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诗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你们父子之间……孟凡尘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她心里很明白,孟凡尘并不是孟传情的亲生父亲,但,他为何会恨自己的儿子?既然那么恨他,为何还要收养……南无诗突然脸色一变,“难道……”
南无诗几乎是立定当场,她在为自己刚才大胆的猜测感到震惊。孟凡尘既然那么恨孟传情,又为何会收养他?收养,不!楼哥的儿子当年在一场阴谋中失踪,那么收养他的人,岂非就是这场阴谋的最大嫌疑者。加上他对孟传情的恨意,一个孩子有什么值得他恨的,除非那恨意是源自于上一代。所以,孟凡尘这么对孟传情,全是因为报复楼哥,究竟是谁,这么恨楼哥?他的城府是有多么的深?
南无诗想着想着,忽觉得有些浮躁,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一口茶,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孟传情看着南无诗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幻,有些费神。虽然他对南无诗的了解并不是很深,但他很清楚,南无诗和自己一样,绝对不会将自己的情绪变化展现在脸上,除非是什么非常震惊的事。她究竟想到了什么?“你怎么呢?”
南无诗强自镇定,“没事,只是想不通他这么待你的理由。”
孟传情道:“说的是,我也猜不透。我根本就怀疑,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居然利用商慈来牵制我,我绝不能让他如愿。”孟传情说着,眼里闪出一丝狠厉的光芒。
南无诗道:“既然你决定留下来,那我就跟齐叔说说,让你做他的儿子行么?”
孟传情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道:“你想的还真周到,劳桑心也在客栈里,我还不能暴露身份,可以在暗处帮你查查她的意图。”
“你也认识劳桑心?”南无诗惊讶。
“当然,我们是在莫邪大会上认识的。她有很多故事,等着我慢慢挖掘。”孟传情笑的无邪。
“如此,你先好好养伤吧,我去跟齐叔说一下。”南无诗急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手将门扣上,靠在门上静息片刻,喃喃道:“牧夫,也许我真的错了……”
当初,得知楼仲丛遇难的消息后,她受了沉重的打击,整个人开始意志消沉起来,从未想过这其中有何疑虑。之后为了找到楼仲丛和他的亲骨肉,她策划了那场叛教计划,流落江湖。如今回想起来,若不是她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天魔教,也许,她能早些想透这个问题。当年的她太过执着于寻找,而没有去调查,如今天幸让她遇到了孟传情,明知道眼前那人就是楼哥的亲骨肉,却又不敢相认,带他回去认祖归宗。她思索许久,心底甚是不甘,无论当年抱走少主的人是谁,她发誓,一定要让那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孟凡尘,他究竟是谁?看来,自己得好好调查一下。
孟传情暂时在客栈住了下来,为了不引人注意,南无诗安排他以齐叔儿子的身份,在客栈打打杂,化名齐孟。
次日一早,孟传情下楼时与劳桑心擦肩而过,或许是因为感应,劳桑心一直觉得这个人很特别,于是特意去问了霍春秋他的身份。
“那小子啊,我也不知道是谁,只听老板娘叫他小孟。这小子,哼!”霍春秋擦着桌子,想着自己被坑也跟小孟脱不了干系,气的牙痒。
“他来很久了吗?”劳桑心问。
“没有吧,我上次来就没见过他。”霍春秋对劳桑心的话是有问必答。
掌柜齐叔插口道:“他是我家不孝子,你们叫他小孟就好。”
“您姓齐,为何他叫小孟?”劳桑心心细如发。
“我夫人姓孟,不过已经过世了,这孩子有些恨我,所以跟我关系不怎么好。有些自闭,不爱说话,殷娘见他实在,就让他帮帮打打杂,以后还要劳烦你们照顾了。”齐叔一边拨着算盘一边解释着,甚是自然,让劳桑心找不出破绽。
无论一个人的本性如何,只要他用心去做一件事,就一定会做的很出色。孟传情正是如此,人聪明又加上本来就会掩饰自身性格,游离于众人之间,简直是得心应手。就这样,一个堪比御厨的厨娘,一个灵活百变的伙计,一个勤快能干的杂工,再加上南无诗这个周旋于各个常客之间的老板娘,每一个都是身怀绝技。这样不平凡的组合,势必会将飞龙引推进风口浪尖。
