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见日出金芒,但天色已逐渐灰白。纯净天空繁星点点,一弯弦月停驻西边,视线穿透浩宇,星光漫射人间,天地之间通透得没有一粒杂质可言。群星亮度大小不异,星光色泽各有不同,灿黄、炫白、紫青、荧绿、一层层光影重叠、一颗颗交映成辉,渐变漫射出奇光异彩,描绘出了一片壮丽星河。
凌渐飞、大头和花椒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大概一辈子也没见过如此绚丽的星空。
“太美了!”花椒双手摁于胸前,激动的仰头望天,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山猹独立于河道崖边,似乎只有他对星空不感兴趣,也不觉得有何稀奇。他怔怔的看着眼前这条震耳欲聋、奔流不息的沱江,心中若有所思。
山猹、凌渐飞、大头和花椒,四人过去并不相识。凌渐飞今年26岁,长沙人,自由职业、撰稿为生;山猹是贵州人,据说是学中医的学生;大头自称陕西富二代;花椒是四川成都人。四人来自天南地北,生命中本不该有任何交集,但命运还是将他们聚齐。
山猹、大头和花椒都是半专业的资深驴友,本身就爱好旅游。而凌渐飞原本无此爱好,更不知何为驴友。由于受邀写一篇关于湘西的游记,他决定去凤凰古城瞧瞧。
在网上搜索行程攻略时,他搜到了一个叫“龙行天下”驴友网站。平台里全是来自五湖四海的驴友,最令凌渐飞感兴趣的是一个前往湘西凤凰的召集帖,发起人是一个昵称叫“山猹”的人。
凌渐飞对这个昵称并无好感,他觉得“猹”象征着狡猾与刁钻。但从用户注册时间、经验等级、回帖内容来看,这个叫山猹的人在驴友圈里还挺有威望。凌渐飞精神抖擞,立刻注册,回帖报名。
很快,凌渐飞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个召集贴回复的数量不少,支持点赞的也很多,但除了自己和一个叫“花椒”的人之外,大多表示凤凰已去过无数次,腻了、纯支持帮顶等等。总之,看热闹的多,报名的少。眼看人数难以凑齐,行程有可能泡汤,那位叫“花椒”的终于放了大招。
她在帖子里发了一张“自拍照”。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成百上千的驴友们组团而来,纷纷表示,凤凰绝对是一个值得再去一次的好地方,为的不是风景、求的不是风情,只为那一抹淡淡的情怀。
一时间报名的驴友异常踊跃。短短两天,报名人数已过百。可召集人“山猹”只需要四人,于是从上百人中抽签抽出一人,此人就是“大头”。
临行前,山猹把行程计划通过电邮纷发给大家,内容细致入微,考虑面面俱到。这对于像凌渐飞这样的新手小白很是受用。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山猹并没有把集结地直接设在凤凰县,而是定在了距离凤凰还有几十里外的荒山。
凌渐飞也未多虑,心想或许这正是“驴友”和“旅游”的区别吧!
天色终于完全亮了起来。
当第一缕晨曦与山林水气接触,昼夜温差立显,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被云雾缭绕,如梦似真。
四人沿着沱江南岸向下游步行,随着地势落差的变化,河道变得渐渐平缓,水流也不像先前那般奔腾。此刻的沱江宛如一片温柔湖面,匀匀而动。走在这仙境般的山水林间,犹如仙侠小说场景,即使仙女飘然而至,也完全符合逻辑。
“山猹哥,你去过几次凤凰?”花椒经过了短暂的休息,话明显又多了起来。
“那得看是哪个凤凰!”山猹意味深长道。“你说的那个凤凰我去过五次;我们现在要去的凤凰,我只去过一次。”
大头一旁哼哼冷笑,不以为然:“故弄玄虚!难道这世上还有两个凤凰?”
山猹道:“可以说是两个,也可以说有无数个,也可以说就是同一个……!总之,到了你们就知道了!同志们,用心感受吧,此行会令你们永生难忘!”
说罢,四人来到了一处河滩,河滩上铺满了各色细石,这些细石历经千百年江水不断冲洗,棱角早已被磨得溜圆,脚踩在上面像按摩垫一样。山猹停下脚步,隔着大雾向沱江对岸眺望,随后又如同遗失了什么东西似得在附近林边找了半天。
大头不明所以,有些不耐烦:“猹哥,你丢什么东西了?你说出来,咱们大伙儿一起帮你找呗!”
