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年的佛山街头,说普通话的分为两种人,当你听到嗲声嗲气的港台普通话千万别以为她是本地土著,她很可能是个想融入大GD却不会白话的SX人。而梅杰就属于另一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乡音,人越多的时候他越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made.in.东北。教书时候着急了不小心就一个“我靠”,时间久了,学生经常和校长或是他爸以“我靠”打招呼。为此梅杰有他自己的解释——————中国地大物博,同一个词语在不同地域有不同的用意,比如“叼”,在俺们东北是形容一个人有多么的嚣张,而在你们GD绝对是骂人的话,相反“我靠”在我们那里绝对不是脏话,是语气助词,关系铁的见面打招呼必说之词。有惊叹的意思,就好比你们GD的“哇塞”和一般地区的“天啊”……
相对文子的遭遇,梅杰幸运了很多,在人才市场混了两天踌躇满志,忽然看见佛山职业技术学校招计算机和体育老师,要求大学本科,年龄23—26岁。记下地址火速前去应聘。
和文子一样梅杰也是计算机专业出身,还是体育特长生。面试那天,他把毕业证,学位证,计算机等级证,英语4级证,三个国家二级运动员证……摆满了整个桌面,气焰嚣张地说,
“计算机老师,体育老师,我都要了!”
主任抬头看看这个皮肤比她老婆年轻时候还白净的年轻人,心里有了打算……之前学校的计算机老师辞职去考研,于是梅杰临时替补先在机房做维护工作,而后由于学校扩大招生,幸运的升级做了临时教师。
可他来GD却是莫名其妙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是被我爸骗来的。”
说起梅杰的出身,将就点说也算官二代,父亲副厅级。不过是政协的,只有参政的权利。说白点,级别高,权利小。而且他爸从政生涯居高自傲,一身正气,若不是这个脾气,95年就当市长了。
父母越要强的家庭,孩子的成长越坎坷。在政府部门,除了比政绩和能力,还有一项不可忽视的项目就是比孩子。饭后茶余说的最多的便是谁谁的孩子考上了重点一中,谁谁的孩子奥数全国第二,往往这个时候父亲都在回避,无奈自己的独子梅杰从小学到大学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最叫他不能容忍的是这个孩子重体重文偏偏轻理,对于理工出身的东北大汉来说这是绝不可以容忍的。高中时强权命令梅杰学理。大学毕业后,本能给梅杰安排个混日子的工作,但老梅自有自己的打算。
03年7月的一天,他笑着对梅杰说,
“你终于毕业了,成人了,我和你妈也不再操心了,下周咱三一起去GD看看,顺便香港澳门玩玩,开开眼界!”
起初梅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此后的一个事件叫他第一次为自己的慈父落泪。
几天后,一家三口飞到广州,在广州深圳珠海游玩了数日后,父亲对梅杰认真的说:
“明天我和你妈就去香港了。”
“那我呢?”梅杰听的一脸茫然。
“哦,是这样儿子,出来时候我们忘记给你办理通行证了,我和你妈就去玩了,我看这里也不错,你就在这里找找工作吧,翅膀丰满了,就应该自己飞出去,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第二天早上望着父母离去的身影,宾馆大厅恰巧在放孙燕姿的《遇见》,当听到第二句“我想,我等,我期待,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时梅杰禁不住泪流满面,心里大喊慈父为骗子!…….从那以后他发誓过年也不回家。
一个传统的男人,一生中应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作,朝九晚五,忙忙碌碌,唯一的乐趣就是期盼每个月发工资的日子。也可以说,梅杰已经迈向了父亲心目中传统男人的第一步了。
和怀揣奋斗梦想的文子相比,梅杰就平淡得多。成长在宽裕优越家庭的他,心境平和淡然,与世无争,骨子里没有那种非要出人头地的进取。从小到大,在父母和老师眼里,除了不上进,他还算是个好孩子。只是,他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漂浮于现实之外,在内心构筑着一个超凡清新的世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举目无亲的漂在GD,这叫身为红色资本家的母亲万分担忧,在父母远去的第三天,梅杰在包里发现了母亲悄悄留下的银行卡。
最初三个月,他一直住在学校安排的集体宿舍里。语言不通,水土不服,天天平均温度34度,宿舍空气污浊,燥热下人过的异常压抑。他性格外向,热情的对宿舍同事直接掏心窝子,可换来的总是冷落,就好像费劲全力的一个重拳狠狠砸到了海绵上。不痛不痒这才是对梅杰最大的打击。
他在当年的日记里写下
“这是一个黏乎乎的季节,
空气里伴着狐臭的飘香;
人们就象吸血鬼一样,
四处躲避着阳光;
汗水侵蚀着衣裳,
心脏快要冲出胸膛;
我的头发实在不够长,
遮不住我的眼睛,
也遮不住这刺眼的阳光,
遮不住这冷漠的世界,
更遮不住我内心的彷徨……”
没有水的地方就是沙漠,没有沟通的地方更是寂寞。终于有天受不了了,于是他撕毁日记,熄灭烟头,忍住从胃里泛上来的阵阵恶心,跳下床,光着膀子,走出宿舍去寻找属于他心中的净土。
起先梅杰走遍了学校周边的大街小巷,第一次离家的他感到无限的自由,那种感觉空前绝后的。再后来只要有时间,他都会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游荡,其间获得了无数新奇的印象,甚至觉得飘在佛山上空的云彩看起来都是那么别具一格。以前书本或是传媒播报的岭南印象他并没有留心过,可现在倒突然如此鲜活地来到了他的心间。这感觉太棒了!
