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青龙才悠悠醒来,却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张目四望,看见原来这是一间茅屋,布置甚是简陋,一无长物,便与寻常乡村民居无异。
阳光穿过窗户的空隙射进屋来,形成一道道细小的光柱,无数灰尘精灵般在光柱里飞舞。
望着这些光柱,青龙的记忆渐渐回复过来,依稀记得自己昏迷了过去,是龙五重新杀入重围将自己救了出来,只是不知怎么会来到这里。身上骨头依旧痛疼,但已没有了沉重的感觉。
光影闪烁,有人走进屋来,手里端着一只碗,药香扑鼻,正是龙五。他将药汤放在青龙面前,说道:“喝了。”
青龙端起碗喝了药汤,却是又苦又辣。
龙五道:“你身上的伤都是些皮外些,休养两日便好了。这里很安全,你就安心在这养伤。没事不要乱跑。”
青龙点点头,说道:“五爷,你怎么会回来救我?”
龙五又道:“那陆明空死活要亲手拿我,被我耍了他一把,将他骗出城去了。我本来也跟着离了城,可是始终放心不下你,便回头找你,没想到你竟然独战群敌,不错,不错,这才是我龙五的徒弟。这样徒弟怎能不救?”
青龙心中感动,红着眼,说道:“如果不是五爷回来救我,我已经死在乱刀之下了。”
龙五道:“经过这一战,你就是江湖中的名人了,等着吧,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先歇着,我出去走走。”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青龙歇了半晌,站起来,慢慢走出屋去,但见四周却是一片荒野野岭,前面有一条小河,一间茅屋便孤零零地搭在山脚边上,五爷却不见踪影。
青龙呆了一会,慢慢走到河边斜坡上坐下,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心中想起了远在东海龙岛的柳七与白芄,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
又想起了曾经与自己在乾坤岛上生死患难的墨宇。墨宇自从诵读《庄子》后,性格转而淡泊,不恋江湖,只求隐居山林,以梅为伴,以竹为友,读书品茶,其乐融融。
只是,地藏在乾坤岛上身亡,墨家的家族重任便当落在他身上,他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想到这里,青龙心头忽地冒起以前曾听人说过的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前自己对这句话毫不理解,此时联系到墨宇身上,才体会到了个中的苦涩与无奈。
正在出神,卟的一响,水花溅起,洒在他脸上,把他吓了一跳。
抬头望去,看见河对岸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小孩,正拿石子扔入河中,有数块石子扔得远了,扔到了这边来。
那小孩见青龙望向自己,便向他笑了笑,大声问道:“喂,你是谁啊?”
青龙见那小孩的年纪与柳七相约,心生亲近之意,便答道:“我叫青龙。你呢?”
那小孩道:“我姓哥,叫哥锋。你住在哪里?”
青龙回身指指身后那间茅屋:“这里。你呢?”那小孩哥锋指着小河下游的地方说道:“我住在那条村子里。”
青龙平日甚少说话,即便是与柳七也没多少话。但此时隔着一条小河与一个陌生的小孩,却有着一种畅言触动。两人童年无忌,你一句我一句倒聊得开心。
从聊天中得知,在小河下游山坳处有一条小村,村里人大多姓哥,这小孩哥锋便是村里人,他大胆贪玩,走到小河上游上来,不料遇见了青龙。
青龙学识有限,否则还能从哥锋的姓氏里知道许多事情。
哥姓本是胡人,五代十国时,他的先人侵袭中原,还曾经建立过王国。后来宋朝太祖赵匡胤一统中原,那些胡人有的退回原来的地方,有的被汉人同化,有的便来到偏僻的地方定居,哥锋的祖爷辈正是这一拨人。
两人聊得投机,不知不觉已日影西斜。
哥锋道:“我要回去了,否则娘就要骂我了。你明天还来不来?”