“一棵小树,树干上刻了个“猹”字!”山猹一边找,一边说道。
“你看是不是这颗?”花椒很快就找到了,树干上果然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猹”字。
山猹凑近仔细检查,用拇指擦拭刻字的地方,自言自语道:“短短两年,都长这么大了?不可思议!”说罢,蹲下身开始徒手刨土。
三人面面相觑,对山猹这一举动他们实在无法理解,大老远跑来刨土!果然人如其名。
少时,山猹从土里挖出一个用防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方盒;众人以为挖到了什么宝贝,都好奇的凑过来瞧。
“我还以为什么稀罕宝贝,原来是个骨灰盒!”大头扫兴道。
山猹扯开防水布,现出一个黑木匣;打开黑木匣,里面放着一个油布包;解开油布包,现出塑料袋。
“有完没完?”花椒道:“俄罗斯套娃呢!”
打开塑料袋,袋里装着一个古铜色的精致小铃铛。
这个小铃铛古香古色,不似一般。外形呈葫芦状,上窄下阔,肚子圆圆,内外镂空,整个结构浑然一体,不见任何接缝,透过空隙细看,里面竟空无一物,用力摇摇也无声无响。
“没核!”大头道:“纯摆件,不能响的。”
“谁说不能响?”山猹神秘一笑,说着把顶部机关一摁,一颗小石子被挤入葫芦肚,发出“叮呤”一声脆响。
山猹介绍道:“这颗石头叫‘鸳鸯石’,来头大着呢!”
山猹继续摇铃,两短一长,反复数次。然后坐到河滩边耐心等待,并告诉大家稍安勿躁,很快就有船来!
大头有种被耍的感觉,遂小声问凌渐飞道:“这铃铛摇一摇就有船来,还不用充电,跟BP机似的,你说我是信呐?还是不信呐?”
凌渐飞低声道:“山猹这家伙神神秘秘,行事诡异,是有些蹊跷,咱们静观其变吧。”
约莫是过了十来分钟,江面上远远传来一阵歌声,唱道:
沱水悠悠哟,鱼满江;
江风徐徐哟,水鸟茫;
茫山有树哟,名梧季;
季在丁卯哟,栖凤凰
……
伴着歌声,只见雾蒙蒙的江面上漂来一艘小船,船尾摇浆的是一个驼背瘦弱的老头。他头包青布,身穿蓝色短褂,下穿一条宽大的黑色筒裤,赤脚无鞋。凌渐飞见到这声少数民族装扮,料想不是土家族,便是苗族。
“杨老爹!……”山猹见船驶过来,兴奋地朝着江面大声呼喊:“杨老爹!是我,李思源呐!”
杨老爹一手摇着浆,另一只手吃力的举过头顶用力挥动,显得很是高兴。
待船刚刚靠岸,山猹便迫不及待的跳上船与杨老爹拥抱一番,一阵嘘寒问暖后,方才想起介绍同行三人,遂招呼上船,众人渡江而去。
杨老爹热情好客,满是皱纹的脸上总是笑眯眯。山猹接过摇浆,让杨老爹歇息歇息,杨老爹便坐到了船头,悠悠地点上了水烟。
“娃几个都是来山里采药的么?咳…咳…”咕噜咕噜,第一口水烟把杨老爹呛得连连咳嗽。
“他们是来旅游的,就我是来采药的!”山猹笑道。
“哦……”杨老爹呵呵直笑、连连点头。
花椒很喜欢这位慈眉善目的船家,主动问道:“杨老爹,您刚唱的山歌真好听,什么鱼、鸟、凤凰,唱的是什么意思呢?”
杨老爹道:“我唱的啊,那是咱凤凰山的传说,有凤来仪的意思,也有迎客的意思。”
“您和山猹哥是老相识了?”花椒又问。
杨老爹显然并不知道山猹是谁,一时云里雾里,不知如何作答。李思源忙解释道:“老爹,她说的山猹,就是我呢。”
“哦哦哦!老糊涂了,反应不过来啰。”杨老爹笑得直咳。“我和他啊,岂止相识,思源还是我和孙女儿的救命恩人呐!”
