!无瑕长长的吁了口气,就算是不为自己强打起精神来,也不能拉着翠微下水。
直到天色微亮,无瑕才昏昏睡去。
没多久北川王就派人来请。
看着无瑕没精打采的样子,北川王也没有多问,只是招来随从嘱咐了几句,耐心等无瑕梳妆完毕,才上路。
北川王骑马,无瑕一个人坐在轿子里,抱着毯子,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无瑕一觉醒来,发现轿子已经停住了,心下狐疑,掀起轿帘,正准备询问为何事耽搁,正巧,北川王转过脸来,薄薄的紧抿着的双唇一张一合,淡淡的道:“睡醒了?已到半山腰了。”
无瑕脸一红,原来,他在等自己。
不等无瑕心思转几个弯,北川王已经伸手过来,无瑕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里他的掌心,由他拉自己下车。
他的手一直都很冷很冷,握着他的手像是握着一块冰。
携手一起往山上走,不知为何,无瑕觉得手心有些濡湿。
这是第二次北川王牵着她的手,只是上次是做戏给东国使者看,这次又是为何?
难道……
柔若无骨的手被北川王牢牢实实的包在掌心,似乎是最珍爱的,无瑕的心里有点混乱,思绪飘散开来,努力回忆着,曾经沧海,陌是否也是这般,牵过自己的手呢?
一不留心踩到个圆石头,一个踉跄往前倒去。
“小心!”北川王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将无瑕一把拉到怀里,无瑕只觉得一阵风擦面而过,再看时,北川王手中已经捏了一根白羽箭。
“有刺客,保护北川王!”
还没等无瑕回过神来,已经有一群全副武装的侍从上前,将北川王和自己保护了起来。另有几个侍从三下两下鹞子跃,潜入山道旁边的密林,追刺客去了。
无瑕抬眼看北川王,只见他面色如常,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似乎这样的事情在他身边已经不止发生一两次了。
他一只手环着自己的腰,一手却拿起那只白羽箭打量了一番,最后冷笑着将那箭单手折断,往地上一掷,冷笑道:“这小兔崽子,胆子越发的大了!”
无瑕看着折断的箭,知道他正在盛怒中,即便自己有再多的疑问,也只好让它烂在肚子里。
北川王手臂还箍在无瑕腰际,隔着衣衫仍觉察得到那臂上温热的体温。
他的额发让风吹乱了,绒绒地掠过岩石般的额头,看了一眼无瑕问道:“吓到了没?”
说没吓到,那绝对是假的,无瑕惊恐到了极点,微微颤抖着低头,摇了摇头,如水的长发纷纷扬扬地垂落下来,随着她摇头轻摆,北川王看着自己的手不受自主的穿过她的黑发,按在她的后脑勺上,让她的头贴着自己的胸口。
净心庵,在绿树丛林深处。
要不是那一角翘起的斑驳朱檐,无瑕还真不相信,有谁愿意将尼姑庵建在这么陡峭的山崖之上。
九王爷好歹也算是东国曾经的风云人物,九王妃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没想到竟然在中老年会落到这样一个境地,无瑕垂下眼帘,心里唏嘘。
可是,当北川王墨伸手将无瑕面前的那扇门推开的时候,无瑕才发现自己的推断,再一次有失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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