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俯首过去,认真细看。画中红拂女作磨墨的姿势,嘴角含笑,目光望向李靖,含情脉脉;虬髯客手持酒杯,跌坐椅中,目光却是望向画中李靖所作的画,眼神似是甚为得意;
画中的李靖则在聚精会神地作画,画的是一幅山水:一条大江滚滚而下,惊涛拍岸。大江对岸云腾雾罩,朦胧间似有苍龙隐约其中。
有三人立于江边,一个是女子,身穿红衣,只是脸部瞧得不甚清楚,不知是不是红拂女。
另一人一眼便认得出正是那个虬髯客,对着大江指点顾盼,神情甚是倔傲。
最后一人却又是李靖,正在江边一块大石上作画,至于画的是什么内容,就再也看不清楚了。
龙五道:“你说这画奇不奇怪?李靖作了一幅画,画里的内容是他自己在作画。而在画里的‘他’所作的画的内容,居然又是一个‘他’在江边作画!他究竟想画什么?这画里套画,是否寓意着什么,或暗示着什么?”
他口里不断重复着这个困惑了自己三年的疑问,最后仍是叹气摇首,一脸懊恼。
青龙知道自己阅历、经验都比不上龙五,自然是更加不能解答了。
龙五卷起画,装入竹筒,重新放回竹榻下暗洞内,对青龙道:“你去准备一下,两个月后我们一起出海。”
青龙惊讶地望着龙五。
龙五道:“经过一年的修炼,你的五绝刀法虽然已经习熟,但实战经验不足,因此我想带到到凤凰的乾坤会去历练一下。”
青龙来向来寡言,知道龙五这样安排,自然有原因,因此也不多问。
出了石室,抬头望望天色,已是寅牌时份。
满天的莲花状云层在夜空上绘出的一幅幅彩图,半月在云中缓慢穿度着,便似将岛上事物镀了一抹水银。
云遮月晦,一切都沉浸在迷蒙徉徜飘忽不定之中。
柳七的卧室一片漆黑,白芄的窗户里则漏出了一丝光亮。
两个月后就要随五爷出海了,柳七一定是既羡慕又懊恼的。
这一年多来,两人情同手足,突然要分开,虽然只是暂时的,但青龙心中仍不免依依不舍。
他走到柳七室前,打算将随龙五出海的事情预先告知柳七,正要伸手拍门,又停下手,呆呆站了半晌,却退了回来。
在心底里有一个莫名的声音在告诉他,此时此刻,自己真正想告知的、想与之分享这个事情的人,竟然是师姐白芄!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她。
他望着从窗户里漏出来的光线,在这一瞬间,她温柔细心地替自己涂抹伤口的情景一下子涌现心中,竟是如此的温馨!
他走到窗前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没有勇气去拍响她的窗户。
月昏星疏,长夜慢慢漏尽,天边渐渐发白,青龙在白芄窗前站了整整一晚。
天明后,青龙终究没有鼓起勇气向白芄和柳七提起出海的事,一如既往的勤学苦练,只是这事闷在心里甚是不舒服。
谁知拖了数日后就更加不方便开口了,索性不再去想它。
两个月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
这天早上,龙五向白芄和柳七说了要与青龙出海的事。
柳七果然吵闹着要跟着出去,龙五自然不允许,无奈之余,只得哽咽着与青龙拥抱作别。
白芄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睛已有些润红,回房里取了一只钱褡,递给青龙。
青龙接过,看见钱褡上用白线绣着一朵白芄树花,周围则用青线绣着一条腾云驾雾的青龙,针线的纹路甚新,却是新做成的。
白芄道:“前两天才刚刚绣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现在刚好用得上了。”
青龙握着暖融融的钱褡,只觉得鼻酸耳热,一股热泪涌上眼眶,连忙放入怀中,说道:“谢谢师姐!”转过身去。
龙五与青龙登船离岛。柳七在沙滩上奔跑,拼命地叫着:“青龙,青龙!”白芄则静静站着,目送帆影远去,一颗珠泪已不自觉地滑下了脸颊。
望无边际的海面就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静静地躺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
远处,海天一线间,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将万缕红丝撒在广阔的海面上,泛起的金光,幻成了一个仙境般的梦幻世界。
青龙站在船头,出神地望着眼前这金光闪闪的大海。
眼前瑰丽的景象,让他的心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谧清静。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波澜壮阔的大海竟也有如此温柔安祥的一面。
自离开东海龙岛,每天除了修习武功以及跟着龙五学习架船航海之术之外,大多的时间都是站在船头上,眺望着遥远的天边,心里似乎思绪万千,起伏叠潮,却又似是万籁俱寂,毫无杂念。
十数日的航行,使他本来因与柳七、白芄离别的惆怅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
他发觉自己莫明其妙的喜欢上了大海,喜欢这片辽阔的宽广世界。
他心底下忽然冒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也许有一天,自己买一艘大船,从此就生活在个大海的怀抱里,远离尘世的烦恼,与世无争。
一路无话,转眼已在大海里航行了二个多月,临近九九重阳节。
这一日,船只航行到了南海,海南岛便似一颗巨大的珍珠般镶在大海的胸襟上。
还没驶近,早有一只快舟迎了上来。
青龙见这只快舟船身上也是镌满了雀鸟,与当日看见孔雀乘坐的船只一模一样,知道这也是南海凤凰神派来的。
果然,那只快舟驶近后,看见站在船头上那人,正是孔雀。他不待船只停稳,便跃上龙五的大船,对龙五躬身道:“师尊命弟子前来恭迎龙王!”
