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怀等人走进村子的广场时,村子里那些年轻的精灵们正围着地上那具庞大的龙尸,群情激愤的讨论该怎么处理它。这次帝释天的突袭中,这头龙充当了最大的帮凶,有很多精灵就是被它咬死或者喷火烧死。所以,当有人提议把它大卸八块时,得到了很多年轻人的赞同,有些性格冲动的家伙甚至都要去拿大斧头来。
正闹得热烈,有人叫了一声:“长老来了!”远远的,村子里的长老们正朝这里走来。于是,精灵们停止了吵闹,迎了上去。他们看见周怀、伊秀塔尔和伊莉莱三人走在队伍的中间。年轻人都用敬畏和渴望的眼神看着周怀。他们对周怀那压倒一切的实力实在是印象太深了。
长老们慢慢走近。几个年轻人迎了上去:“长老,我们正要等待你们的指示:这个家伙,我们要怎么处理?”
伊翁瞟了一眼龙尸,很简洁的说道:“烧掉。”随即补充了一句:“死难的族人也火化吧。按照一向的规矩,把他们的骨灰收集起来,我们会把它埋在大树下面的。”
年轻人们恭恭敬敬的答道:“是。”这是精灵族处理自己族人遗体的方法。族人的遗体被火化后,骨灰都将埋葬在世界树下,这样,他们的身体将会成为大树的一部分,而他们的灵魂将得到永远的宁静。
伊翁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精灵们的葬礼很快就结束了。很反常的,三十二位长老都没向往常一样,向精灵之王做出祈祷,让他保佑死难精灵灵魂的安宁。伊翁默默无语的接过装有骨灰的盒子。他看了伊莉莱一眼,又看了看其余的长老。他放下手中的盒子,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有一件事要对大家宣布。”
大家都静静的看着伊翁。广场中一片安静。
伊翁用不含任何感情的语气说道:“我们的族人伊莉莱违反了我族的约束,与这位人类周怀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关系。为了表示悔过之情,他们将要接受试炼之门的考验。”说完这番话,他面无表情的坐下了。
场中好一阵安静。突然,一个中年的妇女摇晃着站起来,口中发出一身呻吟,然后就倒下了。伊莉莱带着哭腔叫了出来:“妈!你怎么啦?”就想跑过去。伊翁沉声说道:“坐下!”说话间,已经又好些人围了过去,对她进行急救。伊莉莱泪眼汪汪的坐了下来。
场中一片混乱。伊翁板着脸,直直坐着。几位长老站了起来,厉声喝道:“安静!安静!”场中慢慢的安静下来了。伊翁站了起来,低声说道:“走吧!”
周怀哈哈一笑,站了起来。他顺势把伊莉莱搂起:“蒂妮,走吧!我在你身边!”他紧紧的搂着伊莉莱。伊莉莱有些软弱的靠在他怀里。她感觉到,周怀从来没有想这刻这样给她无比的安全感。“怀……”她抬起头来看了周怀一眼,正看见周怀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充满无比的温柔和自信。伊莉莱的眼泪又掉落了。她憧憬着自己能与周怀平安到老,可是,试炼之门的考验……
伊翁捧着骨灰盒走在最前面,周怀和伊莉莱跟在他身后。不知为什么,周怀感觉到他的身影有些佝偻。
伊翁一行人在森林里行进了整整一天。一路上,大家都默不作声,周怀开始不停的说话,试图让伊莉莱的心情变得好起来。可是伊莉莱一直不吭声,痴痴的看着周怀,然后就开始默默的流泪。周怀的心情也开始寥落起来。他心里很清楚,伊莉莱是明白自己有多强的;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说明即将来临的考验,只怕不是那么轻松就能通过的。他的心情开始烦躁起来,有几分恼怒,有几分不屑,有几分期待,有几分不安。
出乎周怀的意料,伊翁的目的地并不是试炼之门,而是忘却之森中的一个极大的村子。穿过一片开阔的草地,离得老远,周怀就看见了一颗散发着淡淡金白之气的参天大树。大树的树干很粗,只怕二十个周怀也无法合抱;大树的枝叶积极茂密,碧绿的树冠,像一顶巨大的伞,把整个村落都笼罩住了。周怀知道,这颗树,恐怕就是世界之树,忘却之森的中心,精灵们的圣地,精灵之王的象征。
伊翁领着周怀三人走进了村子。长老们把周怀和伊秀塔尔留了下来,领着伊莉莱走入了一间房子。片刻之后,周怀看见世界之树蓦然间散发出一阵明亮而又柔和的光芒。光芒过后,伊翁走了出来,朝周怀说道:“进来吧。”
周怀和伊秀塔尔穿过那道木门,立刻发现自己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这里的天空挂着一轮烈日和一轮弯月,天空是让人压抑的暗灰色,而地上则是一片渺无人烟的沙漠,沙漠从木门一直延伸,直到天与地的交界处。
