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征自从五重寺出来一路都在犹豫着是否要如对严三畏一般向苻坚全部坦白,但看完了刚才那一幕以后,对苻坚的性情又多了一层理解,便打定了心思,行礼道:“不知小道士有何过错,致令陛下如此发怒?”
苻坚冷笑道:“青羊子是不是已经死了?哼,你们师徒三人竟敢诓骗于朕,将朕当傻子了么!”
秦征心道:“朱伯伯冒充师父的事,严先生不会泄露,若是严三秋、慕容农、王皮等人说出去,那消息便应该都源自味青罗,可味青罗对我发现紫气金身、入塔求学等事也非知道得一清二楚。”心念一转,平静地说道:“陛下容禀,家师确实已经仙逝,云笈派嫡传弟子确实也只有我一人,如今戴着面具在长安冒充家师者名叫朱融,冒充我师兄者名为杨钩,但他二人之所以如此行事也是出于家师临终前的安排。”
苻坚冷笑道:“你是说青羊子临死的时候就已经想着怎么骗朕了?”
秦征说道:“家师不是为了骗陛下,家师是为了骗天。”
苻坚咦了一声,慕容垂道:“骗天?这说法可真是奇了。什么叫骗天?”
秦征缓缓道:“世道不净,妖孽横行,家师即将仙逝,却担心道消魔长,因此以毕生修为凝聚成紫气金身,留于玲珑塔内,以扬正道、以辟邪气!”说到这里他转向赵整道:“赵公公,玲珑塔你虽未进去,但其中内中所散发的仙灵之气,你应该感应得到才对。”
赵整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个朱融所扮的青羊真人虽然惟妙惟肖,但我也有数次起疑,之所以最后打消疑念,便在于玲珑塔内确实散发着无比精纯的道家气氲。”
苻坚对赵整的忠心与见识都很深信,也跟着点了点头,神色已经缓和多了,秦征这才继续道:“家师在飞升之际却还是留下金身扶正压邪,又命朱融伯伯仿其皮相,出世行走,这一切不是为了私心,而是要制造出他仍然在世的假象,让天下妖邪之辈不敢闻讯横行,让魔门不敢轻我道门,让仇家不敢犯我云笈派。而这一切当然也有一个限期,那就是今日。”
苻坚奇道:“今日?”
秦征含笑道:“今日之日,即我云笈派新一代传人神通大成之日!我青羊宫如今已不怕任何人前来侵犯,天下妖邪之辈,若敢出头为恶,亦有我秦征代道尊行罚!”他眼角瞟了慕容垂一眼,道:“前些时候有心宗旁支、宗极门高手、香引谷掌门窥探得家师已经先逝之事,就勾结了大秦境内不法狂徒为非作歹,结果亦已被我逐出长安,此事贫道虽然还未禀明,但陛下或者也已知道一二。”
苻坚哈哈笑了起来:“秦征,你好大的口气!不过朕却喜欢你这份豪气!慕容别苑发生的事情,道明都已经跟我说了,你不畏邪辈的威胁,为朕驱奸除叛,做得很好。你师父临终遗命既然没有恶意,朕也就不计较了,回头让钦天监选个日子,你就率同门下为你师父祭奠送行,同时也昭告天下:你秦征已成了云笈派新一任的掌门人!执掌道教正统!”这句话相当于是亲口敕封。
秦征见苻坚果然如此宽容,暗中松了一口气,慕容垂在旁微笑道:“玄鹤道长,恭喜了。如此年轻就执掌道教之牛耳,道长怕是古今第一人了。”
秦征看了他一眼,咀嚼着刚才苻坚的言语,显然慕容垂说了不少自己的好话,便也承他的情,行礼答谢,又向苻坚谢了恩,道:“陛下隆恩浩荡,不过我云笈派终究是世外门派,需得于深山之中汲取空灵之气,天子脚下王气太重,京师又是名利场,容易让我辈子弟迷失本性,因此恳请陛下许我云笈派回归山林。”
这时长安城内聚集了不少玄武之士,人人就期盼着能以一身本事获取荣华富贵,云笈派眼看圣眷正隆,秦征却反而急流勇退,苻坚不以为忤,反而更加喜欢,道:“好吧,反正青牛谷离长安也不是很远,朕就许你回去,但今后朕有召唤调遣时,你须闻命即行。长安城内的青羊观朕也给你留着,好让你将来入都时有个落脚地。”
秦征口中答应了,心中却想:“待出了长安,那便海阔凭鲸跃,天高任鹏飞,再来不来见你都是我做主了!”
出了宫门,回到青羊观,雷炎、杨钩都来相见,问道:“怎么样了?”秦征与他们先到后院去,在场只剩下华青囊、杨钩、陆叶儿与雷炎时,才将刚才入宫的始末说了。
各人反应大相径庭,陆叶儿默默垂头,道:“你总算没让……让你的朋友失望。”
华青囊脸含微笑,道:“能这样最好,苻坚待云笈派虽然不薄,但这里毕竟是胡人朝廷,若秦征你真要为虎作伥,我们桃源一众就真不知该如何与你相处了。”
雷炎却笑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大哥会做出最恰当的选择!”