山猹不好意思道:“老爹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不敢当啊!”。
聊着聊着,不一会儿,江雾逐渐消散,距离靠岸不远处。岸边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也穿着少数民族的服装,正在江边使劲挥手。身后是一间土坯搭建的简陋小屋,烟囱上还冒着白气。
小姑娘名唤“青儿”,无姓氏。其母亲早亡,从未见过生父。杨老爹一手将其抚养长大,两人相依为命、情同祖孙。
青儿活泼可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如同沱江的水,清澈透明。或许是担心屋内简陋狭小,青儿将桌椅早早的搬到了屋前空地,桌上摆着一大碗馒头、一碗干菜,还有一大铁壶擂茶。瞧见多了三人,又机灵的回屋取了几个馒头和大碗,众人上岸一番简单介绍后,狼吞虎咽的吃起了早餐。
“青儿,风岩草长得可好?”李思源问青儿道。
“好着呢,每月我都会去山里瞧瞧!”青儿笑道:“还有择仙花、神仙草、罗汉果、降沉香……都长得好着呐!”
李思源笑道:“青儿不错啊,两年光景都认识这么多草药了。有没有想过出山去学医呀?”
青儿抿嘴偷偷瞧了瞧杨老爹:“想是想,但我舍不得爷爷。”
杨老爹看到孙女儿乖巧模样,哈哈直笑:“傻孩子,爷爷这岁数还能活个几年?你总不能想像爷爷这般打一辈子鱼、划一辈子船吧!”
青儿忽的一下眼睛就红了:“不许爷爷这么说!爷爷长命百岁着呢!”
众人都被青儿的天真无邪逗乐了。花椒帮青儿抹着眼泪,拉着她到一旁去聊些女孩儿感兴趣的话题。青儿也拉着花椒去看她新种的花菜,女孩儿间就是亲热得快。
闲聊中,李思源问起山里可有什么新鲜事儿。杨老爹立刻脸色沉了下来。只道前年李思源走后不久,山里又来了几个陌生人,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东西,把山里都寻了个遍,折腾了几日,最后竟然要挖季果家的祖坟。季果家的两个儿子自然不肯答应,结果双方打了起来。这事引起了山里几十户人家的公愤,都拿着锄头、木棍来帮忙。那些人眼见不妙便逃了去,谁知半夜又摸黑偷挖,正巧被季果家逮个正着。也不知对方用的什么机关,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火光一闪,季果家大儿子应声倒地,右腿留下个血洞,差点就死了。凤凰山上千百年来,原本就极少有外人来,此事发生后,山里人对陌生人都格外警惕起来。
“凶手抓到了吗?”李思源问。
“跑了!”杨老爹叹道:“要怪都怪我糊涂啊。当天夜里,我本已睡觉,那些人急匆匆要过河,我又不知他们伤了人,便稀里糊涂把他们渡了过去。从此,山里人都恨了我,不再与我和青儿有任何往来。”
竟然有这种事?李思源陷入了沉思。他一直以为知道进入凤凰山入口的秘密除了自己,再无他人。如今竟一下子来了一队人马,居然还伤了人,这事变得复杂起来。
“人是你渡过来的吗?”李思源问道:“可记得那些人都什么模样?”
“不是!我也不知道他们如何进的山。一共七个人,六男一女,都着一样的服装。夜里看不清楚,只知道那女的是个头,年轻,短发,男的都听她使唤。”
“他们要找什么东西?”山猹问:“我的意思是,他们临走的时候可曾带走什么东西?”
杨老爹一拍大腿:“怪就怪在这里!季果家原本以为他们是要盗墓,后来才得知他们不是要盗墓,是盗碑,盗季果家祖坟的墓碑!那墓碑几百斤重,那伙人如何抬得走?逃走的时候弃在了山里,后来有被季果家放回了原处。”
大头听罢,讽笑道:“嘿,这事儿新鲜,不盗墓,盗碑!一群笨贼!”。
杨老爹叹了口气,继续道:“若不是与你有约在先,我这辈子打算誓不过江了。非老爹我不想留你们多住几日,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山里人警惕得很。午后你们从小路上山,采了药就赶紧离去,从此莫要再来。”杨老爹叹道:“我恐山里人不分青红皂白迁怒于你们,那可有嘴说不清了。”;
(https://www.biquya.cc/id52643/2815315.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