木门连着楼梯,楼梯连着一个极大平台,平台又连着楼梯,楼梯往上延伸,一直通到半空的一个石台。平台上,有数百位精灵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立着,他们年纪都与伊翁相仿。有三位满脸皱纹、白眉苍苍的精灵站立在最前方。伊莉莱就低着头站在他们的背后。
周怀慢慢的登上平台。
三位年老的精灵都看着他。他们的目光具有穿透力可又十分的柔和,周怀感觉自己全身就像笼罩在温暖的阳光中一般舒服。他站定了,泰然自若的看着三位老人。
三位老人说话了,他们竟然是同时开口:“年轻人,你就是与伊莉莱两情相悦的那个人类么?”他们的声音竟然也重叠在一起。
周怀点点头。他的视线越过老人,落在了伊莉莱身上。伊莉莱身子一颤,抬起头来。当两个人的视线相对时,周怀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而伊莉莱双眼一红,泪水很快又盈满了眼眶。
老人们叹息一声:“周怀,我们相信你与伊莉莱的感情,可是,我族千年来的约束,是不能被任意违背的。”
周怀收回投向伊莉莱的视线,看着老人,扬声道:“我明白,所以我来接受试炼之门的考验。我相信我和蒂妮一定能够通过这个考验。”
老人们不说话,他们让到了一边。周怀走上前,轻轻牵住了伊莉莱的手。“你们去吧。楼梯之上,就是试炼之门。我们会在这里等着。”老人们说道。伊莉莱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的手变得冰凉。周怀微微用力,紧紧握住伊莉莱的手,把自己的热量传递给她。他低头轻声说道:“走吧。”
两个人缓慢但是坚定的走上了楼梯。楼梯的尽头,就是试炼之门。
伊秀塔尔看着周怀和伊莉莱的身影越升越高,越来越小。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正跟在周怀两人身后,跟着他们步向试炼之门,她的眼神变得有些痴痴起来。老人们看见了她的神情,微微皱眉,轻呔一声:“姑娘,魔由心生!”
这声轻喝就像宵钟幕鼓重重敲在伊秀塔尔的心上。她身子一震,回过神来。老人们暗暗摇摇头。伊秀塔尔看见三位老人脸上不忍的神情,心脏猛地一跳,很恭敬的问道:“长老,请问试炼之门到底是什么?很可怕吗?”
老人们望着周怀和伊莉莱已经很淡的身影,说道:“试炼之门只是一道普通的石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自己的心灵啊……那对恋人,只要心中有丝毫的缝隙,他们就无法通过考验。”
伊秀塔尔似懂非懂的听着。
老人们叹息一声:“试炼之门的考验是什么,从来没人知道。我们只知道,五千年了,我们三个老不死的在这里站了五千年了,只有三对恋人来过。他们也像今天的周怀和伊莉莱一样手牵着手走向试炼之门,可是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的状况,实在是太残忍了……”老人们的脸上露出极度的不忍。“希望,今天的他们能够通过试炼之门……”
周怀和伊莉莱登上了半空中的石台。他们看见了试炼之门。伊莉莱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紧紧的握住了周怀的手。周怀怔怔的看着试炼之门。
一道高大的拱形石门,十分诡异的伫立在石台正中。石门的前面,是渺无人烟的沙漠,石门的后面,是充满勃勃生机的绿野。石门后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三对六座石像。右边的三座,是三位精灵族女性;右边的三座,分别是人类男性魔法师、人类男性武士和一个高大的虎头人身的男性兽人。女性们的无一例外的朝对面的男性直直的伸出自己的右手,而男性们则试图去握住伸来的手。他们的雕像都栩栩如生,就好像有生命一般。他们的身子都在拼命的想要互相接近,他们的脸上,都充满了愤怒、哀怨、不舍、挣扎。这六座雕像,突兀的伫立在绿野中。不知道为什么,周怀看着这些雕像,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充满负面的情绪。
周怀勉强笑笑:“蒂妮,我还以为试炼之门有什么可怕呢!不就是几座塑像吗?”
伊莉莱用力握着周怀的手,她的指关节已经发白了:“近了,他们比我小时候看见的时候又近了一些了……”声音十分的颤抖。
周怀一怔。他很快明白了过来。这次,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你是说,他们都是活的?”伊莉莱点点头。她抬起头看着周怀:“怀,我不怕死,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可是,想到我们要像他们那样,几百几千年的对面相望可又永远不能接触,我,我,我实在受不了啊!”