只有杨钩嘟哝着:“苻天王都说不见怪了,还要将你扶正,那正好留在这里尽享荣华富贵,干嘛还走啊,真是个傻子!”却不敢说得太大声。
秦征左右不见沈莫怀,问道:“莫怀哪里去了?”
雷炎道:“今天早上忽然来了一头白鹤落在他肩头上,鹤脚绑着一卷丝帛,上面写得有字,他取下来看了一下,说了一句‘我家人来接我了’,跟着就走了,临走前让我转告你说将来若得空时可到江南寻他。”
秦征道:“我和莫怀原也不用计较这些虚礼,可是江南那么大,我哪里就找得到他?”
陆叶儿微微一笑,道:“他是江东沈氏宗家嫡子,家大业大,到了南方一问便知,倒也不难找。”
秦征一奇:“你怎么知道?这事他连我都没说,就告诉你了?”
陆叶儿笑道:“他没告诉我。不过若离先生十几年前曾盗走了沈家一个嫡子,又留下了书信说要收那孩子做传人,沈家与我家有通谊之好,当年曾委我父亲向若离先生追讨。但若离先生行踪飘忽,又有谁能找到她来?这件事后来便不了了之了。我见他姓沈,既是若离先生的弟子,算算年龄又与当年那个孩子相符,便猜到了八九分。”
秦征打量着陆叶儿,道:“你父亲究竟是谁?若离先生的武功超凡入圣,沈家居然认为你父亲能够从她手上讨回人,想必你父亲也是当世绝顶高手了,不知是否同样名列‘剑宗三传’?”
这句话离直揭陆叶儿的身份只剩下一层纸了,华青囊与雷炎对陆叶儿的身世来历也均好奇,陆叶儿却淡淡一笑,说道:“天下之大藏龙卧虎,你不知道的人物、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武道绝顶高手也不止剑宗三传。”秦征刚才最后一问其实已经在暗示她父亲是谁,但陆叶儿的这一答却反而让人更加迷惘,只见她手一伸,道:“拿来。”
秦征问道:“什么?”
陆叶儿道:“血葫芦啊!当日你骗了我,说什么你在云笈派只是这个……”竖起了小指:“又说什么要借血葫芦得问你师父、师兄,哼,现在谎言都戳破了,你什么师父、师兄,根本就都是假的!云笈派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什么做不得主?这血葫芦你总该给我了吧。”
秦征道:“给你可以,不过你先告诉我,你要这血葫芦去干什么。”
“朋友之间,贵乎交心。”陆叶儿道:“你看人家沈莫怀和华青囊,为了你连性命都拼上了也没二话,我现在只是借用一下你的一件东西,你就问东问西的干什么?”
“你别把不相干的事情都扯进来好不好。我就是问你究竟拿血葫芦干什么?又没说不借。”秦征道:“我听严三秋那老巫婆说她女儿患了一种奇症,与脑府元神有关,连严心圣都束手无策,只有用血葫芦才有治愈的希望,丑八怪,你不会也患了类似的病吧。”
陆叶儿眉头皱了起来:“不就是一个破葫芦么?借就借,不借就不借,你一个大男人,这么罗嗦干什么!”
眼看她是要来借东西却还指责物主不该多口,这般横蛮连华青囊都觉得有些过分,秦征却只是看着她,道:“如果你不说原因,我便不借。”
陆叶儿咬着嘴唇,几次要张开,却又咬紧,忽然一转身,纵到院子中,说道:“你不借,我会自己想办法来拿。你功力虽然大进,但我也没落下,秦征,看好你的八宝袋吧!”身形一扭,凌空闪去,竟然便消失了。
秦征望着她消失之处怔怔出神,雷炎道:“大哥,叶儿姐姐一提起那什么血葫芦,可就变得奇怪得很呢。”
“你也觉得?她一定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或许比她的家事还更重要。青囊兄,你猜得到为什么吗?她是不是病了?”秦征心想华青囊足智多谋又精通医道,所以问他。
华青囊道:“我也想不通,而且我也看不出她有什么病。”
秦征沉吟道:“那就且不理她了,只要我扣住血葫芦,迟早有一天她一定得开口。杨钩哥,青囊兄,还有炎弟,你们都准备一下吧。”
“准备什么?”杨钩问道。
“杨钩哥你准备回青牛谷的事情,再和朱伯伯商量一下看如何祭奠我师父青羊真人才合适。青囊兄你准备带人撤出长安。”秦征道:“至于炎弟弟,你跟我下江南一趟。”
“下江南?”雷炎问道:“去找沈大哥么?”
“不是,”秦征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道:“我要去黄山,揪出孙宗乙,踏平天都峰,将宗极门连根拔起!”
这一句话,听得杨钩诧异不已,华青囊大为错愕,雷炎却是热血沸腾。
寄灵第三部《应帝王》完,敬请关注第四部《乱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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