龙五道:“凤凰呢?”
孔雀道:“师尊随即便至。”
龙五又问道:“圣母与地藏也到了?”
孔雀道:“他们两位还没到。龙王是第一个来到的。”
龙五微感失望。孔雀忽然指着前面道:“师尊来了。”
龙五转头看去,只见一艘极大的帆船迎风破浪而来。这船极有气派,船楼高达三层,船身上雕满了形形式式、栩栩如生的鸟类,偏偏就没有百鸟之王——凤凰。
凤凰不在船身,而在船头。
一人傲然屹立在船头上,身上穿着极其华丽的衣裳。他个子不高,足比龙五矮了一个头,但渊亭岳峙,气度不凡,颇有大宗师风范。
更令人怪异的是,他脸上竟然散发出数道金光,便似金睛火眼般令人啧啧称奇。
两船相距尚远,那人扬声道:“一别三载,龙王别来无恙?”
声音又尖又高,跨越数十丈的距离,清清晰晰传入各人耳中,只刺得耳孔隐隐作痛,甚不舒服。
龙五道:“龙五老了,一日不如一日,哪及得上凤凰神这一口‘清冽真气’,越见精纯。”
他的声音开始并不响亮,但却似是实体一般,前面一个字未散去,后面一个字复重叠过来,二十八个字堆积在一起,轰轰隆隆,要将凤凰的尖音压下去。
凤凰笑道:“龙王客气了,雕虫小技,哪里及得上龙王天下第一霸道的玄武真气。”
两个声音一个尖锐高昂,一个低沉雄厚,彼此相互交织着,不分高下。
此时两船已近,青龙这才看清凤凰的脸上原来戴着一副形状似是一头展翅腾飞的凤凰的纯金面具,那些金光便是从面具上反射出去的。
凤凰大袖一拂,竟然平平腾空而起,脚底下更生起一股白烟,极似便是腾云驾雾般令人乍舌。
他轻飘飘地跃到龙五大船上,凤凰面具后的一双眸子晶莹发光,扫了一眼青龙,随即笑道:“龙王什么时候收了个好徒弟,也不带来给老朋友见见面。”
孔雀早上前曲膝相迎,口称“师尊”。
龙五道:“愚徒而已,岂及得上令徒天资。青龙,上前见过凤凰神。”话虽是这样说,语气里却颇为自豪。青龙依言上前,躬身行了晚辈礼节。
凤凰与龙五十数年的交情恩怨,对彼此早已捻熟,龙五话里对青龙的欣赏推崇之意如何听不出来?禁不住再看了青龙一眼,见后者木然而立,高深莫测,俨然便是第二个龙五。
他先前听孔雀回报,知道青龙武功甚低,因此并未放在心上,此时一见青龙气度,不由得暗暗一惊:“此人大智若愚,他日必是个利害角色!”心里立即对青龙刮目相看。
但他亦是城府极深之人,喜怒不形于声,一边与龙五客气寒暄,一边指使手下架起一条木板,将两船搭在一起,请龙五与青龙过到自己的船上,起帆转舵,朝南山驶去。
船只靠岸停泊,一行人下了船,沿着石级蜿蜒而上,直达山顶。迎面而来是一幢甚为雄伟的寺院。
这寺原是鉴真法师建造的寺庙,凤凰占据南山后,对该寺大力扩建修整,便成了现时的规模,并命名为“鉴真寺”,表示并未忘记鉴真法师的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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