说话间,石门之内异变陡生。只听一阵刺耳的鸟鸣,六只巨大而又丑陋的兀鹰从空中飞下,直直冲着雕像而来。它们分别扑到一座雕像上面,伸出尖锐的鸟嘴,笃笃的啄食着雕像的眼睛。石像的眼眶里流出了鲜红的鲜血,很快就变淡,消失。兀鹰啄食完眼珠,长鸣一声,张开巨大的翅翼一阵扇动,周怀看着六座本来几乎手指已经相触的雕像被吹退了开来,他们的手指又隔开了半米的距离。
周怀大怒,手掌一挥,几道凌厉的斗气扑向兀鹰。斗气靠近试炼之门就消失了。门内的兀鹰丝毫不理会他们,把雕像吹开后,又啄食完雕像的心脏,这才心满意足的飞走。
伊莉莱紧紧闭着眼睛:“这几只兀鹰,已经这么干了好多年了……”
周怀咬着牙。过了半晌,他问道:“这些人,就是接受考验的人?”
伊莉莱说道:“嗯。听爸爸说,最近的一对,是五百年前的兽人;然后是一千六百年前的魔法师,最早的是三千多年前的那位武士……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几百上千年了啊……”
周怀紧紧握着拳头。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敌人都是让他们痛快的死去,他不喜欢那些因狠的手段;眼前的三对恋人,成百上千年的接受这样无止无尽的折磨,从心灵到肉体这种无止无尽的折磨,让他十分愤怒。他沉声问道:“这个试炼之门,是谁立在这里的?”
伊莉莱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在她的记忆里,这个试炼之门,似乎是随着精灵族的诞生而诞生的。
试炼之门内异变又生。随着一道耀眼光芒的闪过,试炼之门变成了一面大镜子,镜子里面,映出了周怀和伊莉莱的相识、相爱,然后,是他们俩遥遥相望的塑像。
周怀怒喝一声,一掌打在镜子上面,镜子发出一声巨响,碎成了无数片,每一片都映出周怀和伊莉莱那无助的雕像。镜子的碎片突然间飞来起来,不停的绕着周怀两人转圈。转了几圈,这才消失。
又是一阵光芒闪过。这一次,一个极其美丽的精灵族女子走了出来。她披着一缕轻纱,曼妙的身材暴露无遗。她浑身散发出一股柔和的气息,丝般光滑亮丽的黑发直垂腰际,美丽的脸庞上是慈母温暖的笑容:“我的孩子,你们好!我是精灵之王树雨。”她的声音轻柔动听,充满了魅力。
伊莉莱呆呆的看着树雨。她从树雨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母亲的气息,她相信树雨的话。树雨温柔的看着周怀和伊莉莱:“我的孩子们!这个试炼之门,是我设立的。它将会考验你们的恋情。你们手牵着手,只要平安的通过试炼之门,门后面那美丽的景色就将属于你们了!你们也将得到我永远的祝福,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周怀眼神有点发直:“幸福美满的生活……如果不能通过,就像他们一样?”说话间,他眼中的迷离之情一扫而光,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树雨。
树雨温和的一笑:“我的孩子,你们要知道,男女之间的爱情是最美好的,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杂念。所以,你们一定要在心里绝对的信任你的爱人。试炼之门,就是为了这个才设立的。如果你们内心里哪怕有一丝的犹豫,你们就将无法通过考验。你们就会变得像他们那样。”
周怀明白了。
树雨朝周怀和伊莉莱伸出手:“来吧,我的孩子,牵着手,慢慢的走过去。不要犹豫,等待你们的将是美好的未来。”
伊莉莱痴痴的看着树雨。她牵起了周怀的手,就要往试炼之门走。周怀掌心一热,一股柔和的气息传了过去,伊莉莱身子一颤,眼神变得清明了。周怀看着树雨:“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精灵之王,我也不知道你为了什么设立这个试炼之门。我要告诉你,我和蒂妮将会平平安安的通过它。我们之间的爱情,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破坏。”
树雨一瞬间眼中闪过狠毒的眼神,很快又回复了柔和。她微笑着说道:“我的孩子,我自然相信你们之间纯洁的爱情。来吧,走过去,牵着手走过去。我在门后面等你们。”
周怀低下头看着伊莉莱,柔声说道:“蒂妮,我们走吧。”伊莉莱看着周怀,握着周怀的手一紧,点了点头。他们相视一笑,牵着手缓步走向试炼之门。
门后面,树雨带着无比温柔的微笑看着他们慢慢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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