霍春秋在客栈里很是开心,似乎忘了自己是被人设计而卖身的。他每天忙完了之后,就围着“劳美人”转。“劳美人”是霍春秋给劳桑心起的外号,死皮赖脸的他也不管劳桑心愿不愿意,人前人后都是这样叫。初时,劳桑心很是反感,对他是不屑一顾。因为不能动手伤他,便只能任由他在自己眼前晃悠,时间长了劳桑心也习惯了。被夜未央派来武陵镇打基础的她,只两日的时间,就已经将整个镇上的形式打听清楚了。武陵镇虽为小镇,但镇上人口颇多,除了在此土生土长的人,多是那些因慕名武陵山而经过此地的江湖浪人,和一些从外地来的小商小贩。这样一个人口混杂的小镇,却异常和谐稳定。原因皆在于霍家。
霍家当家人霍金山,一个手段相当高明的商人,也是个乐善好施的老好人,因此武陵镇的人都很尊敬他。然而,在这层荣光之后,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残忍,自私,而又孤独的老人。劳桑心调查了整个霍府,终究还是与南无诗一样,忽略了那个看似普通却又极不平凡的霍夫人。
霍夫人,又或者该叫闻宗萱,当年她和秋双心的武陵山之战,由于第三者插足,导致她们两败俱伤。秋双心的魔音琴被毁,而闻宗萱却废了左臂。事后,闻宗萱昏迷不醒,农牧夫将其背下山放在路边,被正巧从此经过的霍金山所救。
醒来后,得知别应天和楼仲丛一同失踪,为还这份恩情,也为了隐姓埋名,她留在了霍家帮忙照看霍金山待产的妻子,并将自己两岁的儿子也带到了霍家。
之后,霍金山的妻子难产,临死之际,将霍金山和女儿霍嫣华托给了她照顾,这一应承,便在霍家待了十多年。霍金山对亡妻情深意重,闻宗萱也是心念别应天,为清誉,两者达成协议,做了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十多年过去了,闻宗萱始终没有找过别应天,她所等待的,也不过是两个字——天命!
最初的霍金山是个实在的老实人,过着最平凡的日子,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武陵山脚下救了闻宗萱,也许他的人生就不会改变!
妻子难产死后,闻宗萱留在了他的身边,替他照顾女儿,她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带了过来,并让他随自己姓。四个人组成了一个名义上的家。
南无诗和农牧夫的婚姻是一场交易,无论他们是否都深爱着对方,至少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女儿。而闻宗萱与霍金山,他们所组成的这个家,又何尝不是一场交易。
别应天失踪后,闻宗萱也意识到了危险,为了不让儿子卷入其中,她答应了霍夫人的临终请求,带着儿子跟在了霍金山的身边,替他照顾刚刚出生的女儿。
多年来,她以霍夫人的身份一直隐居在这个小镇,韬光养晦,只等儿子龙飞九天。她从未忘记自己最初的身份,她是别应天的妻子,就必须承担教养儿子的责任,别应天是江湖上人人尊敬的武林盟主,他的儿子也绝对不可以是平凡人。
所以,得知儿子被困在飞龙引后,闻宗萱并没有来救他,而是让他留在客栈锻炼,经历风光荣辱,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尽管闻宗萱名义上是霍金山的夫人,然而,霍金山却非常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隔阂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闻宗萱是江湖人,她要培养的是一个武林高手,而他是个商人,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纵横商场的接班人。
所幸他们都达成了一致,他们各自教育自己的孩子,互不干涉。霍金山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女儿的身上,希望她能够代替自己接手霍家的产业。
然而,当霍嫣华秋江回眸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是一个悲剧。
孟传情离开武林庄后,武林庄上上下下的人几乎都忙着找他,而找的最勤的当属桑幼忧了。她借助自己大江南北的商号不停地打探消息,却始终一无所获,只得悻悻而归。
庄伏楼自那次送孟传心回家之后,就一直在武林庄做客。因为有孟传情在,每日谈笑风生,互切武艺,在庄里也算惬意。几个年轻人更是在孟传情的带领下为孟传心过了个热闹的生日。这让本就对孟传情心存敌意的孟凡尘更加怨恨了。他借机制服了鄢商慈,想要以此来要挟孟传情。只是,孟凡尘没有想到,这个他养了十七年的儿子,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决绝,他宁愿抛弃这段感情,也要逃离魔爪,展翅飞翔。
孟传情离开了武林庄,他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庄伏楼在他离庄的第三日便想离去,因为在他看来,没有孟传情的武林庄,是非常无趣冷清的。不过,最终他却因为孟传心的一句话而留了下来。
“庄公子,你的剑法天下独绝,可否传授我几招?”
