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皈徒 > 第二节 踏入树堡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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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拼了命的向阿勒托峰方向的跑去,山坡上低矮的树枝遮挡我的视线,脸上手上不停出现伤口,但此时我顾不得疼痛,让疼痛湮灭不见的是,刚才的恐怖画面不停我在脑子里闪现出来。死亡的讯息再次在体内释放威力。背后的肌肉紧缩着,磷纹的疼痛简直是要率先要了我的命。

  我听不到身后有什么声音,但也不敢回头张望。眼前的林子树木变得稀少起来,露出茫茫的荒草地来。越过这一片草地,我便能够到达沼泽的边界。那么接下去,只要我绕过岸边,从那个小谷进去,不会花太多时间我便能再见到断牙。而它也一定能够保护我,无论是面对这个诡秘残暴的穆塔布拉龙,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它一定有办法对付。我想我可以生活在这个菌谷之中,就算和断牙一起吞食那个使人作呕的蟆菇。

  可是,所有事情是早已决定了的。

  命运图谱的执行者,叫做时间。

  金色的硫磺泉离我越来越远,而阿勒托峰雄伟的山顶却越来越近。在荒草地上,我被一只槌喙龙拦腰抓起。身体紧紧被头顶的那团黑色束缚着。我的包袱掉下,绳子绕成死结勒住了我的脖子,紧紧被缚的双手没有任何解救自己的办法,只能任由绳子时松时紧的折磨我。

  自从掉落在纳兰山顶后,我几乎忘了在空中是何种滋味,即使那时和现在一样,都是与一只生长在这片天空中的飞兽一起。地面上的山脉变成了一道道毫无规则的涟漪,曾经与断牙相遇的虹河打阿勒托峰的坎方绕过,又出现在正下的地方,在一片黑暗里浮腾着银白色的浪花。

  我的眼睛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分不清是因为体力透支的困倦,还是因为缺氧所致。适应了风声的频率,和一上一下的起伏,竟有一种重回襁褓的错觉。我的身体在槌喙龙的爪中彻底放松下来,周围除了轻柔的流动的空气之外,一片宁静。

  睁开眼,朗禹在我的身边。头顶不是一团漆黑的麟毛,而是一个摇摇晃晃的橘色灯泡。

  “给我唱首歌吧。”我对他说。

  “外面这么大的风,还不够你听的?”

  我竖起耳朵,果然如朗禹说的那样,帐篷外是一曲合奏。

  朗禹推了推帐篷四周,又伸手指着头顶。帐篷的顶部升了起来,橘色的灯泡变得又大又亮。我说,那是不是月亮?朗禹点点头,说是。

  “你听见黄河的声音了么?”朗禹问我,“从这边往巽去的方向。声音就像是爸爸夜晚的呼噜声。”

  我真的去仔细听了听,但我什么也听不见。我告诉他我的耳朵里没有声音。

  “那我估计你是瞎了吧。”朗禹说。

  我摸了摸我的嘴巴,它们都在。可是我没有觉得朗禹是在骗我。

  “你是想听我唱歌么?”

  我点点头,说想。

  “那我唱一首不知道谁教给我的歌吧。虽然我也记不太清到底是怎么唱的。不过你也不知道,就当做是我做得好了。”

  我点点头。此时周围已经不是帐篷里的模样。我们坐在蜓壳的屋顶之上,等待远处的纳兰山开始变成绿色。

  在风吹石走的沙沙声响中,朗禹抿着嘴用十分温柔的声音唱到:

  轻柔的晚风于我命中驻留

  不知道谁走

  忘记告诉我他的名字

  和下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所讲述的

  每一天的故事都在上游徘徊

  而我却在入海口等待

  曾经远游的谁要回来

  可能吧

  无人知晓他的踪迹去留

  也没有谁能够再披起那缕晚风

  白色的长发和黑色的眼眸

  在温暖的未知里踟蹰行走

  清晨的雪光影照见

  水鸟莫名的慌张和恐惧

  在轻柔的晚风消失的地方

  ……

  朗禹继续唱着,仿佛这一首无休无止的长歌。我想要阻止他,但是他却已经浑然忘我的大声歌唱。我有些恐慌,但这种恐慌是因为我似乎能在眼前看到他所唱的那些。

  “如果我能知道是谁教会了这支歌的话,或许我应该也能教会你唱。”朗禹说,“我有这种感觉。”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对朗禹说。