青龙点点头。哥锋喜道:“我明天带些果子来给你吃。”说完,欢欢喜喜地跑开了。
青龙回到茅屋歇息。不多时,龙五也回来了,带着熟食干粮,还有一包药。
龙五为青龙把把脉,知道他伤势正在慢慢痊愈,便放下了心。又叫青龙自己到屋外土灶上生火熬药。那熟食是一只大大的烧鸡,还有十数只烧饼。两人饱餐一顿。
青龙偷偷藏了只鸡腿出来,打算明天留给哥锋。
待青龙喝完药汤后,龙五道:“外面现在乱蓬蓬的,到处都有人在找我们。嘿嘿,现在你出名了,有名气了,他们嘴里虽然不说,但心里想必都在说我龙五收了个利害的好徒弟。”
青龙默默点着头,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沉重。
龙五没留意到青龙的心情,继续说道:“你安心在这里疗伤。这个地方很隐蔽,是我专心挑选出来的。我在全国每个地方都设有这种居所,虽然它们一点都不起眼,但位置是绝对安全的,任天下人也万万猜不到我龙五竟会藏身于这种地方。下面还建有地窖,藏有干粮食水,万一情况真的不妙了,不方便出去,也完全可以足不出户的住上一个月,就只是啃干粮的味道比不上吃烧鸡而已。”
说着,笑了起来。笑了数声,却又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只是,我们这次的行动为何会泄露了出去?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的。”
青龙犹豫着是否将今日认识哥锋的事说出来,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龙五沉思了一会,说道:“再过四五天,你的伤势便可恢复七八成,到时我们就动身。这几天你要勤加修习玄武心诀,这样子伤势会好快一些。”停了一下,又说道:“晚上我不在这里睡,你自己小心一点。记住,生火的时候要小心,不要把茅屋都燃着了。”
说完,出门去了。青龙负伤在身,体力不支,盘膝打坐了一个时辰后,倒榻便睡着了。
次日醒来,吃了几个昨晚剩下来的烧饼,便到河边去等哥锋,谁知等到中午的时候他仍未到来,龙五反而回来了,并带来了今天的干粮和药。吃完饭后,龙五又走了。
青龙闲着无聊,只得又到河边去等哥锋。直到炊烟四起时,哥锋才匆匆忙忙跑来。一问,才知道他要帮家里做农忙走不开。因心里记挂与青龙的约会,所以急急赶来。他将带来的苹果用小袋子装着,系上绳子,挥动起来,借着惯势抛过对岸。
青龙取出苹果,也将鸡腿装在袋子里抛回去。两人一个吃着鸡腿,一个啃着苹果,隔着河岸聊天,甚是愉快。
眼看天色已黑,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并约定了明天再来相会。
自此一连数日,青龙与哥锋每天都在河岸相会,或早上,或下午,也说不定时,只是两人这般隔着河岸交流惯了,大家却都没想过要游过河去。而这些天来,青龙每日勤加练习玄武心诀,伤势亦已痊愈了大半。
这天傍晚,龙五一如往日般买来干粮食物。两人用完晚饭后,龙五道:“今晚早点睡,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青龙大出意料之外。龙五道:“你身上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在路上再慢慢调息,自然会全部痊愈。”
青龙心里不免焦急。明天一早便走,肯定来不及通知哥锋,他来到河边时看不见自己,肯定会怪自己爽约的,只是也无可奈何。之前没跟五爷提起哥锋的事,现在就更不好开口了。
晚上龙五也不走了,就在茅屋宿了一晚。第二天天一亮,便催促青龙动身。离开的时候,青龙看了一眼小河对岸,心中却因失信于哥锋而充满了内疚。
两人延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蜿蜒而出,走了许久才出到大道。
龙五道:“我们按原计划不变,你还是在八月五日那天赶到滕王阁替我赴约。”
青龙道:“五爷,你要去哪里?”
龙五道:“这次的行动,我们明显被人卖了,不但卖得不明不白,而且还甚是蹊跷,如果不把事情弄清楚,这口气我固然吃不下,也很不放心。我现在就是要去办这件事。”
青龙道:“五爷,我陪你去。”
龙五道:“不用,这事我自己能够处理。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了,你先替我去赴约,这是个不见不散的死约会,是绝对不能爽约的。”
龙五叮嘱完青龙,自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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