兴许她和孟传情是姐弟的缘故,庄伏楼对孟传心也怀有一股异样的感情。虽奇怪她说出这样有违师门的话,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于是,武林庄上下的人经常看见这两人在一起练剑。
因为门派规矩,庄伏楼不敢将灵渊阁的武功外露,只是随便指点孟传心一些剑招。好在孟传心的根基够深,也勤于练剑,在庄伏楼这个好师父的教导下也算是进步神速。当桑幼忧闷闷不乐回庄后,孟传心就再也没有心情练剑了。父亲的命令始终没有弟弟重要。
被抛下的庄伏楼独自一人在园中瞎逛,却看到了令他惊讶的一幕。孟传闻与鄢商慈正依偎在一起,而小麦则躲在柱子后面偷看,她的手紧紧地抓住柱子,似乎在强忍什么。
“小麦,他们有什么问题吗?”庄伏楼满心不解,上前询问。
小麦看了看庄伏楼,欲言又止,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去。她跟了鄢商慈十多年,对她的性格心思再熟悉不过了。早在怡情山庄的时候,她就知道小姐看上了孟传情,不仅是她,就连鄢幻池也明白了义女的心情,所以才会修书一封让孟凡尘成全两人。小姐既然选择了孟传情,怎么会突然移情别恋和孟传闻在一起呢?
鄢商慈的这种反常让小麦心惊不已,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秘。孟传情离庄后,小姐毫不挂心,还和孟传闻越走越近,甚至对她也没之前那样的亲密了。她曾问过鄢商慈,而后者给她的回答是:“那是以前,现在我爱的人是孟传闻。”如同当初对孟传情所说一样的决绝。
“孟传闻究竟对小姐做了什么?”带着这样的猜疑,小麦每日跟在他们身后,寻找着一些蛛丝马迹。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她发现,小姐似乎很怕孟凡尘,每次见面都不敢抬头看他。而且,每次跟孟传闻在一起时,她都会笑得很开怀,可是一转身,就变得很平常。鄢商慈是个弱女子,她会害怕很正常,但是,就算再害怕,她也从不会低头与人说话。小麦凭此推断,小姐的反常定是跟孟家父子有关。
当庄伏楼询问小麦时,这个衷心的丫头很想告诉他这一切,然而,话到嘴边却还是忍住了。他只是庄里的客人,就算告诉了他,他又能做什么?而且,我可以相信他吗?她已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庄伏楼看着园中的两人,心中也是疑惑连连。在盟主府的那几天,鄢姑娘明明和孟兄弟很亲近,为何会突然转投他人怀抱?鄢姑娘也不像是放荡之人,难道是孟传闻夺人所爱?孟兄弟是因此才离开的吗?带着这样的疑惑,庄伏楼悄悄尾随离开园中的两人。
孟传闻将鄢商慈送回房后,转身折回了自己的书房,一进屋便看见孟凡尘坐在书桌旁。显然已经习惯这一切的孟传闻,径直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父亲。
孟凡尘沉声道:“庄里有客人,你要注意分寸,整日与商慈在一起,成何体统!”
孟传闻心想,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口中却连声允诺:“父亲教训的是,是我疏忽了,明日我一定好好招待剑神。”
躲在门外的庄伏楼听到“剑神”二字,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称号自从他离开盟主府之后就传开了,麦长风的一句戏言,竟让江湖上的人信以为真,个个追捧着他,称他为剑神。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只会为他带来无尽麻烦的称号。盲目的江湖人也不想想,凭他之能,怎可称为剑神,剑道第一高手又被他们摆在了哪里?庄伏楼自嘲一笑,继续偷听房内两人谈话。
“父亲,我先告退了。”孟传闻不愿与父亲多说,匆匆离开,经过走道时,看了一眼庄伏楼藏身的方向。
庄伏楼正想离开时,却见一个才子女子又进了屋,似乎是一个丫鬟,对孟凡尘道:“大少爷很听话啊!”
“哼!我怎会不知,他本来就对商慈有意,如今正好随了他的愿。”孟凡尘说着,又道:“鄢商慈的那个丫头很是碍事,你去解决了她,再找个懂事的……”听到这里,庄伏楼一惊:小麦!来不及多想,他迅速离开去寻找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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