  他站了起来,走在了蜓壳的边沿。

  “朗舜也许不这么想。他应该很想知道。”

  “朗舜是谁?”我问朗禹,那个名字听上去非常陌生。

  朗禹转了过来,透出怒火的眼睛愤恨的看着我。他说了什么话,我听不见,只能感到耳边的风声变得更加凛冽起来。

  朗禹迎着风冲了过来,张着大嘴流着泪对我叫嚣。我的心脏扑扑直跳,砸在后背上生疼。朗禹的脸一下子在我面前前变大,只看得见一张巨口吞噬了我。我的胸口被一个重物锤击了下去。

  我感到自己被重重的摔到,头磕在地上脑子里轰轰作响。我睁开眼,慢慢清醒了过来。身体由内向外感到寒冷,胳膊因为血液不通无法伸展。我的嘴巴里满是泥土,吐不干净。包袱挡在眼前,黑黑一片。过了一会儿,不知被谁拿开。

  “你没事吧?”

  恪力蹲在我的眼前,定了定神才看清他的样子。恪力扶起来我,我们被丢弃到了一个浅浅的洞穴,四周堆放着很多像是被烧毁的树枝,和一个装满腐烂果实的大石槽。洞口处没有什么东西阻拦,放眼看去能看见远处有一大片湖水。

  “能帮我揉一揉胳膊吗?”我虚弱地对恪力说,“动不了了。”

  恪力使劲帮我疏通了胳膊的血液,又从石槽里挑了一两个相对好一些的果子给我吃下去。

  “还有……”我突然想起倒在那个银盾下的瓦申克,但直觉又告诉我说他不可能会有事。

  “他好像没有被带过来。”恪力紧皱着眉头,显得十分紧张,“那个拿着大刀的怪物单独带走了瓦申克。”

  我站起来,慢慢走去洞口。外面果真是一片广阔的湖水,湖边也长满了结着硕果多多的树林,整齐有序的布局并不像是野生的模样,围绕着半圈湖水生长。那背后是青色的山丘,在过去远一些,地面上竟然还有着类似栅栏,但感觉更加坚固的防护体。我仔细眺望,隐隐约约有些黑影晃动着。我心中想着,瓦申克十有八,九是被带去了那里。

  不自觉地,我又多走出去几步。但不等我再看时,从洞口的上方猛地跳出一只较小的槌喙龙,嘴里叼着一串长满如同葡萄一样乳黄色的果子。它恶狠狠地看着,却也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它的翼爪张开,噗啦噗啦的冲我扇了扇,我吓得立刻退回去洞里。

  “别再出去了。”恪力对我说,“它虽然不会伤害我们,但似乎也不会让我们逃走。”

  “我想我们应该先去找到瓦申克。”

  “你能打过那个怪物吗?”

  不要说是槌喙龙,当下的我连面对一只始祖鸟的力气都不够。恪力在那堆焦木堆里翻找着能用做武器的东西,旁边的石槽不断散发出浓重的发酵了的果香。

  “外面的那只,看上去只是个孩子。”我对恪力说。

  “你竟然用孩子来形容那种东西。”恪力嫌恶地看了外面一眼,又转过来对着我。

  “就因为它是个孩子,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看看恪力,他正握着一个鱼叉状的粗木枝。

  “你看见最远处的那些大栅栏了么?”

  恪力点点头。

  “我觉得瓦申克就在里面。你去那里找一找,我来替你引开外面的东西。”

  “你引开?”恪力疑惑的问,“怎么引开?”

