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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金水出监前一个月,教育科下达了节目征选通知。通知上说这次征选节目是为春节期间在全省监狱的巡回演出做准备,节目体裁不限,歌舞、小品、情景剧、诗朗诵、快板等均可,参选节目将进行评奖,被评中的单位和演员都有奖励。
看到这个通知时,金水也曾有过一丝心动,但想到监狱已经出了减刑公示,正常情况再过一个来月就可以出监了,还是别折腾了。可尹队长却不这么看,她鼓励金水说:“我看过你为赈灾义演编排的《回家》,也看过你为监区文化艺术节编排的《失落的围巾》,都很成功。你即将出狱是事实,可这并不妨碍你多争取一次锻炼自己的机会,何况,如果被选中,这可是中队的荣耀。正好,现在车间业务不饱和,人员随你挑,音箱随你用,还需要什么只管说,我和其他民警都将全力配合你。”
尹队长的鼓励给了金水挑战的勇气,她答应尹队长:“好吧!我努力,争取成功!”
不过,这件事的难度还是挺大的。生产监区终究比不过文艺队,单从演员上来讲就很难挑选,大家都不是专业人员,年龄偏大,体型偏胖。思来想去的金水决定还是以自己擅长的情景剧着手,以一个服刑人员从入监初期的彷徨、叛逆,到改造中期的努力加油,再到出监前期的感恩感悟为主线,节目名就叫《蜕变》。
她选了以小羽为主的十个年轻妹子作为舞蹈演员,周凤演服刑人员,吕风还是大组长,周云英演周凤的母亲。她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请一位民警同台演出,因为剧情中的周凤在初入监时成天吊儿郎当、欺负弱小,大组长规劝她,她竟然对大组长大打出手,这时就有民警进行各种方式的教育过程,甚至接来了周凤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悔悟后的周凤感恩民警,在剧情的落幕中向民警表达真诚的谢意。
对于整个剧情来说,民警是一个非常重要也非常有代表性的角色,若让服刑人员装扮,完全没有那种气势。金水把自己的想法和尹队长说了,尹队长大手一挥:“没问题,你挑吧,看中哪一位民警我就让哪一位配合你。”金水见尹队长这么说,便开始把目光在眼前的几位队长身上搜索。尹队长见了,调侃金水说:“不过,你可别拉我这个老太婆上,你那些劈腿下腰的动作我可是不行哦!”“我可没打算要您,我的演员们见了您只会紧张得腿打哆嗦,哪儿还会演节目啰!我就要她——”
金水的手指向了“眼镜婆”队长。被金水这么一指,“眼镜婆”队长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在场的民警都觉得很是意外,就连金水自己也没有把握,不知道这位一向不苟言笑的队长肯不肯屈就。“眼镜婆”队长看看同事们的表情,又看看金水,一咬牙,说:“好,我同意!”金水一愣,随即听到了另外几位队长的掌声。
节目的排练就这样起步了。刚开始,金水还担心因为有“眼镜婆”队长的存在,大家会不自在,过了两天,发现参加排练的“眼镜婆”队长完全不是平时一脸严肃的模样,她和大家打成一片,在金水的指挥下反复进行动作、言语、表情的训练,大家也不再背后叫她“眼镜婆”,而是亲热地称呼她为“薛警官”(她在剧情中的角色),休息的时候,还有人主动为“薛警官”送上一杯热水,这让金水格外欣慰,同时对节目的成功又多了几分把握。
经过两个星期的反复排练,终于在元旦前夕,迎来了评选活动。尹队长特意为演员们租了服装,小羽一行经过十多天的训练和减肥,体型已经苗条了很多,李明队长从家里带来化妆品,亲自担任起了化妆师。上台前,金水反复交代演员不要紧张,一定要发挥正常。音乐缓缓响起,演员们走上了舞台: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头发梳得向天竖起的周小凤边哼着歌边在监舍敲着碗等候打饭的回来。“吃饭啰——”听见生活组长一声呼叫,周小凤两大步便跨到了监舍门外,抢先把碗递给了分发饭菜的生活组长。生活组长看了一眼周小凤,把她的手推了回去:“对不起,请你按床位排队。”“排队?这我可没听说过,老子是二进宫,牢都坐了两回了,还没听说要排队的。你不给老子打,老子自己来。”
周小凤推了一把生活组长,抢过饭勺自己开始打饭。这时大组长站了出来:“周小凤,你干什么,请你放下勺子,马上去排队。”“又是排队?老子今天就是不排队,看你们能把老子怎么样?”大组长的话丝毫没能阻止周小凤,周小凤端起一碗自己打好的饭,已经开始吃了。
“周小凤,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你这是违反纪律。”大组长生气地说。正吃饭的周小凤听到不讲道理四个字,把碗一丢,跑过来一掌推倒大组长:“我还就不讲道理,又怎么样……”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剧情愈演愈烈,最后终于发展到周小凤出手打伤了大组长。
接下来的周小凤被关进了禁闭室。可是七天的禁闭结束后,周小凤更加叛逆,到处惹是生非,扰得全监舍的人都不得安宁,在车间的劳动也是吊儿郎当。民警多次劝解无效,最后到周小凤的老家接来了周小凤白发苍苍的老母亲。
会见室里,周小凤的母亲拿出了当年周小凤的亲生父母丢弃她时留下的信,说出了周小凤的身世。这时的周小凤才知道,自己并非母亲亲生,而母亲为了抚养自己一生未婚,自己却还不懂事不感恩,到处做坏事,让母亲伤心失望。内心愧疚不已的周小凤抱着母亲伤心痛哭,会见的时间很快结束,母亲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离去……周小凤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哭倒在地。
“你可是又在村口把我张望,你可是又在窗前把我默想,你的那一根啊老拐杖,是否又把你带到我离去的地方,娘啊娘啊,白发亲娘,儿在天涯,你在故乡……责怪吧,我的娘;责怪吧,我的娘,儿想你却不能把你探望……”
一首《白发亲娘》,唱出了小凤迟来的忏悔和思念,周围的舞者陪着小凤跌倒又爬起,双双柔软的手臂欲扶起小凤,却又够不着……这时一位身着警装英姿飒爽的女警伸出双手,有力地将小凤拉了起来,然后带着她一步步前进。演员们用肢体语言,表达着内心的消沉——绝望——崩溃——挣扎——奋起——站起来——往前走,英姿飒爽的女警牵起这个,又拉起那个,朝着光明的大道努力前行。
音乐从《白发亲娘》过度到《感恩的心》,优美的舞蹈也转换成手语操:“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伴着深情的歌声,周小凤依偎在女警身边,言语真切地对观众们说:“今天,我和我的同伴们,将这个节目献给所有爱过我们和我们爱过的人。我相信,所有的服刑姐妹都和我一样,曾经消沉过,绝望过,也崩溃过,历尽许多挣扎,终于获得重生。在监狱民警的用心教育和亲人们不离不弃的支持下,我们找回了丢失的自我,找回了充满希望的人生。在此,我代表所有的服刑姐妹们,感谢每一个陪伴我们走过炼狱生活的人,感谢无私的监狱人民警察,感谢家中不离不弃支持我们鼓励我们的亲人。谢谢!”
所有的演员和周小凤一起逐渐在女警身边围绕出一个心型,再齐齐地向观众鞠躬致谢。
节目就此落下帷幕,如雷的掌声响彻女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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