在搞定“超凡国度”后,文字的出现,更使他的生活更加有了光彩。一顿烧鹅加啤酒,叫两个异地陌生的人距离拉近很多。
而此时他们正乐颠儿乐颠儿的躺在金苹果的按摩床上,两个穿小背心和短裙的姑娘正在他俩身上奋力的按着。
泰式洗头按摩的妙处在于用手指头来边洗,边加以按摩。洗头刮痧冲耳只是泰式洗头的第一步,接着是到隔壁的按摩室中进行全身按摩,第一次接触如此洗头按摩的俩人,舒服的全身每一根汗毛都挺拔的树立起来。
文子身上妩媚的姑娘还不时的细声细语的与他聊天。
“老板,够力吗?老板做什么生意的啊?”询问这句的时候,姑娘的双手正好按到他的大腿根儿。
文子忽然身子一紧,哆嗦着学着电视里的成功人士的强调回答,
“唉!近来生意一般,不提也罢。这要是十年前GD倒是遍地黄金。只要有个10几万,炒股能发财,炒地皮也能发财,实在不行,跟人搭伙走私,只要船能安全回来,十几万眨眨眼就变成几百万。可惜啊,哥们我生不逢时,没赶上好机会。哎呦……妹妹你轻点,”
姑娘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有些违心的说:
“老板年纪轻轻,仪表堂堂的,一定做大生意,前途无量,要不要加个钟啊?”
相比之下,给梅杰按的小妹岁数显的很小,也不爱说话。低着头,循环着各种动作,感觉服务与享受的两个人都有些拘谨,按到尾声梅杰才壮着胆问:
“你好像岁数很小啊?”
小姑娘轻声道:
“15”
“不是GD人吧?”
“CQ沙坪坝的。”
“怎么不上学呢?”
“家里有弟弟。”
梅杰长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
“其实女孩子语言天赋好,你应该看看外语,精通的英语,在这边有很多外企的,所以很好找工作的,总比这里好吧,哦,对!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下次我还来,我给你带点我学校的教材。”
小姑娘听罢,依旧沉默不语,良久才小声回答:
“谢谢!”
一边的文子听的傻了眼,真怀疑梅杰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可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表情,也不好说什么。
出门的时候,文子想着那小妹居然喊自己老板,心里那个美啊。于是笑着问梅杰,
“哥们天生老板样啊,你说那小姑娘怎么那么有眼力呢。”
“我靠,别美了,你还不了解,这边服务业管客人都叫老板,杀猪卖菜的来了也那么喊。”梅杰笑着答到。
“你丫别逗了,肯定是哥们今天穿的够精神!”文子不服气的说。
“山炮!你错了,在GD越有钱的就越低调,这点和我们北方不同,你在街上看见背心裤衩大拖鞋悠闲散步的人,很可能人家资产过亿!这叫财不外漏!”梅杰正说着。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甜美的声音。
“先生!”
女孩小跑的来到梅杰面前,起初有些拘谨的低着头,良久抬起头,眼睛睁的很大,额外有神,
“先生,谢谢你,我是68号。”
说完转头跑回金苹果。
文子被这一幕彻底惊呆,缓了半天才大叫起来:
“我操!梅杰真看不来,你丫泡妞有一套,不愧当老师的,还因材施教,你这水平**都能被你聊从良了!”
梅杰听罢并没反驳,只是默默的说:
“她才15岁,我怎么看怎么觉的她像我学生!”
“哎!你丫就是太感性了,其实这有什么啊,这就是生存。没学历,没有本钱,没人脉,想沿着这城市的灯光往下走,只有两条路。一条出卖体力和尊严,一条出卖灵魂和身体。或许很多年以后没准还真到了她们出来时梦想的天堂。”文子边说边色迷迷的望着垂虹路两边穿着暴露的站街女。
“文子!不觉的68号很可怜吗?我觉的她不适合那里!假如,我说假如啊,咱俩也是女的,也没有学历,在这里举目无亲,我们会去做什么……”
“你还别说,哥们要是女的,肯定是小姐!要是再有点姿色,那就更好了,趁年轻努力奋斗,好好弄几年,赚够养老的钱回老家找个不知道自己过去的傻逼一嫁!生几个孩子,操!完活儿!”文子兴奋的说,忽然见梅杰沉默不语,于是拍拍他:
“要不早点回去睡吧!明天你还上班,哥们还想去惠景城人才市场碰运气呢!”
梅杰倒丝毫没有睡意,他甚至有些兴奋的向着东面一指:
“再过一会,就天亮了,太阳会照常升起,也许,咱俩是第一个迎接阳光的人。”
是啊,天快亮了,城市里路灯逐一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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