  我走到大石槽旁,从里挑出尽量多的完整果子。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吸引它多少的注意力,你可以先绕去那个果林里,再慢慢过去。”

  “它应该不会那么笨吧。”恪力看看这些腐烂的果子,“就凭这烂果子能有什么用?”

  “不试试谁也不知道。”

  “那……”

  恪力犹豫的看我,拿着那木杈扎上几个果子。

  “那我想还是我来吸引它吧。”恪力吞吞吐吐地说,“不是我胆小,只是我感觉,肚子里的那些虫子又开始折磨我了。我怕自己坚持不了太久。”

  我怔了一下,走过去翻开恪力的眼皮。如同他说的那样,他的瞳仁由原来的浅灰变成了深灰,嘴巴里呼出的气味也带着几分腥臭。

  “怎么会这样。那硫磺泉水只能有这么点用吗?”

  “别管这些了,除了没什么力气之外也不会有其他难受的地方。”恪力说着,“如果你决定好了,那我们应该快点行动了。”

  恪力跑到洞口,左右张望了一下。他在背后捏捏了手,示意我做好准备。我抓紧了包袱,等在一旁。

  忽然之间,他冲了出去,跑了很远大叫着,挥舞着满杈的果子。那只小槌喙龙跳了过去,身子堵在洞口,但并没有太过接近恪力。我有些紧张,害怕它发现什么。恪力也焦急起来,更大声的叫嚷,又拿着那树杈挑衅地在小槌喙龙眼前缭乱。槌喙龙发了怨气,声音尖厉稚嫩却十分气恼的叫了回去。恪力朝着湖边跑,小槌喙龙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我停了一下,撒开腿从洞口跑出。沿着石山边向果林奔去。林子深处传来时而低沉时而可怕的声音,甚至会出现仿若哭笑一样的声音。尽可能的,我躲开这些奇异的动静,选择更为安静的路线。

  直到接近那个高大的石木栅栏,我已经跑了半个湖的距离。我躲在一个与我同宽的栅栏后,往里窥探。几十棵巨大的铁桦紧挨着生长在一起,围成一个圆圈,看上去足有七八丈的高度。树冠全部连接在一起,而树干就是好像墙壁一样。这样的“树堡”在整片场地上大大小小有数十个,但我却无法断定瓦申克究竟是在哪里。

  等了很久,我也没有发现任何行迹。身后的果林也是一样,连那些奇异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我壮了壮胆子,身子几乎低的要贴在地上那样,从刚好能够钻过的栅栏缝隙进去。

  我匍匐着,又夹住双腿扭动身子,终是来到了离我最近的那个树堡。没有被发现的紧张释去,让我长呼一口气。我趴上去树干,挨个寻找是否有缝隙可以让我看见里面的景象。但无奈每一棵间都密不透风,完全没有任何让我得逞的机会。我又试着往上爬了爬,可惜的是这项技能如同我的水性一样,全无掌握的能力。

  猫着腰绕过大半圈,我发现了树堡的入口。两棵树干之间像是拉开的帘子那样留出了一个拱门。我抬头仰望,蓝色大理岩石的拱门上雕绘着像是山峰一样的复杂纹饰。我伸手抚摸着,无法想象除了人类还有物种能够做出这些事情。

  拱门内微微有声音传了出来,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往一侧闪了过去。拱门发出打开的声响,侧眼看见有两只高大的,穿着锈红色甲胄的穆塔布拉龙走了出来。胸腔内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我软着脚想绕回来时的那个栅栏。

  但不等我逃走,背后的毛皮衣便被一个兽爪提起。我拧着身子想要摆脱,却被其三两步提进了拱门。它将我扔在地上,柔软的长草坪并没有让我觉得疼痛。但是,我的内脏全部收缩在了一起,胃囊像是和肺叶换了位置。十几只一两丈高,全服武装,手持武器的恐龙站在我的眼前,或坐或站,甚至如同人一样捧着同木桶一般大小的缸子喝着什么。它们围了过来,像是打量一只小狗似的审度着我。而我,也就是一只狗的模样,哆哆嗦嗦的仰望着头顶上的这些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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