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大堂上有个少年,年约十三四岁,端装危坐在大堂中央,目视青龙,毫无惊慌失措之举,反而是一脸平静。整间大宅里空荡荡的只有这一个少年,气氛显得甚是阴森。
青龙先是发怔,随即又发觉了不同寻常之处。屋外的追兵不知何故,竟在屋外全停下来,没有追赶进屋,只是团团围着大宅,低声说话,语气急促慌张。
青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那少年已经站了起来,用手指着他,道:“是你杀了我父亲!”他说的是不共戴天的杀父大仇,可是语气却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青龙立时醒悟:“眼前这人,原来是袁兴初的儿子。”
青龙所料不差,这少年正是翔龙帮帮主袁兴初的独生儿子袁望。
袁兴初起先设局专候龙五的时候,是派有人手在家保护儿子的。谁知道龙五未到,只是青龙出手,而且出刀快得出乎意料之外,措手不及,竟丢掉了性命。
后来青龙现身诱敌,守护在袁家的翔龙帮弟子也纷纷倾巢而出,结果扔下袁望一人独处。青龙逃走之时,凑巧入了袁家,因此造成了此时的局面:袁望单独面对杀父凶手,屋外众人投鼠忌器,未敢闯入。
青龙望着眼前这个年纪与柳七相若的少年,心底下生起一丝歉疚,惟有默不作声。
那少年袁望又说道:“我一定会杀了你,为父亲报仇!”
青龙脑海里忽然想起龙五曾经教导过自己“斩草需除根”,五绝刀法中第二层刀义又是“绝仁弃义”,而此时此刻,惟一正确的做法,就是一刀杀了眼前这少年,以绝后患。可是,他做不到!他完全做不到出手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少年!
屋外人声嘈杂,有人叫道:“陆四爷来了!”声音甚是欢愉,似是来了个大人物。
青龙心道:“不知这个陆四爷,是不是打了五爷一掌的那个陆明空?如果真是他,武功如此利害,连五爷也吃了亏,自己更绝对不是对手。”
只听那陆四爷道:“什么情况?”
有人答道:“凶手闯进了袁府,挟持了袁帮主的公子。”
陆四爷哼了声,道:“我进去看看。”
有人急道:“四爷,袁公子在他手上......”
陆四爷道:“放心,我自有分寸。”正要举步走入,忽地一声尖锐的号箭声传来,有人叫道:“发现龙五的踪迹了。”
陆四爷道:“我去截龙五,这里交给你们。”说完,脚步声大起,却是陆四爷领着十数名好手离去。
青龙听得那陆四爷的脚步声远去,知道这是惟一脱身的机会,如果让那陆四爷去而复回,自己万难脱身。而此时又是大好时机,只要挟持了眼前这少年,便可要胁对方放自己离去。
但当他望着袁望时,不知怎么的总是想到了柳七,心里便在犹豫挣扎着,始终下不了决心。他左足只踏出半步,便停了下来。
袁望扫了青龙左足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满脸不屑,道:“我知道你想挟持我,脱身离去。何必费这么大力气呢?我这就去跟他们说,让你走。”
青龙一愣,随即明白了:“他放我走,是为了日后要亲手杀死我。”看见对方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对自己居然都如此轻蔑,青龙心中狂傲之气大是发作:“难道自己作为堂堂杀手之王龙五的弟子,竟会让人看扁了?那怕立即死了,也不能让天下英雄睢不起!”
他嘿的一声冷笑,也不说话,转身大步走出,一脚踢飞大门,持刀立于门前,双目扫视屋外层层重围,道:“青龙在此,不怕死的就过来。”
他之前在大堂里拔刀杀人,气势汹汹,现在又这么持刀一立,更凛凛生威,大有决一死战的气概,倒真把屋外数十人吓了一跳,一时三刻之间,竟无人敢接口应话。
孔强、余明敬等曾在他手下败过一招半式的人,更是脸色窘迫。
场上沉默了片刻,有人叫道:“我来会你。”一人跃身上前,挺枪扎心便刺。
这人原是行伍出身,因此在沙场上练得一手好枪法,此时使出的便是一根丈八长枪。枪尖抖擞,挑起一个枪花,枪尖便从花心当中刺出。
青龙也不如何闪避,举手当头就是一刀。
当的一响,使枪那人应声倒地不起,长枪断成两截。
青龙这一刀,使得极具霸气,将五绝刀法里第一重境界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简单、直接,却绝对有效,完全是速度与力量的体现。
周围人群哄的一声,不约而同地齐齐退开两步,个个动容失色:这一刀如果是劈向自己......
人影闪动,有两人不打招呼,贴地滚进。
这两人使的是同一兵器:一把单刀、一面盾牌,滚进滚出,配合默契,显然是同门师兄弟。他们的兵器有个名堂,叫“滚刀手”,是从沙场上演变出来的奇门功夫,盾牌防守,单刀进攻,专攻中三路、下三路。
在沙场上打仗的时候,骑兵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滚刀地膛手,专砍马腿。骑兵一旦跌落马下,后果都是极惨烈的。
青龙冷眼看着两名滚刀手向自己攻来,脸上仍然没有半点表静,猛然挥刀斩出。又闻当声大响,一刀竟似不分先后的同时斩中两面盾牌。盾牌应声裂成两片。
两名滚刀手呆在原地,好一会才轰然倒地。原来他们虽然挡住了青龙的龙雀刀,但却被青龙极霸道的一刀之力活活震裂了心脏。
四周众人齐声哗然,单打独斗,谁也没有把握抵得住青龙的霸道的刀法,惟今之计只有以众凌寡。幸亏的是,跟这种冷血无情的杀手,是从来都不需要讲什么单打独斗的江湖道义,一拥而上便是。
众人心意一致,也不知是谁先大吼了一声,所有人放声纳喊,嚎叫着齐齐冲将上来。
青龙也杀红了眼,双足牢牢地站在原地,半步不退。面对着对方潮水般的攻势,他已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守闪避,完全是挥刀蛮杀。来一个,斩一个;来一对,砍一双。
每次出刀,必然见血,刹时间血肉翻飞,热血四溅。杀到最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劈倒了多少个人,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受了多少次伤,只知道身体越来越沉重,双眼都被鲜血遮蔽住了,只能粗略看见模糊的人影,却已看不清对方的面目。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成了,已经没有力气冲出去了。
自己就要死了,死在这街头上,没有任何人会怜悯自己。在心胸间,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呼喊着:“五爷,师姐,柳七!五爷,师姐,柳七!!五爷,师姐,柳七!!!”
他忍不住放声嘶吼着,极尖、极尖的嚎叫声从他内心最深处暴发出来。这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疯狂吼叫。
突然间,一道惨叫声从传来,仿似就在身边,又似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努力睁开已经模糊不清的双眼,就看见一条人影豹子般敏捷地由远而近。
那人来势凶猛,势如破竹般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冲到青龙面前,一手抓住后者的手臂,叫道:“随我走!”听那声音,竟是本该已突围而出的龙五!
青龙心中一阵狂喜:“是五爷!是五爷回来救我!他没有抛弃我,而是不顾一切的回来救我!”狂喜之情袭上心头,他的精神再也支持不住,再次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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