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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彤闻言愣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失声道:“你,你是大师兄?”
黑影幽幽道:“二十年前,师父座下还只有我一个弟子。”
萱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望着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魔教妖人”,又问了一遍:“你真是大师兄?”
“哈哈,也对,也对,这事换作谁都难以相信,师妹,你可记得师父卧房后边有一口枯井,你大师兄每次闯了祸,都喜欢躲在枯井里边,有一次被师父逮到,硬是罚了我三天三夜不许吃饭。”黑影说着说着有些哽咽,但他面目早被蝙蝠咬烂,却也流不出泪水。
萱彤曾好几次见到清静师太对着枯井发怔,听他一说,方才明白缘由,心中再无怀疑,念及大师兄经历凄惨,一时心焦,眼眶不由红了,问道:“大师兄,师父断了你的经脉,你又如何活下来的?”
才易道:“我当时百感交集,心想自己经脉尽断,往后便是废人一个,不由萌生死志,跳下了舍剑崖。谁知我命不该绝,危急时刻,那功法自行运转,居然救了我一命,我大难不死,死志全消,便在崖底慢慢修炼起来,期间师父曾派人来找过我,但我心知他们若发现我还活着,定然不会罢手,也就没有现身相见。”
萱彤道:“大师兄,师父虽然嘴上严厉,但心底其实十分挂念你,只要你不再修炼那阴邪功法,她会原谅你的。”
才易惨然道:“那样的话我废人一个,纵是活着还有何意思?”
熊淍想起适才才易身手敏捷,不由道:“可你刚才举动与常人无异,莫非经脉已然复原?”
才易道:“经脉复原?那谈何容易,何况那功法残缺不全,我在崖底练了半年,也只不过将几条主脉续上,我知道再练下去也难有作用,于是远赴极北冰原,加入了修罗海。”
萱彤不解道:“大师兄,修罗海属于魔教,作恶多端,你为何要加入修罗海?”
才易无奈道:“我那时哪里管的了这些?但想大派之中,唯有修罗海的入门功法是以鲜血为引,我已不可能修炼法术,自然只能加入修罗海,饶是如此,修罗海中的许多功法我也难以修炼,要想出人头地,却是不可能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大口大口喘气,竟似已坚持不住。
萱彤急忙道:“大师兄,我带你去见师父!”
“不……不要。”
才易吊着一口气道:“我……我快不行了,师妹,你可知道三十年前的那场寻龙大乱?这功法便是寻龙山上一位前辈传于我的,那前辈临终之前,给了我一本玄阴之书,他怕功法失传,因此让我背下之后便即销毁,又因此书有违天和,阴书出世,人间必将动荡,是以嘱咐我切切不可修炼,只可惜你大师兄一时道心失守,这才酿下大错。”
他神智已然模糊,断断续续道:“我……没脸再去……见师父,可前辈……遗愿,不能在我手中……失传……”
才易说完这话便没了声息,石室中,唯抱朴剑发出淡淡黄光,照在它遗体之上。
“大师兄……”
萱彤虽与才易没有相处,但从小听山上火工道人所说,早将这位大师兄当成学习榜样,眼见对方惨死山腹,不由颇为神伤。
熊淍却与萱彤不同,他自小无亲无故,在他眼中,世间除了逍遥子,几乎没人真正关心过他,是以听了才易这番叙述,除了觉得对方经历离奇以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感慨。
默然半晌,熊淍道:“走吧。”
萱彤点了点头,伸手去抱才易尸体,熊淍奇怪道:“他都死了,你还要将他带到哪去?”
萱彤道:“大师兄既然不愿去见师父,那就将他埋在这清风城外吧。”
入土为安,本为人之常情,可熊淍却不在乎。
既已死了,何必入土?
但萱彤既要如此做,熊淍当然也不会阻拦。
谁知萱彤的手刚刚触及才易后脑,忽听得对方张口说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
他说的突然,二人皆是一惊,萱彤连迭叫了几声,但才易不予理睬,口中只是说着这些奇怪话语,听他语气僵硬,竟似已全无神智。
熊淍与萱彤相视一眼,都已猜到这大概就是那阴书所载内容,才易心中执念,不愿功法在他手中失传,是以虽然死去,却仍将这书文背了出来。
熊淍虽未曾练过功法,但他仗着逍遥子所教剑法,辅以半妖之体,一路行来已无敌手,不过他心中好奇,因此暗暗将才易所言记了下来。
萱彤听才易所说,这功法阴邪之极,与正道之术大相径庭,本不愿去记,但听了一阵,发觉其中几句颇为精辟,大是受用,又念及才易遗愿,便是不想让这功法失传,两相比较下,心道:“我暂且将这功法记下,自己不练,回去后禀明师父,让她来处置。”这么一想,心中旋即坦然。
熊淍虽然天资不凡,但听着听着,发觉开头几句还好记忆,可内容一多,难免忘记,低头一看,见四周全是岩石,无法书写,灵光一闪,计上心来,他用黑鳞组成文字,将所听之言化在手心,如此既不用费心记忆,也不怕大意遗忘。
一时石室内气氛诡异,只有才易不住吟诵,熊淍站在一边,神色如常,手中一排排黑鳞文字接连涌现,萱彤却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清静师太自才易出事后,对门下弟子十分严厉,萱彤自幼便深受教导,凡事要按部就班,不可投机取巧,是以突发时刻,只想着依靠脑力,死记硬背。
“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
才易念完这些便即住口,二人又等了一阵,熊淍方才蹲下身去,见他内脏皆已停跳,确定才易已死。
萱彤看着才易尸体,心道:“大师兄你可不要怪我,师妹天资愚钝,这阴书功法,只记了一层两层,但我回去禀告师父,她老人家神通广大,必不会让这阴书失传的。”
熊淍抬头一看,见萱彤两眼发愣,不由道:“你怎么了?”
萱彤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俯身去抱才易,熊淍心想自己听了阴书内容,也算是受了才易恩惠,他素来恩怨分明,开口道:“我来吧。”说着两手一抄,将才易小心抱起。
萱彤身为女子,向来洁净,她见才易浑身血肉模糊,心中或多或少有些反感,此刻见熊淍与才易无亲无故,却愿意主动抱起尸体,举止体贴,不由对熊淍好感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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